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紛飛:憶相逢
蕭岄也瞪了回去。
“那你知道她著了風寒還不著家!”
蕭嵐氣短。
他該怎麽解釋呢?
說他因為在準備蕭府給她的聘禮時夾帶私貨,結果害得你嫂子身陷囹圄,一盆混著冰渣子的水潑下去,差點把命潑沒了?
就算李世訓破宮擄走若昭亦是她本人的計策,但那串紅珊瑚珠的作用,至少占到了一半。
而且,他也知道李若昭的計劃是李君毅出麵主持大局,蕭嵐從旁輔佐。一是因為李君毅並非能扛得住事的大才,輔佐是必不可少的;二也是在有意為他在李世默麵前製造出頭立功的機會。
要是他蕭嵐天天圍著她轉,隻怕會更生氣吧。
這些事隻言片語解釋不清楚,蕭嵐輕輕放下,顯得嘟嘟囔囔。
“你嫂子看我心煩。”
“你又惹她生氣了?”
蕭岄胳膊肘撞了撞,笑得一臉壞壞的。
“要不要我幫忙,在嫂子麵前美言兩句?”
“那你還不趕緊回去替我美言兩句,在這晃悠什麽,捉鬼呢?”
嗯?
蕭岄瞪大了眼睛。
走向不太對。好像把自己繞進去了。
說不過蕭岄也覺得他說得有理,兩人從城關樓上下來,蕭嵐還在叮囑著蕭岄零七碎八諸項事宜。
“送到你嫂子房中的銀炭你再過一遍,雖說都是好的,保不齊還有些雜質混在裏麵,燒著嗆。窗戶要留一點兒縫,別全部關死了。她喝藥要備的甜餅記得每日去靈溪茶莊買,我在那邊已經訂好了,說是蕭府的單子,他們自然知道。拿回去之後再讓花語姑娘看看,有什麽忌口的。哦對,”
蕭嵐扶額,似想起什麽事。
“別讓花語一個人吃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說這些。哥,”
蕭岄拿胳膊肘又撞了撞他。
“你要是真擔心她,幹脆自己回去照顧嫂子的飲食起居不好麽?”
蕭嵐滿臉寫著“我剛說的話都白說了”。
蕭岄立馬見慫,咧開嘴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行行,都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
已從城牆上下來,蕭岄聽完自家二哥叮囑最後的事項,正準備登車離開。剛握緊扶手,她忽抬眼看到城門口排隊等待盤查的人。
“我好像……見過那人。”
“誰?”
蕭嵐上前一步,也跟著看過去。
光天化日之下指人不太禮貌,蕭岄朝著城門口的方向努努嘴。
“就那輛,墨綠色車簾的馬車邊,站著的那個穿黑衣的中年人。”
蕭嵐順著自家妹妹的描述看去。因為出城盤查的原因,除了立在馬匹便垂手的小廝,馬車上安坐的人也不得不從車上下來,摘下鬥笠與遮麵的紗布,露出一張極滄桑臉。絡腮胡子一綹一綹盤曲著如叢生的雜草,最為顯著的是右眼似乎是被刀挖出,盤虯的血管在臉上結了一個醜陋的疤。
“倒是有些許奇怪。長安城中能坐得起馬車的人家底殷實,多穿圓領錦袍。為了搭配正常,一般不會頭戴鬥笠,”
許是城門口的兵士盤查完了,便要將身份文牒還回去。那人上前走了兩步,高大的身形隨著步伐微微晃動。
更奇怪了。
右腿是跛的。
蕭嵐收回遠望探究的目光,回頭看自己身邊的小小人。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還能怎麽認識,那個唄。”
蕭嵐心領神會,扮作雲隱公子行俠仗義的時候認識的。
“當時見麵的時候便覺得很奇。大概三年前的夏天吧,夜裏入戌時城門都已經關了,那大叔一個人駕著馬車就在長安城外的官道上,往西北方向走。哥你知道,天色已黑城門剛關閉時最危險,一般來說官道上人少,但凡走這個路的都是有要緊事的,馬賊最愛打劫這樣的人,一打一個準。果不其然就讓那大叔遇上了,我順手救的咯。”
蕭嵐準確捕捉到一個奇怪的信息。
“一個人為什麽要駕馬車?”
蕭岄攤手,“不知道。”
“你又沒進去,怎麽知道隻有他一個人?”
“我會動腦子啊。”
蕭岄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努力證明還是挺好使的。
“我一個人群挑五六個馬賊,外麵打鬥這麽激烈,馬車裏真要有人,肯定得出來逃命吧。”
也對。
蕭嵐微忖,點點頭,“然後呢。”
“那大叔謝過我之後,跟常人不同的是,還特地下車多問了我一句,什麽……”
蕭岄偏著腦袋仔細回想。
“‘我行蹤詭異,旁人見我這般凶神惡煞的模樣唯恐避之不及,少俠好膽識,倒是毫不介意?’”
“你怎麽回他的?”
“我說,我雲隱公子誅行不誅心。你又沒做什麽壞事,有人害你,我自然出手相幫。你最好別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落在我手裏,不然逃到天涯海角我必誅殺之。”
蕭嵐嘴角微勾,是他這個妹妹會說的話。
“也就是在那時,我確實發現他長得挺凶的,不是那種,屠戶的凶,那種滿臉橫肉的凶你懂吧?”
懂。蕭嵐點點頭。
“他是那種……”
蕭岄一邊回想一邊滿肚子搜刮著詞,想起那人周身的模樣氣場,在高大的城牆陰影下不由寒從背後起。
“渾身上下陰嗖嗖的,但骨骼身架又很周正,適合練武。臉上胡子和毛發特別密,要不是我記住了他的右眼腿跛和身形,下次在人海中,我不一定能認出來。”
原來是這樣,蕭嵐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以示寬慰。
“既然是你救過的人,那沒什麽別的好擔心。就算他真的心懷不軌,也不會對你這個救過他的雲隱公子,或者毫無關係的蕭家小姐不軌。你先回去照顧若昭,待會兒我問問城門口的兵士,是哪家的誰。”
李若昭此時還窩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去年在宣王府調養了半年,後來在毓安宮的一年條件雖一般,好在不顛簸,身體確實好了些許。她原本以為這次兩桶冰水夠送她在鬼門關裏溜達一圈,現在隻是病,腦子還清晰,已算萬幸。
但也沒好多少。
身體冷,從骨頭裏漫出的寒意讓她整個人捂在兩床厚被下牙齒打顫。
額頭溫度卻不退,渾身似放在火爐中燒烤過一般滾燙。
雪瀾憂心忡忡地把花語拉到一邊問若昭的近況。
花語顯得格外悠遊從容。
“小事,這幾服藥下去過幾天就好了,之前更驚心動魄的事又不是沒經曆過。”
午後日色漫,細碎的光灑落似點點遺落的光陰,並無別事的雲閑閣把冬日可憐的陽光拉得極長。
直到風吟從門口,真如風一般卷進安逸的院落。
“出事了,鼎州,出事了。”
雪瀾拉之不及,更兼若昭示意讓她繼續說下去。
“最新的消息,沈青綰獄中逃脫,綁走了溧陽公主,東陽郡主違抗聖命騎馬正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