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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官逼兵反

  趙匡胤是武將出身,因陳橋兵變而當上了大宋皇帝,因此對武將掌兵權顧忌得不得了,為此罷黜、屈殺了不少忠臣良將,比如呼延壽亭。趙匡胤的後世子孫一直將本朝太祖貶抑武將的治國之道視為家法,執行得一絲不苟。


  要貶抑武將,自然隻能倚仗文官,所以北宋一直執行文貴武賤、以文製武的國策,文官集團為了本階級的利益,甘為皇帝走狗,對武將的打壓不遺餘力。


  這一回,呼延灼兄弟算是撞刀口上了。


  第一,他們是開國名將之後,屬於資格越老越反動的那種;第二,他們的老祖宗呼延壽亭被本朝太祖給屈殺了,他家與趙宋有世仇;第三,呼延灼有能力,深得軍心,呼延慶精通契丹、西夏、高麗、吐蕃甚至女真諸般外語,仔細推敲這可是裏通外國的前兆啊!第四,呼延兄弟不給朝中諸位大人送禮……


  所以得到皇城司的密報後,官家移文樞密院的時候,無數人都激動起來——能把呼家將整垮,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手筆呀!看他犯的這叫什麽事兒?縱容部下辱罵本朝太祖不說,還三番五次的射了又射,至於跟梁山草寇勾勾搭搭,已經算不得甚麽了。


  這罪行,絕對是滿門抄斬、挫骨揚灰的級別。為了把這事兒辦成鐵案,無數人都熱心地參與了進來。


  在這等風聲雨勢之下,如果不是碰上了宋徽宗趙佶,呼延灼一家老小的性命早就玩完了。


  官家讀著文臣們的奏折,看著皇城司的密報,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趕緊執行祖宗的家法,而是驚歎起西門慶的文才來,歎息著對摟在懷裏的趙元奴說道:“讓這樣的人才遺落在草莽叢中,這是宰相的過失啊!”


  趙元奴看著密探全本謄抄的《下河東》唱詞,也是兩眼放光,揉在徽宗懷裏撒嬌使癡:“官家聖明,這西門慶人才這般難得,官家便把他招安了吧!”


  徽宗歎息道:“此人竟然如此詆毀本朝太祖,我若將他招安,隻怕朝中大臣要有非議呀!”


  趙元奴撇著嘴道:“這算甚麽?唐時白香山明寫了唐明皇和楊貴妃扒灰的詩歌,萬人傳誦,當朝天子還看得讚不絕口呢!難道咱們大宋的官家還比不上唐朝的皇帝嗎?”


  徽宗見趙元奴紅唇微撇,那一瞬間的風情真是讓人神搖魄蕩,哪裏還按捺得住?於是滿口敷衍道:“美人兒,咱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隨手在奏章上批了個“從長計議”,就急匆匆拉著趙元奴呼高唐之風,喚巫山之雨去了。


  托了“從長計議”這四字的洪福,臣下還以為官家要博“仁君”之名,對呼延灼落井下石的力度就輕了許多。蔡京想到自家寵妾慕容氏的哥哥、青州知府慕容彥達三年升遷期將滿,不如把這一樁審訊叛逆的大功勞送給他吧!考較起青州政績時,也可以遮掩遮掩慕容彥達進剿二龍山連連失利,臉上無光的事實。


  老太師既然這麽想了,朝中眾官自然要給麵子,於是一紙令下,犯官呼延灼、呼延慶與其家眷,都押往青州受審。當然,明義上的罪名是不能和太祖沾邊兒的,畢竟太祖屈殺呼延壽亭是事實,要為尊者避諱的,於是,名不見經傳的轟天雷淩振就被抬出來當槍使了。


  如果不是呼延灼、呼延慶兄弟與賊人勾結,淩振怎麽會被賊寇所擒呢?當然,如果有淩家人出來指控呼家將那就更完美了。可惜開封府尹派人往淩家去找苦主的時候,卻見淩家宅門緊鎖,向鄰居一打聽,才知道前幾天淩家來了一個姓柴的、一個姓戴的,似乎是報什麽急信兒,淩家人一聽,慌慌張張收拾了東西就出城去了,兩三天不見人影兒了。


  開封府尹知道了,也不當回事兒,一個小小賤役的家人,有他們不多,無他們不少,又算得了甚麽?


  於是,淩振一家老小無驚無險地被柴進、戴宗護送著來到了梁山。西門慶見了柴進、戴宗,問起東京之事,柴進搖頭歎息道:“也不必咱們施放流言,朝中的那些大臣就恨不得將呼家將除而後快。”


  西門慶攤了攤手,笑道:“天朝素質的逆淘汰,向來這樣!”


  說話間,淩振已與妻兒相會,一家人劫後重逢,都是驚喜交集。西門慶這時才向淩振邀約道:“淩兄,如蒙不棄,就請梁山坐把交椅!”


  淩振本就對這個腐朽王朝沒甚麽歸屬感,看了《下河東》那一出大戲後,更是心有觸動,便長歎一聲:“今日朝綱多紊亂,貪官汙吏起紛紛。梁山入夥,指不定日子過得還快活些!罷罷罷!淩某願投梁山!”


  西門慶大喜,便帶了淩振來到一座隱密的大倉庫。進入庫房四下參觀時,淩振卻是眼前一亮,原來倉庫裏盡是密封貯藏著的硝石、硫磺、炭粉、油蠟、瀝青、幹漆、鬆香、黃丹、鉛粉等原料,如果有這些資材在手,淩振可以造出多少精良火器啊!

  看著淩振兩眼放光的樣子,西門慶款款道:“這種貯備火器物資的大倉庫,咱們梁山有十好幾個。未來的戰事,騎兵步兵水兵之外,火器也必將占有一席之地,誰先領悟了這一點,誰就掌握了勝利的先機,為帥者豈可不察?可笑趙宋不識人,淩兄在東京時,空受製於一幹屍位素餐之徒,縱有千般抱負,卻無一展駿足的機會。今日來到梁山,若不嫌棄時,便請掌梁山火砲開發之職,所需錢物,便是移山填海,亦不吝惜!”


  淩振聽西門慶說得氣慨豪邁,隻覺得心頭和眼窩都是熱乎乎的,不知不覺間,已是拜倒在地,哽咽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三奇公子是也!士為知己者死,小弟願為西門慶哥哥效犬馬之勞!”


  西門慶急忙扶起,笑道:“既是自家兄弟,從此以後不必如此虛禮。你那一眾部下,便由你去說服了他們吧!若有不願留在梁山者,等願意留下的人接了家眷回來,便發他們路費,放他們走路。”


  淩振心道:“西門慶哥哥果然是心細如發,仁義無雙!得遇這般明主,此生無憾!”當下答應一聲,興衝衝的招降納順去了。


  西門慶看著淩振精神抖擻的背影,心頭也是歡呼雀躍,或許就在今天,繼石器時代、青銅器時代、鐵器時代之後,火器時代將正式在自己手上拉開帷幕了。這種感覺,真的是令人振奮哇!如果未來的紙器時代也能在自己手裏誕生,那豈不是更加完美嗎?


  不過西門慶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太過貪心了。


  淩振辦事果然利落,他手下八大炮手和那些精通火器製作的的軍役們個個願降,西門慶正忙著安排人手去接他們的家眷,探馬急急來報:“啟稟元帥!鄆州東平府急報!韓滔彭玘兩位將軍不知何故,突然起兵反了趙宋,殺了監軍,引軍直衝青州去了!”


  其實韓滔彭玘滿心想的是忍辱負重,將呼延家遺孤養育成才。誰知那兩個監軍自尋死路,他們竟然早就派人盯上了前往河東呼延遺孤處送信的呼延通,並且順藤摸瓜,將呼延家的遺孤來了個一網打盡,先押解到鄆州,又要送往青州。


  韓滔彭玘得訊後,長歎道:“天下多少大事,都壞在這些助紂為虐的狗腿子手裏!”這時二人也是事到臨頭須破膽,索性點起麾下人馬,便往兩個監軍營裏去救人。


  楊門生和高門生哪裏料想得到韓滔彭玘會反叛?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韓滔彭玘已長驅直入,雙劍齊出,將兩個狗腿子人頭剁下。隨行保護兩位監軍的那個禁軍將領早嚇得呆了,跪倒在地,隻剩簌簌發抖的份兒,東京八十萬禁軍中縱有精銳,但絕不是他這種太監無賴麾下混食吃的人。


  這時,呼延軍士卒早已繳了禁軍的械,救出了呼延通和兩位少主。韓滔便手挽人頭,用血劍指著那禁軍將領道:“本來要殺了你,卻顯得俺呼延軍行短!且放你回去,說與昏君狗官——昏君無義!狗官無恥!官逼民反!官逼兵反!今日已是親痛仇快人心冰冷時,倒要看你們這些無恥無義之徒,享富貴、家天下又靠誰人!滾!”


  那禁軍將領得了命,帶著手下殘兵抱頭鼠竄而去。韓滔彭玘一不做二不休,便吩咐全軍拔寨,往青州去救呼延灼呼延慶。


  呼延軍突然兵變,東平府兵馬都監雙槍將董平雖早有準備,卻也弄了個措手不及,誰料想得到反的不是呼延灼呼延慶兄弟,反倒是韓滔彭玘?


  董平匆忙出陣,陣前大罵:“背國之賊!”韓滔大怒,縱馬揮槊,來戰董平。雙槍將與百勝將交馬,戰十餘回,韓滔力怯,撥馬就走,董平要逞頭功,緊追不舍。


  眼見韓滔穿自家軍陣而過,卻聽呼延軍中聲聲鼓響,彭玘已經擺開連環馬,層層疊疊橫衝直撞而來。當是時,董平雖勇,卻哪裏遮攔得住?東平府人馬被衝得立腳不定,大敗虧輸,若不是韓滔彭玘急於往青州去,見好就收,董平必然全軍覆沒。這正是:

  公子雖能得烽燧,將軍安可解連環?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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