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黃河:夜審

  當夜李世默和蕭嵐就接到線報說沈知賀奉曹慶的命令帶著半數以上刺史府的府兵出城去了,蕭嵐成竹在胸地笑道:“事不宜遲就在今晚動手,三殿下以為如何?”


  關河和韓晟也在場,關河笑道:“我們可都已經準備好了啊,就等三殿下一聲令下了。”


  李世默點點頭,轉而問韓晟道:“村民都安置好了?”


  韓晟拱手,“三殿下放心。”


  李世默眼中精光一閃,“那就動手。”


  當晚寅時剛到,滑州刺史府外火光衝天,一片喊殺聲把曹慶從睡夢中驚醒,接著就是一個滿臉血汙的小仆從門外滾了進來。


  “大……大人不好了,暴民襲擊了刺史府,已經打到前院了。”


  曹慶嗖的一下腦子就清醒了,他一骨碌滾下床,腰帶還沒來得及係好就衝上前,“府兵呢?怎麽沒人抵抗?”


  “回……回大人的話,刺史府的府兵被沈大人帶出城了。”


  “那……那欽差,三殿下呢?”


  “不知道,外麵局勢過於危急,小的沒仔細看就來找大人了。”


  曹慶氣得踹了那小廝一腳,“沒用的東西。”


  那家仆一個勁兒地叩頭道:“暴民已經快打進來了,外麵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大人快走吧……”


  曹慶急得在屋裏團團轉了幾圈,他不知道外麵局勢如何,也不知道三皇子李世默這個皇子欽差到底怎麽樣了,但是他也不敢貿然闖出去,萬一要是被那一群逃獄的暴民抓住了,他們之間的恩怨那麽深,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到這兒他趕緊轉身收拾包裹,“對,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一陣暴喝:“這就是狗官曹慶的住所,弟兄們不要讓他跑了!”


  曹慶嚇得一激靈,就被衝進來的暴民們團團圍住。眾人皆包巾覆麵,短褐麻衣,手裏拿著最粗糙的棍棒砍刀。為首的人大喝一聲:

  “狗官曹慶,你貪汙瀆職,私吞護河款,還不趕緊跪下!”


  曹慶撲通一下就跪下來,一個勁兒地叩頭道:“各位大哥,你們認錯人了,小的隻是一個家仆,我們家主人早就跑了……”


  暴民首領旁邊的一個人也跟著大喝一聲,他的聲音更加尖銳刺耳,“別想著騙我們,上一個住在主院裏的騙我們,已經被我們殺了。”


  曹慶驚恐地抬起頭,“什麽……你們殺了欽差?那可是當今陛下的三皇子啊……”


  尖聲音道:“管他什麽欽差不欽差的,騙我們就是死路一條。”


  說著,從懷裏抖落一個人頭下來,就著窗外的月光和屋內火把的微弱光芒,曹慶伏在地上偷偷瞟了一眼滾在地上的人頭,真的是血糊糊的三殿下!


  曹慶一邊哭一邊拚命叩頭道:“大哥饒命啊大哥饒命,我確實是滑州刺史,你們要問什麽盡管問,千萬留我一條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首領嫌棄地擺擺手,“行了,我們原來都是些黃河邊的纖夫,就想問問你,這些年黃河失修,朝廷撥的護河款都去哪兒了。”


  曹慶哭得一抽一抽地,“真的不關我的事啊,你們不知道,那是朝廷撥給我們的錢,我們都是要孝敬上麵的人的,護河款這筆錢我們要孝敬樞密使王大人啊,有他罩著我們才有保得住頭上的烏紗帽啊……”


  “你說的可是真的?”


  門外傳來一聲清朗而又疏離的聲音,曹慶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抬頭看去,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形就這麽疏疏落落地站在門口,周圍擁簇的火把襯得他宛如天神。


  “三……三殿下……”曹慶已經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


  李世默微微一笑,身後跟著裴濟和韓晟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周圍的人把屋裏的燈點著了,曹慶才真正看清了來人是那位皇子欽差三殿下李世默。


  他立馬回頭看滾在地上那個血糊糊的人頭,頭頂上那個尖聲音哈哈大笑起來——他扯下包巾,原來是關河。


  “那是個泥糊的,嚇唬你的。”


  曹慶已經完全懵了,“你們……”


  關河在一旁嬉皮笑臉道:“就是你想的那樣,騙你的,為了讓你說出護河款的去向,我們可是煞費苦心呐。”


  說著關河還扯下了“暴民首領”的包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田六,辛苦你啦!”


  周圍的一圈人自動讓開給三殿下找了個座坐下。李世默靠在椅子上,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退下,溫和地笑道:“曹大人起身吧,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對本王說。”


  曹慶氣急敗壞,“這是你做的局?”


  “對。”


  “沈知賀帶兵也是你設計好的?”


  “對。”


  “什麽暴民逃獄也是你做的?”


  “曹大人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李世默皺了皺眉頭,“哪有什麽暴民,都是你曹慶治下走投無路的良民。”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


  “被韓大人分別安置在城中的各家客棧中,”李世默歪著頭笑了笑,“就在城中。”


  曹慶這才注意到跟在李世默身後的韓晟,他就差氣得吐血了,“韓晟,你居然串通……”


  “串通?”李世默將手中把玩的杯子哐地放在桌子上,“本王是欽差,韓大人聽從欽差的命令,你說是串通?”


  曹慶不甘心道:“三殿下你捫心自問,就算本官逮捕上訪村民有罪,三殿下唆使設計逃獄就全然無過嗎?三殿下口口聲聲說為百姓做主,自己卻知法犯法。”


  李世默煩躁地把頭擰向一邊。


  裴濟見此挺身而出道:“放肆,且不說逃獄這件事並非三殿下主導,你說出實情俯首認罪還自罷了。沒想到你罪行累累不思悔過,竟然胡亂攀咬三殿下。要是你再如此,信不信三殿下一封奏折上達天聽,一樣能讓你烏紗帽不保。”


  這場對話一直持續到天之既白,主要是李世默坐在一旁聽裴濟審,曹慶回答,把之前護河款如何扣留又私下塞給王朝貴和他手底下一波親信交代得一清二楚,順帶被裴濟一嚇唬,還交代了自己平時貪贓枉法的事情也幹了不少。將要結束之時,裴濟問曹慶:“你還有什麽罪要認的嗎?”


  曹慶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沒有了。”


  李世默長長吐了一口憋悶在心裏的氣,拳頭砸在桌子上轉身出去,“貪汙公款,欺壓百姓,朝廷蛀蟲,百死不足。”


  裴濟對跪在地上的曹慶憤憤道:“你自己好自為之,管好你的嘴,才能管住你的烏紗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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