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4)
無衣阿燳番外
一
大同邊關,金吾將軍府???????
無衣如何也不會想到,此生竟是還能再見到他,昔日那個張揚自信的少年郎,滿身瀟灑,不羈無畏。???????
如今,卻是立於高堂之上,著一身玄色蟒袍,威嚴無雙。???????
不對,那蟒袍有些蹊蹺,竟是五爪?????????
四爪為蟒,五爪為龍,泱泱大明,唯一人可著龍袍……???????
遠遠看到記憶裏熟悉的身影,無衣垂首,克製住,不再張望。???????
可心頭的震撼與痛楚,卻是翻天覆地,久不能停歇!???????
宛如一柄利刃,不停翻絞著心室。???????
濃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掩蓋住早已浸濕了眼眶的雙眸。???????
但身軀,卻是依然止不住顫動……???????
同桌的指揮使夫人察覺到她的異樣,不由關懷地問道“楊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此時此刻,無衣隻覺得大腦之中嗡鳴一片,自己好似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好半晌後,才對指揮使夫人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指揮使夫人仍不太放心,握住無衣的手,悄悄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若是身子不適,你我提前離席,也是合乎情理的。”
無衣卻是仍舊搖頭,聲音還有些顫抖,“此番乃是京中貴人前來大同視察,你我中途離席,乃是不敬;縱使有理,怕也是對自家夫君的前程有所影響。”
其實此時,無衣的內心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怕影響了夫君的前程?
亦或是期待能與那座上之人呆在同一個地方,能久一些……能夠遙遙看他一眼,已然知足!
指揮使夫人聞得無衣方才那番話語,也有些後怕,訕訕縮回欲拉無衣離開的手。
……
數個時辰後,宴席散罷,女眷們在仆從們的侍候下離開。
而諸位武將大人們,倒還有些事情需要商議。
無衣跟隨在一眾貴婦人的身後,一步步往楊府車馬所在之處而去。
夜風微涼,周邊人聲嘈雜,卻與她沒什麽關係。
她的心裏,此刻絕非釋然,倒像是沉寂了多年的心湖,今夜乍起波瀾壯闊!
而後,又好似驟雨初歇,心裏如同徹底空了一般,悶悶澀澀地疼。
原來這麽多年,那個叫做朱壽的不羈少年,一直住在她心裏……
二
弘治十七年冬
彼時的她還不是楊夫人,而是大同總兵府的小女兒宓無衣。
‘無衣’二字,取字《詩經》中的‘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一句。
阿爹給她取這個名字,大抵是為了紀念戰場上的兄弟們。
大同城,乃是邊陲重地,再往北便是一片草地荒原。
那是韃靼人的地盤,每年冬季,韃靼人都會過來攻城騷擾,以期得到足夠過冬的糧食。
今年冬,眼看著大雪蓋滿草原,牛羊沒有草料,韃靼人的來犯已成必然。
生在邊陲,無衣打小就喜歡騎馬四處溜達。
這日走小道縱馬出城,一時忘卻了時間跟季節,直到天色漸晚,周邊寒氣入骨,無衣方才意識到一絲不妙。
不遠處,傳來聽不懂的蠻夷人叫罵聲,更叫人心頭一慌!
在大同,尋常百姓出城是不被允許的,城外韃靼人縱橫,不止危險,一不小心即是通敵叛國。
無衣每回出來,都是悄悄走一條軍中小道,那還是她跟隨阿爹才知曉的。
天色已經黑了,寒風打在臉上像刀刮一樣疼,但無衣卻是半步都不敢動。
韃靼人的篝火距離她不過數十米之遙,這種情況下但凡一點風吹草動,她都可能身首異處!
但無衣能控製住自己,卻控製不了身側的馬兒。一聲踏蹄嘶鳴——引起了不遠處韃靼人的注意,兩三個韃靼漢子持刀往無衣這邊過來。
無衣蹲在草地裏,雙手抱頭,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韃靼人能讓她死的痛快些,莫要先奸後殺什麽的……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身邊好似有打鬥聲響起。
她壯著膽子睜開眼,入目所及是一個身著飛魚服的少年,與兩三個韃靼漢子纏鬥在一塊。
少年武藝高強,幾瞬之間便將兩三個韃靼漢子給撂在了地上。
轉而回首拉她上馬,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走!”
身後,是幾十人的韃靼小隊追趕不停,但這一刻無衣卻絲毫沒有害怕。
甚至,心頭還有幾分刺激與溫熱……
策馬狂奔,不知跑了多遠,身後已然沒有了韃靼人的追趕聲。
無衣這才回過頭,仔細看救了自己的少年郎!
他的麵容輪廓分明,五官卻又絕美柔和,身著飛魚服,顯得有幾分不搭。
倒不是他不好看的意思,而是這少年的身上隱隱透著幾許睥睨天下的尊貴。
飛魚服雖然精致貴重,但明顯是襯不上他。
“多謝你救了我,還知你姓名?”無衣壯著膽,眸中半是含羞地開口問道。
少年的麵容依舊張揚冷漠,隻見他嘴唇微動,“朱壽。”
朱壽?無衣在心頭將這名字默念了幾遍。
但怎麽都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道“為何取壽之一字,多少有些顯老。”
說完,不知為何,無衣竟是癡癡笑了!
喚作朱壽的少年,也未曾想到眼前的女子在這荒野外,竟還笑的出來。
不由多看了幾眼,是個容貌極美的姑娘,一笑之餘,整個邊陲苦寒之地都仿佛為之照亮。
寒風打過來,吹散了他一頭的墨發,少年顯出幾分狂浪不羈。
“我命硬的很,家中弟妹盡皆早夭,獨餘我一人。爹娘願我長壽長安,故取壽字。”
少年的聲音打在耳畔,無衣的心在這寒冷通透的夜裏,逐漸沉淪……
回到大同城,已是翌日清晨。
守城衛大喝:“來者何人?!”
宓無衣正打算亮明身份,反正回去怎麽都得被阿爹阿娘給揍一頓。
但朱壽已然是亮出一塊令牌,城門上立馬傳來高呼:“見過少參將!”
無衣不由一愣,倒是小瞧了這朱壽,這般年輕,竟是爬到了少參將的位置……
二人入了大同城,終有分道揚鑣的時候。
無衣懷著一絲膽怯的心情,牽著她的馬兒,往總兵府裏去。
少年亦是轉頭,不知去往何方。
沒走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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