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聯邦那些事兒
第一次民族會議除了吐蕃自治區的成立外,大理的加盟也是亮點。
這其中當然多有本識大師晁蓋的功勞,但大理國主段和譽的積極配合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對段和譽這種寧願舍一國之權勢而入聯邦的義舉,西門慶格外敬重。
但西門慶不知道的是,段和譽的豁達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的。雖然他和李乾順都是一國之主,但李乾順一手掌控西夏,隻手遮天,推行漢化改革,鞏固自家權位,乾綱獨斷,自然視權過重,從心底抵觸有可能削弱自家權勢的這個民族會議。
而段和譽的情況卻又是兩樣。他自即大理皇位以來,雖然勤政愛民,滿國上下交口稱譽,可權臣高家卻始終把持著朝綱,左右著政局,段和譽雖貴為皇帝,亦無奈其族何。這樣掣肘的皇帝,當著終究沒什麽興味,所以段和譽對參加民族會議一事,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他是個和善厚道人,倒也沒想過乘此機會結好西門慶為援,然後將高家怎麽的怎麽的,高氏雖然弄權,但還算守禮,並無謀朝篡位之心,但是——以後呢?如果亂象一生,大理蕞爾小國,民生必然殘破,還不如趁現在加入中華聯邦,將來也少了多少無謂的煩惱。
對國王的這一決定,大理權臣高氏也不敢阻撓,畢竟西門慶號稱天星轉世,舉手平趙宋,威伏四夷,都說其人有呼風喚雨之神通,毀天滅地之手段,大理小國,這等狠人是萬萬招惹不起的。反正高氏在大理盤踞多年,根深蒂固,任他哪一個當皇帝也得加以倚重,既然減不了自家的潑天富貴,一切就隨他去吧!
上下同欲,於是大理的加盟就顯得水到渠成。段和譽親臨會場後,和西門慶多有會晤,很快就迷上了西門慶藍圖中所構劃的一切。他本來當皇帝已經當膩了,若不是自己的王皇後還是妙齡,夫妻正情濃之時,他早就躲進崇聖寺出家多時了,但是現在,段和譽在西門慶繪出的未來藍圖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通幽曲徑——他大可以帶著自己的王皇後往中原去,將大理之地交給高家打理,而他自己在三年之後,也競爭競爭國家元首的寶座。
當然,段和譽並沒有取西門慶而代的想法,他隻是覺得這個“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的遊戲很有趣。而且最重要的是,當他有了這個更“宏偉”的目標後,他和高家之間關於大理權勢的糾結就從此不見,沒了直接的利益衝突,雙方自然和睦,那時的高家還要反過來支持自己參加競選,畢竟段家和高家都是大理同源啊!
一想到這些美好的未來圖景,段和譽就覺得有趣,他的人還在民族會議上列席,心卻象風箏一樣,高飛到了九天的雲層之外,翩然翻然,此樂何極。
西門慶哪知段和譽要來同自己競選的心中大計?其實就算知道了,他也是付之一笑——他現在正忙著解決各蕃部間內部的糾紛,沒工夫想別的。
遷居於漢境中的吐蕃族群雖多,但大部分的吐蕃部族都還保留著吐蕃人“輕土重貨”的遊牧民族傳統,能回到英雄的祖先格薩爾王戰鬥過的高原上自由自在地生活,這本身就是一種誘惑,所以他們根本無須動員,一呼即諾,卷包就走,幹脆利落。
這種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部族雖多,安土重遷的部族卻也不是沒有——有些部族遷入漢境後,百多年經營,已經廣有產業,全族賴以為生,血肉難連,一時難以舍棄。比如前麵提過的尚波於部,他們在秦州以西植樹造林,成了木材經營的大戶。除此之外,還有的部族開鹽井,有的部族發現了金礦……
總之,總有舍不得走的。廢話,這是基業呀!一走全扔,誰樂意啊!
人怕出名豬怕壯在哪裏都通用。不少吐蕃人就乘機跳出來說吐蕃自治區的成立是所有吐蕃人的大事,所有吐蕃部族都要去,少一個也不行!否則就是舍白業,就黑業,逐利忘祖,是最大的不敬……啊等等等等,數落了好幾籮筐的罪過。
被數落的部族敢怒不敢言——易地而處,這些人還會這麽說話嗎?平時眼紅,關鍵時刻蹦躂到道德的製高點上葬送人,挾眾仗勢來欺淩,損人不利己,都占全了!
事情鬧得不可開交,西門慶隻好出場,說道:“中華聯邦保護部族與個人的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山林野澤之利既由部族開發,自然當歸部族所有。從前部族逐水草而遷移,亦逐利也,然水草無定,而山林野澤不動,若以逐水草的舊俗來套用於山林野澤,反而見得愚蠢了。這些部族願意留下,就可以留下,反正中華聯邦成立後,蕃漢一家,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隻要兄弟之情常在,又何必在地域上說話呢?”
西門慶本身是天星轉世,霸宋平夏,又首倡成立吐蕃自治區,是所有吐蕃人心上中的大恩人,鳩摩智更敬其為尊者,屬威重之人,吐蕃各部落已是敬服。對於自己真心佩服的人,吐蕃人動輒合手加顙,以示禮拜之誠。
此時西門慶既然出言,又有鳩摩智隨聲附和,那些眼紅別族富庶的人也隻好偃旗息鼓,怏怏作罷了。
但是有些事情,即使以西門慶現在如日中天的權威,也是玩不轉的——那就是選拔新讚普。
吐蕃人有尊崇貴種的傳統,“惟畏大種”、“畏服貴種”,是其天性。吐蕃在唐時為大國,威長夷狄,至宋大中祥符年以後,邵族衰落,然其種貴者,吐蕃各部至今尊服。曾經統領西北吐蕃諸部的唃廝囉因為“緒出讚普”,幼年時就受到廣泛愛戴與尊崇,吐蕃大酋紛紛擁戴唃廝囉為王,就是因為吐蕃人“但見貴種則巳悅恭附從”,因而且有強大的號召力,能使吐蕃人心懾服,就連唃廝囉的孫子摩正(有史書稱木征),其人“盛裝以出時,諸羌聳視皆無鬥誌”,其敬憚如此。
現在吐蕃自治區既然成立,不免要選一個新的讚普出來,可問題是自唃廝囉的血脈已經找不出來了,也沒人有那個膽子敢去假冒,因為吐蕃人信咒詛,假冒讚普之緒那是何等的大罪?非全部落死光光不可!因此沒人敢動那種不敬的念頭。
易乾卦用九說:見群龍無首,吉。但群龍無首,是因為群龍都遵循著天道之秩序,所以無爭,方才能吉,可現在吐蕃這些群龍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又沒有一個唃廝囉那樣的貴種來製約他們,在這樣的無秩序之下,吉得起來才怪。
誰都想當新讚普,可誰也沒那個德望,索性大家誰也別想當,於是吐蕃眾豪酋整天忙著開會、吵架、生氣,還好,他們都給西門慶和鳩摩智麵子,沒有拔刀子互砍,算是群龍無首中的一吉吧!
鳩摩智對此傷透了腦筋,除了倚仗著老臉,和諭各部落眾豪酋不得生事外,大和尚就是苦思冥想,隻恨一時無有善道。“美酒穿腸過,佛祖心頭坐”的本識大師這時前來探訪,見鳩摩智呆呆枯坐,不禁大笑道:“師兄因何少樂?猶為芥子之事心煩嗎?”
聽了這輕飄飄的話,鳩摩智歎道:“汝以為芥子,我視作須彌——隻可恨吾輩智量短淺,百思不得其解矣!”
本識便拉了鳩摩智道:“且休且休!山不到我麵前來,我便往山麵前去——師兄既有大煩惱,何不去問四泉兄弟西門慶?”
鳩摩智斟酌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本識大笑著指點鳩摩智道:“師兄的心,我便如親見一般——你是因吐蕃內部事務,不想由外人插手,因此才閉門造車,不務外求——是也不是?”
鳩摩智臉上一紅,合什道:“小僧不淨之私心,俱被大師一言道盡。”
本識笑道:“師兄坦言自承,足證心地間一片光風霽月——不過如今中華聯邦已成立,蕃漢一家,何分你我?縱是蕃人治蕃,但漢家兄弟在旁邊出個主意獻個策,也是應有之義,隻要不蓄險心邪意,就算不得幹涉吐蕃內政——師兄卻以為如何?”
鳩摩智振衣而起:“若非大師點醒,小僧幾乎誤了大事——你我且行,去西門取那納須彌為芥子的真經!”
去西門取經很方便,至少不用象唐三藏西天取經那樣跋涉十萬八千裏,最後還要被無字的真言忽悠一下。鳩摩智和本識很快就來到西門慶所居的“大拂廬”前,這“大拂廬”是一種工藝複雜、考究豪華的氈帳,非尊貴之人不可臨,吐蕃豪酋聯毳帳請西門慶以居,聊表敬意之誠。
鳩摩智和本識進帳後,開門見山問西門慶道:“尊者可有善策,解吐蕃讚普之爭?”
西門慶謙道:“吐蕃自治區成立,尊重民族風俗,以吐蕃人治吐蕃——吾何人哉,也敢來橫加妄言?”
聽西門慶言中別有洞天,鳩摩智眼前一亮。這正是:
莫愁豪酋無大略,方喜尊者有深謀。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