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長夢

  你必須準備好沐浴在你自身的烈焰中：你怎麽可能重生呢，如果你不先化為灰燼？————尼采《查拉圖斯特如是》


  四周是靜寂的。


  振翅的飛鳥，蓄勢待發的狸貓，飄散在空中的紙屑，全部像是被凍結住那般定格在那裏。世界陷入永恒的沉睡，似乎連空氣都不曾流動。


  我站在鋼筋水泥澆築的百尺高樓上，屏住呼吸。


  突然，耳鬢邊的碎發揚了揚，我倏地睜眼。


  （有風。）

  霎時間，這本應巋然不動的寂靜扭曲了、融化了！四周旋動起來，越來越快，似要把這寂靜世界的法則撕個粉碎。


  我敏捷地穿梭在這鋼鐵森林之中，飛速地向這風的源頭跑去。


  （就快了，就快了。）

  遠處隱隱傳來汽笛般的尖叫。我衝向終點。紛雜世界的盡頭，風暴的中心立著一位身形修長的少女。


  （趕上了？）

  高速旋轉的砂石之中，少女慢慢地轉過身。這一次我終於看清了她的麵龐。


  “…妹妹？！”


  ———————————————————第一章夢之伊始


  喻子清從夢中驚醒，鬱悶地翻身下床。洗漱間內，皮浮臉腫的喻子曦一人大刺刺地霸占了整個洗漱台。看著毫無挪讓意思的妹妹，喻子清懊惱地撓了撓他那頭如戰後敘利亞般的亂發。


  喻子清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奇怪的夢了。大約從他十二歲的某一起，喻子清就開始夢到這個奇怪的少女，她像是一場風暴撕裂自己寂靜至極的夢境。隻不過每一次喻子清還沒能看清她的臉，夢就結束了，但這次不同，喻子清不僅看見了她的臉，還看見了她那張與自己妹妹一模一樣的臉。轉頭望向蓬頭垢麵的喻子曦，喻子清實在很難將夢裏冷豔的美少女與眼前彪悍的妹妹聯係在一起，喻子清吞了吞口水。喻子曦咕嚕咕嚕吐了幾口泡沫水，從鏡子的反射中看見了自家哥哥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神經，於是蹬了他一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洗漱間。一瞬間的吃痛讓喻子清瞬間回過神來，垂頭喪氣地開始洗漱，準備迎來人生中最美好的暑假的新的一。


  喻子清和喻子曦，18歲，龍鳳胎，雙雙剛剛經曆了高考的試煉並且皆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正處於對美好大學生活憧憬的階段。但！人生，總是有讓司馬遷無辜地挨了宮刑的李陵事件，根據墨菲定律，人們總是很難走向最期待的未來。


  018年7月6日，迄至今日喻子曦仍能清晰地記住這個日期。我不能確定那究竟是不是他們人生的李陵事件，但是是在那，他們與自己原本的平靜的人生做了鄭重的道別。


  018年7月6日上午8點05分，一群人造訪了喻家兄妹的家。的公寓裏，為首那位戴著金邊眼鏡梳著大背頭的人的一番話徹底顛覆了喻家兄妹18年來被優良社會主義塑造熏陶的世界觀。你相信平行宇宙嗎？傳，在另一個地球上，所有消失的文明都會重新出現：根達亞文明、米索不達亞文明、穆裏亞文明、亞特蘭蒂斯文明，以及…我們人類的文明——情感文明。


  “我們來自另一個地球。”大背頭平靜地，“01年1月1日，根據瑪雅人的預言，第五太陽紀本應該隕落。”


  “可是我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喻子曦忍不住插嘴。


  實話，喻家兄妹對大背頭的言論不屑一顧甚至懷疑他們是邪教宣傳組織，奈何自家父母正襟危坐、聽得津津有味。家母雖然單純易受騙，但家父不是向來以江湖精明自詡嗎？喻家兄妹心頭一緊、麵麵相覷：該不會自家父母被邪教組織洗腦了吧？所以方才在喻子曦插嘴的時候，喻子清已經痛心疾首地做好了大義滅親的準備、毅然決然地撥出了110，兄妹倆配合的衣無縫。可就在電話撥通的那一瞬間，喻子清的手機“啪呲”一聲黑了屏。

  手機的電量是滿格的不會錯，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手機故障，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看來我們得以更明了的方式跟二位明了。”大背頭揮了揮手，仿佛指尖上曾經有電光閃過似的。


  喻子清兄妹心頭一凜，身體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防衛姿態。


  大背頭倒是絲毫不為所動，他用手指輕輕向電視機方向隔空點去，電視突然就開了，外交新聞裏一頭飄逸黃發的外國總統正在激情澎湃地發言。


  （啥？新型黑科技指尖遙控器？）喻子清腹謗。


  大背頭再用手點了一下，然後液晶電視“滋啦滋啦”地響起來，屏幕也出現的斑彩條紋，最後，一縷青煙嫋嫋飄出，仿佛是電視機最後的歎息。


  （靠！你看不順眼幹嘛拿電視機出氣？！還有你這黑科技指尖遙控器是三無假冒偽劣產品吧！）喻子清腹謗。


  （靠！新買的液晶電視！老娘好不容易高考完終於能看電視了，電視機給你玩壞了？！）喻子曦腹謗。


  看著仙逝的液晶電視，喻家兄妹的恐懼和憤怒已經達到極點，然而一向惜財如命的父親卻坐在一旁視若無睹，哦，母親也是，但她不惜財如命。


  （這是被洗腦的多深啊！）喻家兄妹恐懼地感慨。


  “不用恐慌，我是人類。”大背頭不急不緩地，“隻不過，用你們的話，我可能是擁有異能的人類了。”


  “第五太陽紀本應該隕落的，或者，它可能在01年冬至就已經隕落了。證據就是：另一個地球上出現了人類。”


  “我們不清楚第一批人類在那個地球的出現可以追溯到第幾代，又是通過什麽契機去到那裏的，因為在那個宇宙中時間的流速不同於這裏。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裏01年冬至，“門”被打開了。並且，第一批人類就是通過“門”去的另一個地球。”


  “宇宙對於時間的定義本就是個謎。如同我們不能理解為什麽01年沒有出現大災難，但是變化仍然在悄然發生著，那裏的人類獲得了異能。起初我們以為是基因突變，直到大曆000年，人類統領瑟哈爾（Saharrah）女王發現，以宇宙所認為的時間下，在兩個地球上同時降生的孩子的夢境是交互相通的，這裏的孩子做什麽樣的夢，在夢裏獲得什麽樣的超能力，在那個地球的孩子身上就可以展現出相應的衍生異能。我們稱呼這些互通夢境的處於兩個地球的孩子為“共生者”。”


  “瑟哈爾女王的弟弟哈瑞肯（Hurakan）和人類世界的砂鬥（Shad）互為初代共生者，並且他們發現共生者腦電波達到共頻時，無論是在充滿魔力的另一個地球還是這裏的人類世界，兩位共生者都可以發揮出異能。所以才開啟了這項計劃“尋找共生”。那裏的人類科技已經十分發達，我們創造出一種芯片，將其植入共生者的大腦，就能使他們的腦電波達到共頻。”


  “這項計劃是為了拯救在混沌中未曾度過大劫難就即將麵對下一太陽紀的人類逃亡者。我們把夾在這第五太陽紀和第六太陽紀之中的混沌年代稱為———”也許是因為的太久，大背頭咽了口口水。


  “夢境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