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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玉帛幹戈

  麵對“明主”之問,西門慶向方臘眾人道:“明教本自波斯來,初名摩尼教,於唐武後延載元年傳入中土後,以人民為本,一人有事,眾人相援,動輒與貪婪剝削的官府相抗,因此會昌三年時,朝廷下令誅明教徒,從此曆代都受官府摧殘。”


  想起前塵往事,方臘等明教弟子均默然點頭。


  西門慶又道:“梁山替天行道,與明教宗旨殊途而同歸,皆是以民為主。但今日朝廷腐敗,禁錮文字,隻喜獨裁,視民如草芥,弄得作書人積習難改,落筆時為防止文字變成星星,隻好以諧音代替之——明主者,其實是以民為主之諧音也!”


  方臘眾人恍然點頭:“原來明主是以民為主。”


  西門慶亦點頭道:“正是。若不以民為主而自詡明主者,隻不過一家一姓一黨一派之獨夫罷了!獨夫者,終有頭懸太白,死無葬身之地的一天!”


  方臘聞獨夫之言,又不免質問道:“既要獨夫頭懸太白,為何西門公取東京城後,猶善待腐宋二獨夫?”


  西門慶攤手道:“沒有辦法。宋君投降之前,我答應了免除徽、欽二帝所有的罪過,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


  眾人啞然。西門慶卻又意味深長地道:“不過——雖然我答應了,但方兄你卻沒有。”


  方臘聽了一驚:“西門公的意思是……?”


  西門慶便大笑著在桌案上鋪開一卷文書:“方兄請看。”


  方臘上前一看,先自吃一驚:“……這……這是何意?”


  闞悅得方臘示意,湊上前來一看,也是大吃一驚:問道:“卻不知何為‘租界’?”


  原來在這一紙文書中,西門慶把東京開封府整座城池劃為了“租界”,租給了方臘。縱然方臘是一教之主,見多識廣,闞悅飽學之士,文采斐然,但麵對新名詞,他們還是莫明其妙。


  西門慶淡淡地道:“宋君投降前,在下與之締約,答應五日內退出東京,可是——我並沒有答應把這座城池還給他趙家啊!這座城是我們梁山流血流汗拚下來的,給趙宋不可,索性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租給明教弟兄吧!”


  方臘這時腦筋已經不夠用了:“這‘租’字何解?”


  西門慶道:“今日之勢——長江以南,方兄統之;長江以北,梁山統之。為表你我兩家親善之意,梁山願把東京開封府租賃給明教,方兄可以在這座城中自行委派治理官員設立大使館,全麵負責與梁山外交一切事宜,並擁有駐兵、招商收稅、處置罪犯等各項權利——那時方兄若想清理腐宋獨夫,也可名正言順地下手了。”


  方臘與闞悅聽著,一時間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其實,方臘並沒有與西門慶爭天下之心。


  南北相爭,南方天然不利,從來隻有吃麵條的北方人定天下,從來沒有吃米飯的南方人坐江山的先例。方臘通讀史書,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他沒那個心思去破例。


  再次方臘是一個虔誠的明教弟子,他雖然起兵反宋,但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朝廷官府不去欺壓良民,官吏豪富不敢橫行不法的大環境,到那時,明教必能真正興旺。西門慶號稱轉世天星,如果他能創造這麽一個太平盛世出來,方臘是樂見、樂享其成的。


  方臘雖然看得開,但他明教中吃教的人也不少,全據江南之後,這些欲圖更大富貴之輩便慫恿著教主搶在西門慶頭裏稱帝,以圖水漲船高——還好,方臘不為所動。


  起義至今,方臘隻以“聖公”二字為號召——是“公”而不是王,隻在“聖”字上流露出一絲小小的野心——他想象道教的老子、儒家的孔子、佛門的釋尊那樣,讓後人一提起明教,就想到他方臘——此為人中之聖!

  今日他初見西門慶,方以檄文中“明主”二字試探其人虛實,沒想到西門慶就拋出了硬通貨——他竟然把大宋的國都東京開封府汴梁城當禮物送了過來!


  方臘被砸暈了,他現在亂昏昏的腦子裏隻確定了一件事——不管西門慶是大聖大賢還是大奸大惡,這人都是一個大敗家子!

  但這個結論下得快,收回得也快,因為西門慶馬上提出了一個要求——租界應該是雙方誠意的表示。梁山設東京城為明教的租界,明教也應該在江南劃一座等規模的城市做梁山的租界才對。


  方臘毫不含糊,當場拍板,願將杭州城做為梁山在江南的租界,交予西門慶管理。兩家各得其所,皆大歡喜。


  事後,梁山眾人埋怨西門慶道:“東京汴梁,天下之都也!杭州雖亦屬大城,然於號召人心方麵,如何能與汴梁相提並論?如今汴梁城落在明教之手,咱們梁山聲勢衰了!”


  西門慶悠然笑道:“大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吾隻把杭州作汴州,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眾人聽了不明,齊聲追問,西門慶卻搖頭道:“此時不言,到時自見!”眾人雖心癢難搔,但西門慶隻推天機不可泄露,大家也隻得罷了。


  當日晚,西門慶代表梁山,方臘代表明教,兩家共同簽署了《汴梁協議》,主要內容有:

  一、梁山和明教雖劃長江而分治,但江南江北,仍歸一體,並為中國領土,不容分割。


  二、梁山和明教分別劃東京開封府、杭州為租界,雙方在租界中各設大使館,分享和平帶來的巨大利益。


  三、梁山和江南就通商意向達成共識,詳情見附約若幹條款。


  四、確定宗教自由,明教從此同佛、道一樣,可以行走在陽光之下,光明正大地傳播自家的信仰。


  ……


  第五天過去,第六天到了,西門慶遵守承諾,梁山人馬秋毫無犯,退出了東京開封汴梁城。


  趙宋喘息未定,正四下招募人手想關城門的時候,突然驚奇地發現,他們招募來的人手居然自己打著旗號——不知什麽時候,江南方臘已經率隊進城了!

  方臘可不象西門慶那麽好說話,進城後第一道命令,就是把腐宋徽、欽二帝抓起來,老百姓將公審他們!

  這一切西門慶當然是不知道的,這時的西門慶正在和方臘邀請他到東京城做客的使者說話。麵對方臘的盛情邀請,西門慶當然無法推辭,隻好勉為其難地說我答應趙宋今天班師,不能說了不算,東京城我就不進了,隻駐紮在城外,這樣兩全其美。


  接下來就是梁山明教聯合審判腐宋的貪官汙吏,每天看審的老百姓都是人山人海,以此為契機,戰亂後的開封府元氣漸複。


  正審殺之間,突然噩耗傳來——西夏亂邊!

  原來察哥帶著徽宗的割地文書回到西夏國都興慶府,夏主李乾順一看,如獲至寶,想不到宋朝蠻子之間鷸蚌相爭,卻讓自家得了漁翁之利。


  於是乾順大加犒賞出使的有功之臣,又與察哥詳細計議取宋邊地之策。正商量時,突然傳來八百裏加急的諜報——梁山西門慶一夜之間,拿下了東京城,趙宋王朝已經覆滅!

  聞聽此言,乾順和察哥均是大驚失色。乾順聽察哥說東京是如何如何的天下堅城,他信了;又聽察哥說西門慶是怎樣怎樣的英雄豪傑,他雖然點頭,但心裏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自己銳意改革,大夏國力蒸蒸日上,西門慶隻不過一介草寇,雖然有些名氣,卻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但聽到西門慶連東京開封府都打下來了,乾順知道自己小覷天下英雄了。


  不過如此一來,也不必尋找不幫宋朝助剿梁山的拙劣借口了,於是乾順命人在邊境大肆散布趙宋城破國滅的消息,同時悍然出兵,去接收徽宗割讓給本國的土地。


  在西夏看來,此時的宋朝邊軍已經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在內乏糧草,外無援兵的困境下,他們還不是一觸即潰?但是,宋軍最後的表現,令他們震撼。


  西夏攻懷德軍,屯兵綿亙數十裏圍之。知軍事劉銓晝夜修戰守之備,雖然西夏百計攻城,劉銓悉以術破之。最後矢盡糧絕,通判杜翊世自縊而死,其妻張氏義不受辱,舉家自焚於烈焰中。劉銓遂焚府庫,聚餘眾,出戰譙門,雖至最後一人,無降者。劉銓欲自盡,已為敵所執,領軍的西夏太子李仁愛遣人置劉銓於別室,勸其降,銓罵曰:“我寧死,顧肯降賊邪!我苟不死,決不貸汝!”遂取義成仁。


  察哥率步騎三陣,出朔方,攻熙河,經略使劉法義不受割地之詔,興兵抵抗。大戰移七時,兵饑馬渴,死者甚眾,軍遂敗。劉法墜崖折足,知無力回天,自刎而死。察哥見了劉法的首級,惻然向部下道:“劉將軍前敗我古骨龍、仁多泉,吾嚐避其鋒,謂天生神將,豈料今為一小卒梟首哉!英雄英靈不遠,不可不敬。”遂全屍而葬。


  ……


  邊地烽火四起,諸路皆失。消息傳來,中原震動。這正是:

  江南方才結歡好,關西卻又尋幹戈。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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