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藍袍男子
AhnenErbe(聖遺物)在倪克斯手上已滯留了一個月,若那裡面真蘊含有成「聖」契機,實力僅次於聖魔導之下的奧倫等人不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彷彿無事發生一樣。
元老會還是其次,作為最先發現聖遺物的EC,更不可能將本該被他們納入手中的聖遺物乖乖拱手讓人,並且還能一聲不吭地保持一個月之久。
一方面,雙方都不想此事被第三者知曉;另一方面,這項必要條件足以成為能否成功解析聖遺物中蘊含成「聖」契機的關鍵——按照暝皓的設想,或許聖遺物的解析已到了關鍵階段,但缺少某項必要的條件。而這個條件無論是元老會還是EC,眼下都不具備。
因此,就算聖遺物目前被倪克斯掌握在手裡,充其量也只是起到一個保管的作用而已。
雙方的爭奪點,在於那「關鍵」之物。
時間上看似緊迫,實則充裕無比。
讓聖遺物浩飲天使之血並得以激活,前提是要能找得到擁有此種血脈的人。
「嗯,如你所說,我來自聖都。」凝紫坦然道出自身來歷,「你們不用如此戒備,我和你們並沒有利益衝突。」
「那你為什麼老揪著館長不放?」
貝蒂還口道。
「這一點我之前說過,只是感興趣罷了。」
「但願。」
似乎是出於找不到其他話題接續的緣故,三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貝蒂沒有再理會凝紫,只是自顧自地大口嚼食著餐桌上所剩無幾的食物。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食物上,吃飯的速度驀然快了許多。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伴隨著最後一根炸薯條下肚,貝蒂將臉湊向莫妮卡,小聲說道:「得找個辦法把她甩掉。」
嗯——莫妮卡輕聲回應。與貝蒂一樣,她也希望儘快遠離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貝蒂。」
凝紫忽然叫道。聽聞此聲的貝蒂貌似驚訝地將疑惑的視線對準了她。
「我先走了。」
在擺出了一副禮貌性的微笑后,沒等貝蒂反應過來的她便起身向著門外走去,干留下了一對大眼瞪小眼的少女。
一條無人的林蔭小道,兩邊種植著行距等間的壯碩楓樹。葉影的間隙灑下獨屬於黃昏時分的慵懶陽光,暖風將葉片吹出零碎聲響,仿若故人辭去的寂寥景象。
十月,西泫島正式邁入秋季。然而本應被橘紅染盡的楓葉卻還是保持著暗綠色。
若是換作聖都,想必道路兩旁早已落滿楓葉了吧——漫步於其中的凝紫暗自發出感慨。
她從袖口裡取出了一張長條狀的白色符紙。「心瞳,有事相見。」符紙上漸漸浮現出了六個墨色小字,而後從凝紫手中自行飄起,化為一道流光,剎那間消失在了天邊。
以凝紫的魔力濃度而言,短距離的通信無需將符紙凝結為鳥狀。保持原本的樣貌,其速度會更快一些。
雖說在西泫島魔法師極為常見,但凝紫還是選擇了一處無人的地點。這算是一種多年養成的習慣。
「虛陵」中培養的少男少女在出任務時,一切聯絡都是被禁止的,多人之間想要進行通信,只能借用利用咒術製作出的符紙。畢竟所謂的出任務,基本上不是為了執行詛咒或暗殺,就是保護重要人士或者作為潛諜去危關重地刺探情報。
禁止情報資料外泄在他們的信條中被置於了首要的位置。
「接下來就看心瞳願不願意出手幫忙了。」
凝紫舉目望向天邊,不著痕迹地自語道。
與此同時,距離她一公里之外的一棟商業店鋪房頂,一名身披水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正立在那裡。他的目光似匯聚成了一條如鷹眼般銳利的射線,直指凝紫的方向。
想要在不被對方察覺的前提下進行持續跟蹤,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在自己跟蹤的對象其感知力異常強大的情況下。
一公里,已是兩者之間的極限距離。再近的話,就得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了。尚不清楚對方的實力,這樣做無異於投鼠忌器。
如果有明確特徵的話,想要在八十平方公里的板塊中搜尋一個人,不管是對於凝紫還是他來說,並不能稱為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然而實際卻是沒有關於目標對象哪怕是一星半點的信息。
他只能靠著盡量不落下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的方法,一個街區一個街區地地毯式搜尋。他已不止一次生出這種效率太過低下的念頭。
於是他將搜尋目標換成了一個身著一襲紫衣的年輕女子。
鎖定凝紫的身影,是在下午五點那會兒,某一車站內乍然發生的傷人事件。
雖然市區的警備部隊稱犯人即將落網,但根據兩名受害者的供詞,始終未能找見他們口中的紫發女子。
原因則是在於凝紫的身體周圍有著一層能弱化觀測者認知的透明結界。
在華倫曼廷斯時,兩隊少女相繼離開,眾人便不再關注凝紫,也是出於這一點原因。
某種意義上倒是和驅人結界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以凝紫的實力根本無需如此。促使她這樣做的原因也只是單純的嫌麻煩而已。
類似上次在車站被陌生男子搭訕這種事,凝紫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那道符紙.……」
他眯起眼遠望著自凝紫手中躍入半空的白色符紙,思緒在這一刻猛然多出了數道猜想。
既然已經見過凝紫的外貌,那麼再想找到她就簡單多了。
一念之間的抉擇,令他暫時放棄了跟蹤凝紫,轉而將對象瞄準了那張消失於天際間的符紙。
「蒼流。」——他如是默念道,接著無聲無息地衝天而起,化為一道冰藍色的隙光,緊追那張符紙而去。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恐怕也只有實力強大的元老會眾人了。
「師姐的事情……我還是有一點在意。」
從單軌列車內緩步走出的黑髮少女對她身旁的少年輕聲說道。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聯繫她吧……」
回答的語氣明顯有一股有氣無力的感覺。
坐了將近五十分鐘的電車,夜啟早已積累了一身的疲倦。為了擺脫「懶魔」的困擾,夜啟提議去步行街散散步,給心瞳的理由則是為了提神。他們因此在辰羽學園這一站下了車。
「學長.……你看那裡。」
「啥?」
夜啟勉強抬起頭朝心瞳指示的方向望去。
躍入眼帘的畫面,是一條長度誇張的黃白色警戒帶,並且每隔兩公尺便有一根紅色路障直立於其中,將警戒帶撐起。
警戒帶後方則是一面製作的極為醒目的告示牌,正好貼在了那根十分粗壯的樑柱上。
原本完好無損的樑柱,此時卻對外大敞著一個圓形深坑。彷彿被噸量驚人的重鎚敲擊過,無數道不規則走勢的裂縫自中心處向著外圈龜裂而出。內里為實心的樑柱周邊,按理說應該會殘留下一些個頭較大的石塊,如今卻只剩下些許破碎的石質殘渣,看起來似乎是已經被人為收拾清理掉了。
「能造成這種程度損害的.……」
夜啟壓低聲音喃喃道。他首先排除了槍械這一可能性。
「恐怕是出於某個魔法師之手吧。」
心瞳冷靜地分析道,而後又問了夜啟:
「這種事情在西泫島算是常見嗎?」
「至少我是沒見過幾次。我可不覺得有人會閑得無聊到用魔法打柱子玩兒的地步。」
「.……說的也是。」
冷心瞳一臉正經地肯定了夜啟的話語,轉過頭來用略顯意外的表情盯著他道:
「從學長口中說出的這句話,還真是具有說服力呢。」
「呃……」
回想起在里世界中所經歷的事情,夜啟頓時吞了聲。
當時的他可是為了逃離那個世界,從而提出「毀滅世界」的做法。每天都要對著那些他自認為是臨界點的地方用魔法持續轟個不停,被他用莽力破壞掉的建築物及人造地面不勝枚舉。
相比於夜啟所做的那些,面前這個看似粗壯的樑柱所受到的損害根本就不值一提。
就在夜啟呆愣在原地之時,冷心瞳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離那道警戒線尚不足十公分的位置處,仔細端量著那個深坑。
「的確是被重物擊打過,不過是間接所致。」
等夜啟走到自己身邊后,心瞳就開口說道。
「間接所致.……?」
有些陷入恍惚的夜啟用手按了太陽穴,暗暗讓自己打起精神。
「我想,可能是有兩名魔法師,在此發生了衝突。最終的結果……其中一人不敵,后被另外那人用強力魔法打飛到了這裡。現場雖然已經被人清理過,但還是殘留著些許血腥味。」
該說不愧是六翼契約的攻魔師嗎——夜啟聽著心瞳那經過分析後幾乎無懈可擊的觀點,心底悄然浮起敬佩之意。
「鬧事的兩人想必這會兒已經被警備隊給抓去了。」
夜啟毫無擔憂地說道。
「不,學長。如果事實真是那樣,他們是不可能在這裡立一個警示牌的。」
「你是說……那兩個人憑著自身實力逃跑了?在警備隊趕到這裡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