第十四章 pass,真怕死
一處不知名的迷霧沼澤中,瘴氣瀰漫、妖煙四起,黑蟬蛤蟆的叫聲急促,河面上飛盪而起的黑鴨子,鴨子腳脖子上還纏著幾條擺動的蜈蚣。
誰也沒想到,坐擁天下洞天福地的正一道,最後選擇鎮壓陽神的地方,卻是這一處險惡之地。
「山勢藏陽而收陰,所以才有山陽山陰對應著正面反面的說法,每一座山都包含陰陽,而陽神超越陰陽,是故任何名山大川都不能封印陽神……」
李達侃侃而談,按照他的理解,每一座山都是由地殼運動造成,是天地的變數和不完整處,而通過九州的陸起陸沉去導引龍脈,絕對天才的設想。
「還有多久才到?」
妖僧不二下意識的齜牙,這裡的環境讓他很不舒服,而他的嘴巴張開時,是密集的細牙構成了人牙,尖鉤鋒銳一閃而逝。
「應該說,我們已經到了。」
李達眼光閃爍,渾身青光大亮,光芒掃過之處,沼澤化作宮殿、枯皮老樹長成了蒼天巨木、蛤蟆菜蟲變成仙鹿白鶴。
白霧裊裊、浮雲繞身、青天白日之上,彩虹霓霞之中,是偶露一角卻又莊嚴巍峨的天外神闕。
「這、這是——」繆公公目瞪口呆。
「假的吧,」一位洪門大拳師喃喃自語。
不二和尚更乾脆,大手一抓,一扯,伴隨著仙鶴的哀鳴聲,脖子和腦袋便分了家。
噴涌的鮮血和顫動的撕裂處肌肉無不顯示著這是真的。
「阿彌陀佛,這怎麼可能!」
一夕禪師喃喃自語,便是西天佛土、極樂世界,也不過如此。
「你們莫要忘了,陽神可是唯一能出入陰陽、拔地飛升的存在,祂能干涉到人間秩序,所以說,」李達頓了頓:「封印祂的所在,便是人間唯一一處道術顯世之地。」
語罷,李達席地而坐,摘下一顆腦袋大的桃子狠狠咬了一口。
「我的任務就到這裡,接下來就交給各位了。」
繆公公目光一閃,笑呵呵道:「李大人說的哪裡話,陛下交予的任務,怎能半途而廢呢。」
李達嘿嘿一笑:「陛下真的放心我去找陽神嗎?繆公公,咱們都是實在人,實話實說,我可是繼承了上清宗法脈,若是再融合那半尊陽神,便是當年的上清宗主也不過如此,公公您放心?」
隨著他的話語,李達背後青光化作六道匹練,每一道匹練上懸空坐著一位道人,六位道人睜眼,在場所有人都有一種天坍地陷的感覺。
這種層次,在正一道中也就寥寥數人吧。
繆公公打了個哈哈,「李大人說的在理,那老朽便在這裡陪著大人吧。」
「老僧也對道門之物不感興趣。」
至於其它十一位朝廷頂尖高手,便就兩兩三三組合,朝著宮殿群摸索而去。
「李施主既然知道這裡是陽神封印之地,卻不知道陽神所在嗎?」一夕老禪師問。
「世上一切已知的陣法、道術、佛法、禁制對於陽神通通沒有效果,所以正一道封印陽神的手段我不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陽神到底在何處。」
……
不二和尚走入了一座道觀,在這非真非假的世界中,建築物都顯的額外高大,單是正門前院就有一個足球場面積,跟別提那一座座巨人神台。
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座神像、祖師雕像。
巨型蓮台下,一個皮包骨頭的老道正在掃地,破掃帚和無塵的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老道人莫名的看了對方一眼,發出喑啞難聽的聲音。
「佛爺,上香嗎?」
不二和尚嚇的直接反身一躍,怪叫一聲,身上毛孔甩出無數尖銳黑毛,刺穿袈裟,同時後腦勺擠出幾乎一張相同的面孔。
黑毛尖端,黃煙滾滾,爪子鑽出,直接抓裂老道人的臉皮,好好一個和尚,突然殺人放火。
不二盯著對方的人頭,他可以發誓,無論五官六感、還是妖魔的野性直覺,異或是佛門九識,他都沒找出對方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雖然皮包骨頭,雖然行跡詭秘,但對方身上流出的皮肉鮮血,無不證明他是個徹徹底底的活人。
活人,在這陽神封印之地?
不二和尚不願再待下去了,妖煙滾滾,這尊半人半妖的大佛陀大步踏出。
同樣高大的正門,同樣巨大的神座,同樣掃地的老道。
「佛爺,上香嗎?」
……
同為洪門四天王的朱麒麟和黃真蛟同樣陷入苦戰中,他們的對手一夥殭屍,紅髮碧目、力氣巨大、身裹黃煙,尤其是這些黃煙,擁有硫酸一樣的腐蝕性。
不過隨著朱麒麟破鐵裂鋼的一拳,最後一尊殭屍到底不起。
「道術顯世真是麻煩,如果還在現實中,撲殺山級大妖魔也都不用這麼費勁。」
黃真蛟不耐煩的扯掉了身上被腐蝕的外衣,露出精壯強悍的上半身,金屬光澤一閃而過。
他們是在一座神秘宮殿內部發現的密道,然後靠著怪力打開布滿神秘符號的鐵門,並藉此找到了一處暗道。
與地面上的神宮仙闕相比,這裡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一個世界。
暗道兩側有著奇異詭異的象形符號,看上一眼便有恍惚感、噁心感、動蕩感。
牆壁內部,隱約響起潮水不斷洶湧拍打的聲音,仔細去聽,卻又不像,更像是無數細微的哭叫聲連成一片。
如果沒有大拳師的極致拳意,二人怕是早就瘋了。
「你看!」
黃真蛟指著牆壁上的一幅畫,這幅畫終於不再是各種象形符號和奇妙異像,而是一個道人畫像。
這道人滿頭金髮,兩眼精芒閃爍,明明昏暗的場面下,卻照的四面一亮。
「虛空白室,道門最高的神眼通,我們找到了!」
黃真蛟興奮之下卻沒有注意到,朱麒麟背著他,眼中龍影幾乎覆蓋了大半的眼白,嘴角勾起。
「沒錯,找到了。」
迷霧沼澤之外,四道人影站在水面上,領頭的一位正是鬼太子。
明明是個人形,但他的水面倒影,卻是四條尾巴相連,種類完全不同的長龍。
「殿下,為何不進去,明明是我們先到的!」蕭淑妍不解道。
鬼太子不答,反而是轉頭問項獄,「巫主,是那位李大人親口說,讓你告訴本王這處陽神封印之地?」
「是。」
「他親口說,願把此物獻給本王?」
「是」
項獄依舊面無表情。
「是計?」
「計是一定是計,不過倒也不是假的,不然本王也不會臨時蘇醒,與龍脈合一后,於九州大勢,本王隱隱有所預感。」
「更何況,本王感受到了父皇的氣息。」
在鬼太子的眼中,眼前不是迷霧沼澤,同樣也不是仙宮神闕,而是在數省地勢引導之下,一種奇異的重疊地。
在眼前這片世界中,現實屏障被人為扭曲、重疊,各種魔神的氣息延伸至此,其中甚至還包括一部分魔神軀殼。
而在表面,則又是重疊山勢下的清輝靈光。
就像是一顆青皮灰心的大號皮蛋。
而在皮蛋上空,絲絲縷縷的龍氣正藉助一種特殊的方式滲透下來。
「父皇,你感應到了嗎,絕聖的氣息?」
……
「李大人難道就真的不動心?」
名為陪伴,實乃監禁的一夕禪師和繆太監見李達自得其樂,地面上已經啃了一地的各種山果核,忍不住問。
「不動心,非常不動心,」李達塞了一嘴的果肉,擺手道。
半尊陽神能讓李達動心嗎?
動啊。
那麼,半尊魔神之王留在人間的軀殼,敢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的。
面對九州殺劫的起源,敢動嗎?
Pass(怕死),真Pass(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