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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成都:此情有異

  “我們被這個先入為主之見束縛了。”


  若昭進而解釋道:“我們一開始覺得,暗中潛入別院,定然是對節度使府極其熟悉之人所為。在這個條件下,我們最先想到的人便是公孫梟。但想想昨日夜宴,再想想今日在後花園中的場景,你會覺得節度使府中隻有公孫梟這一支勢力嗎?”


  此一思路打開,李世默頓覺豁然開朗。“也有可能公孫致和的人?”


  “對,確實可能。”


  “那杜宇呢?”


  “杜宇可能性不大,一來他對我們已經很熟了,偷聽沒有必要。二來據公孫致和所說,杜宇來節度使府的次數不多,除了見公孫嘉禾之外,他基本不宿在節度使府中,對於別院的構造,甚至未必有我們清楚。哦對,公孫嘉禾的事情待會兒再解釋。”


  “確實……”李世默再三思忖,他的思路開闊之餘又增添了更多細節上的東西,“我還有一個想法,那個人偷聽,和找雪晴,未必是同一個身份下的兩種行為。公孫梟對你的身份好奇程度是最強烈的,偷聽的這一行動可能出自公孫梟的授意。而帶走雪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若昭拊掌,“正是此意。”


  繼而她接著道:“如果我們暫且假定這兩個行為都授意於公孫梟,那麽雪晴現在一定在公孫梟的控製中。由此推斷,我們今日後花園中見麵,我們和公孫梟對於雪晴一事當是心知肚明。我們不問,是心裏沒底。公孫梟沒說,你覺得,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在故意試探我們?”


  “嗯?”突然被問到,李世默詫異,“問我?”


  若昭更詫異,“不然呢?”


  平日裏兩人問答,若昭或有提問,李世默有想法便直言,權當是互相探討精進,流暢自然到理所當然。隻是,這件事他還並沒有想通,突然聽到提問,竟生出一股幼時入閣讀書被先生提問的拘謹敬畏。


  李世默千回百轉擠出一句話。


  “嗯……是老師提問學生考核功課的那種嗎?”


  說完便覺得大窘,耳朵根不知道是燭光照得還是怎的,都有些微微泛紅。


  怎麽回事,他在她麵前經常手足無措的習慣,真是改都改不掉。


  “不是,”若昭哭笑不得,“你想哪兒去了。我也正好沒什麽頭緒,所以想聽聽你的看法,甚至是感覺也行。”


  “我的看法……”李世默收拾好剛剛一閃而過的窘迫,“今早在後花園中,你也在場,他並未提起任何關於雪晴的事,關注點全在公孫嘉禾和杜宇身上。”


  “對。今晨之後你還見過他嗎?”


  “今日我向各州刺史問政,有一段時間他在場,並沒有任何異常。我確實不知,他是有意回避,還是真的不知情。”


  “你的感覺,”若昭又反複強調了一遍,“因為我們現在毫無解釋的辦法和途徑,而你今日是見過他次數最多時間最長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感覺,甚至是直覺,能給我一點點方向就好,隻要方向,一點點方向。”


  “我……”


  “感覺”一詞,實在是過於玄妙。感覺的敏銳準確與否,來源於對此人深入骨髓的了解,對局勢整體走向與細枝末節極其精當的把控,而這些,都離不開在政壇官場上數十年的磨煉摔打。


  若昭覺得自己確實強人所難了一點。


  看著若昭近乎執著央求的眼睛,他閉上眼,默默回想今日與公孫梟打交道的每一處細節,包括他說話的方式、眼神,每一句話背後可能的意思。


  末了,他才睜開眼道:

  “我覺得,隻是覺得,他不像是裝的。”


  仿佛這樣說還覺得太過抽象不確定,李世默連同自己的分析一並說出來。


  “既然他費大功夫讓雪晴逃出去,說明雪晴在他眼裏不是小事。既然不是小事,就算他再怎麽隱瞞掩飾,總要有一兩句話暗示、或者警告我什麽。再不濟,刻意地回避也是有痕跡的。但我今日確實不覺得,公孫梟有什麽異樣。”


  “雪晴失蹤和公孫梟可能無關……”若昭垂眸喃喃這句話。


  “那公孫致和呢?”李世默打斷了她的喃喃,“你今日早晨和公孫致和聊了不少,有發現什麽嗎?”


  “我和你對公孫梟的感覺一樣,沒有一絲異樣,太過平常。”


  “總不可能是公孫致遠吧。”李世默苦笑,“難不成是他之前看上了雪晴,結果那小丫頭跑了。昨日偶然遇見便拿著手中的砝碼派人強搶?”


  李世默說著暗自閃過一絲慶幸,公孫家大公子那個性子還好沒看上他家昭兒,要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搶他的人,隻怕真的會提前打起來。


  若昭不知眼前人的小心思,隻是哭笑不得地咧嘴,“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雪晴這條線索走進了死胡同,兩個人也都不是個認死理的主兒,隨即換了一個話題。


  “今日公孫致和與你在涼亭說了什麽?”


  “杜宇和公孫嘉禾的一段……奇情。”


  說著,若昭便向李世默把今晨公孫致和與她說的故事一一道來。


  李世默越聽眉頭擰得越重,“看來,杜宇是真有把柄落在公孫梟手上。”


  “嗯?此話怎講?”


  “入益州之前,杜宇諱莫如深地對我說,公孫梟此人,善於拿捏他人把柄為己所用。即使府將對他稍有牢騷,也不得不聽命於他。當時我還問他,是不是也被公孫梟用同樣的手段掣肘。他隻是說,到了節度使府,可能會遇見……‘她’。”


  “沒說是誰?”


  “沒說,連是男是女都沒說。”李世默苦笑,“我越問他,他還越故作神秘。”


  若昭也擰起了眉頭,這件事疑點太多,又涉及杜宇,是她在整個巴蜀下得最重要的一枚棋子,遠比雪晴讓她頭疼。


  “看來這個‘她’,就是公孫嘉禾了?”


  “應該是。”


  “可是我跟你……卻有不同的看法。”


  李世默向來從善如流,“請講。”


  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妥當,尤其是對著李世默這般重情重義又心思澄明的人。若昭心下七彎八折一通,還是硬著頭皮道:

  “那我就直言了。我無意對瘋病者心生歧視,隻是以常理推斷……杜宇一個正常人,對一個第一次見麵就已經瘋瘋癲癲的女人,產生一種嗬護至極乃至不顧一切的感情,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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