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絕對不會放過你

  自動售水機前，白小瓷大口大口地往喉嚨里灌整瓶整瓶的礦泉水。


  她的額上全是密汗，手心也早已濕透。


  母親在世時不止一次對她說：「我家小瓷是世界上最美的小仙女，聲音要比任何人都要好聽，當然不能隨便就開口說話，沒關係，等我的小仙女長大了就能說了。」


  白小瓷知道那是母親在安慰她，更清楚自己自閉的情況要比其他患兒還要嚴重，所以母親才會在她的面前笑藹綿綿，轉過身卻淚流滿面。


  她不應該讓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傷心，但每當她想克服自己開口說話時，到嘴邊的東西卻次次都變成了無聲。


  哪怕在母親離世時，也未能聽見她的一聲「媽媽」。母親過世后，她的臉上除了刻板，再也找不到其他情緒。


  然而不久前在白家發生的事，卻是連她自己也被驚呆了。


  原來，她是可以開口說話的。


  人在仇恨放大的那幾秒，任何的障礙都會被衝刺推塌。


  可是那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是耗盡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力氣。


  反光鏡里，白小瓷長長的發掩住了她半面情緒。


  喉頭裡一陣陣的酸澀，她艱難地張合著唇：對不起，媽媽。


  小瓷辜負了你的努力，連這麼簡單的稱呼都從未讓你聽到過。


  對不起，媽媽。


  女兒可能再也沒法像剛才在白家那樣開口說話，可能今後真的要繼續當個啞巴……


  嗡……嗡……


  一直放在包里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小瓷，你快過來……」是舅媽。


  一般情況舅媽是不會直接打電話給她的，關於舅舅醫療費的事情只會發信息。今天突然打電話過來，一定是出了大亂子。


  還未聽電話那頭把話說完，她已經拉上行李箱著急地攔了一輛計程車往醫院趕。


  到了醫院她才知道，三天前白振生就停了舅舅的所有醫療費用，已經欠了三天的住院費，醫院正在趕人，舅媽劉氏情急之下只能打電話把白小瓷叫到醫院。


  當時劉氏跪在她面前頭都要磕破了：「小瓷，你去求求你爸爸好不好，你弟弟妹妹還那麼小，他們不能沒有爸爸。」


  最終醫院答應了再寬限兩天，兩天後，白小瓷必須將這幾天欠下的住院費和醫療費補上。


  再加上下周昂貴的手術費用，共計四十六萬，對於全身上下三百塊不到的白小瓷而言，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入夜，霓虹交錯。


  身邊人來人往，白小瓷一個人坐在廣場邊的石椅上，頭低低的望著地面。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去白家，更不可能去求他們，除非她死！


  視線里，突然出現一雙紅色的涼鞋。她抬起頭，才發現原來是初中模樣的女生向她藉手機打電話。


  女生走後，白小瓷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樣高昂的一筆錢，她該怎麼辦？舅舅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不能見死不救……


  「白小瓷。」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突然傳來一記尖銳的聲音。


  蜷縮在角落裡的白小瓷心頭驚了驚，很快抬起頭，才發現原本熱鬧的廣場上此時已沒什麼人了。


  白小揚將手機收起，詭異地揚著唇角朝白小瓷走來，「找你可真不容易，我的好妹妹。」


  醫院，優寒剛剛忙完公司里的事趕過來準備徹夜陪著，卻發現病房裡根本沒有未婚妻的身影。


  反倒是手機里突然傳來一條信息：「寒哥哥，小瓷約我去長笙廣場見面，不用擔心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上午白小揚割腕自殺的事情讓優寒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他一聽是白小瓷主動約的，稜角分明的俊臉頓時扭曲成憤怒的獅子。


  「白小瓷，你要是再傷小揚一根頭髮，我絕對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