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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北衙:冉冉卌年如昨夢

  蕭岄在路上看見衛府飛奔的馬車純屬自己沒事找事。


  自從衛茂良遇刺之後離開蕭府,她生平第一次拿出練武的勁兒開始分析朝局。窩在房裏,把她費了老力打聽到太子敬王的勢力一一寫下來掛在牆上,生生掛出了行軍作戰圖的樣子。


  還有宣王殿下。


  自家嫂子百分百是宣王殿下的人,嫂子是,那二哥自然也是。


  據上次衛茂良拜訪蕭府時二哥的反應看,他應當知道嫂子的計劃。


  可是宣王殿下不都被關起來了麽?嫂子自己也被關在毓安宮出不去,還能掀起什麽風浪?

  然後,她才突然反應過來。


  不一定非要自己動手,還可以讓別人動手。


  她的目光落在太子和敬王兩個名字之後“武”的那一部分。


  比如,剛剛回京的衛茂良。


  她雖然不知道衛茂良入京,嫂子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但她終於明白了,衛茂良回京這件事,本身就是被人當刀使的開始。


  得出這個結論後,她基本上每日都會盯準了衛府的動向。但凡衛將軍有任何離府的動向,自己都會遠遠地跟在身後,唯恐他再次遭遇不測。


  又不敢湊得太近。


  畢竟他是連躲在雜草叢裏的自己都能一箭射中的衛茂良。


  今日是陳太後壽宴,往常不允許外男入宮的宮宴居然也延請了衛茂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件事過於蹊蹺。一入酉時,自己便換了身行頭出了門。


  不過,她不如月汐有暗中潛入皇宮如入無物的本領,就隻能在皇城外安安分分地蹲著。


  當衛府的馬車風一般地從宮城裏奪門而出時,她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錯。


  出事了。


  秦懷玉第一次見到長安人和自己夫君口中的雲隱公子,不太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她一手擋在自家兩個下人前,另一隻手不動聲色護著小腹,手心微微滲出濕意。


  蕭岄手腕輕旋,雙劍收回背上,上前行了一個男子的抱拳禮。


  “雲隱護送衛夫人回府。”


  又望向被秦懷玉擋在身後的車夫

  “衛將軍恐在宮中有難,還請……”


  阿青是吧?


  蕭岄沒說,與衛茂良僅有雁門關外一麵之緣的雲隱公子,當是不知道阿青的名字。她衝他頷首,“回宮協助衛將軍,衛夫人交給我。”


  阿青自然是沒有同意的,車中三人誰也不敢確定麵前這人是不是真的雲隱公子。


  不過也沒僵持太久,蕭岄在這兩人的臉上逡巡一圈,他們的想法差不多心裏也有了譜,便也退得從善如流。


  “那這樣,還是阿青你趕車,我從旁護衛。”


  話分兩頭,從斂芳宮一路向南搜尋過來的神策軍終於到了承明宮。


  張懷恩身後已增至兩千餘人,皆是他的死士親信。五人一行,兩千人的隊伍足足綿延近半裏。承明宮作為後宮的宮宴廳,門前寬闊的宮道硬生生被擠得水泄不通。


  隊形變化,拉長的隊伍很快將承明宮團團包圍。刀光劍影,甲兵相撞,光是摩擦在地的腳步聲便如悶雷陣陣從四麵八方響起,宴廳外的綠樹遮不住重重的火光。


  “砰!”


  門戶大開,驚慌的各宮嬪妃還沒來得躲藏,承明宮五門黑壓壓湧進數百兵士。和宮內宮外喧騰的火把相反,他們沉默而斂聲,如潮水般將整個宴廳包裹。


  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之中,一位年過知天命的老者,緩緩踱著步走出。


  神策軍無二的兵馬使,張懷恩。


  他仰首看向端坐最上位的壽星,六十二歲的陳太後一襲鳳袍璀璨,尤其在滿宮明豔的燈火中愈發光彩照人。唯有按捺不住的劇烈呼吸,陳太後渾身的金絲線反射顫抖的光芒。


  張懷恩拱手,笑得極其謙恭而和順。


  “啟稟太後,老奴聽聞斂芳宮有異木連枝的祥瑞,請太後移駕前往斂芳宮一觀。”


  陳太後霍地一聲拍案站起。


  舊夢重演。


  四十四年前,隱太子李從儀表麵上向父皇進言,斂芳宮有異木連枝的祥瑞,請求帶神策軍李蕃、穆元寶二人前往探視一番,實則李從儀欲聯合李蕃,在斂芳宮率先除掉穆元寶。


  然而異變陡生,李蕃暗中私通穆元寶,轉而將隱太子李從儀置於死地。


  當神策軍左護軍中尉穆元寶,把李從儀淌血的頭顱擲於階前時,當時剛剛嫁給李從僖的陳瑾紓,年僅十八歲,就在現場。


  四十多年過去了,如今承明宮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比陳太後更清楚當年斂芳宮血案的經過。


  當年,本就是她提醒的穆元寶,太子有對神策軍內侍下手的野心。是她利用和太子妃的交情,隱約得知了隱太子李從儀利用李蕃除掉穆元寶的計劃,轉而告知穆元寶小心李蕃和太子。


  一切的一切,為的就是換取神策軍對李從僖的支持。


  四十四年前的陳瑾紓成功了,所以有了靜帝享國的三十一年。


  四十四年後的陳瑾紓早已安坐太後之位十數年。在這十數年間,她從來沒有想過,當年斂芳宮的血案,還能纖毫不差地重新上演至這一步。


  在場沒有一個人比她更清楚,去了斂芳宮會是怎樣的結果。


  佳肴滿盛的桌案之上,美酒泛起流光。桌案之下,陳太後攥緊了扶手,沉眸死死地盯著眼前優哉遊哉的張懷恩。


  張懷恩負手,慢步踱在原本進獻歌舞的中央,表情很是遺憾。


  “太後看來是不相信老奴說的話了。不過不要緊,”


  他回頭示意身後的軍士。


  “老奴從斂芳宮抓來一個知情者。太後問問她就知道了,斂芳宮異木連枝的祥瑞,是不是事實。”


  一個渾身淌血的人被擲於階前,嚇得各宮嬪妃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連連。


  這是……沈青綰?


  沈青綰的背上還牢牢插著三支長箭,背上秀美嬌豔的桃花瓣早已全部被鮮血浸透,隻餘觸目驚心的血紅。三支長箭更像是一種無言的威脅,一動不動,又張牙舞爪地杵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視線中。


  被投擲於地的一瞬間,原本疼得昏迷過去的沈青綰意識又被強行拉回。她睜開迷茫的眼睛,承明宮點得滿坑滿穀的燈火,明晃晃地令她眼花。


  眼花也隻有一瞬,她仰首便看見了主位之上勃然大怒的陳太後。


  “太後娘娘……”


  太疼了,疼得她腿腳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站不起來就爬,沈青綰奮力向著主位的方向爬去。腳試圖蹬地向前,無奈實在使不上力氣,隻能靠手,五指張開指節分明得像是森森白骨,身後爬過的地上流淌出一條蜿蜒而刺目的血跡。


  陳太後原本看著這張臉就心煩,加之她是儲秀宮麗妃敬王的人就更心煩,如今斂芳宮舊事重演還有她更是煩上加煩。


  “太後娘娘,救救我……”


  陳太後照著沈青綰的腦袋一腳把她踹開。


  沈青綰又掙紮著翻回來,手掌撐地再向前爬了一步,嘴裏喃喃有詞:


  “救救我,皇後已經被他們殺了,下一個殺的就是我了。”


  “什麽!”


  第二個霍地一聲站起的是太子。


  他三步並作兩步邁到沈青綰麵前,蹲下,死死抓住沈青綰的肩膀來回搖晃。


  “你說母後她……”


  沈青綰顫抖著反手指向張懷恩。


  “就……就是他,他殺了皇後。”


  我懷疑再加幾把火就成鈕祜祿青綰了(笑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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