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章 一拍即合
這道路之上雖然天冷風寒,又是兩軍交戰之地,因此無人往來,但萬一那個逃跑了的欽差再帶了救兵回來,事情可又要多費一番手腳——畢竟遼軍中也有不少人是蕭奉先、元妃的黨羽——此時此地,確實不是深思熟慮的場所,必須一言而決。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耶律餘睹還是忍不住問道:“元首大人,依你之計,如何救得我滿門故舊?”
西門慶道:“餘睹將軍關心則亂,竟將平日的精明都付之腦後了——將軍被我梁山大盜劫走,買一送十,才是做大買賣的道理呀!那時,我中華聯邦議和的條件之一,就是索要將軍的滿門故舊——貴軍已經‘全軍覆沒’了,貴國的天祚皇帝……這個,素來是識時務者的俊傑,必然將將軍的滿門故舊一個不少,送來跟將軍團聚。”
耶律餘睹聽了心亂如麻:“元首大人之意,是要我棄了故國,投奔南朝?”
西門慶搖手道:“錯啦!餘睹將軍雖然人才難得,但借勢逼得將軍背井離鄉,遠遁他國,這樣的事情我們中華聯邦怎麽做得出來?將軍離了這裏,可暫避入關南租界大石林牙軍中,完顏女真一有異動,將軍引兵突出,以血戰洗刷出自身清名,方是無愧耶律氏的好男兒啊!”
聽西門慶安排得如此周到,遼軍眾人無不欽服,心中皆暗道:“天難度,地難量,這才是一國雄主的胸懷度量啊!”
耶律餘睹便將眼去覷眾人,眾人都拱手道:“我等唯餘睹將軍馬首是瞻了!”
得了眾人授權,耶律餘睹方才舉手向西門慶行禮道:“元首大人之計,布局引女直毒蛇出洞,原是最好不過。隻是——我軍營中還有天壽公主答裏孛,若要此計得行,須繞不過她去,待我等回營說之,公主點頭後,軍前必有佳報。”
西門慶點頭道:“女真狼子野心,遺禍何止一世?因此,小戰不如大戰,遲戰不如早戰,生戰不如死戰,存戰不如絕戰——眾位仔細思量了!”
這幾句淡淡的言語中,卻有騰騰殺氣與北風共凜冽,正打動了遼國眾人的亂愾之心,耶律餘睹引眾人向西門慶齊齊施禮:“謹受教!”
西門慶便道:“既如此,我也不留你們大家了,餘睹將軍,你回營說服了天壽公主答裏孛,便動身往關南租界去,和大石林牙會合吧!若萬事順遂,你的滿門故舊不久後自然回到你的身邊。”
一揮手,林中中華聯邦士兵把遼國人安排好的戰馬都牽了出來,馬兒自尋舊主。
眾人皆重新改裝上馬,這回卻換成了遼國巡邏隊的打扮,耶律餘睹混跡於眾人之中,羊皮帽子直壓到眉梢,兜鍪遮沒了了兩頰,誰能認出他就是被梁山好漢劫走了的耶律餘睹?掩飾已畢,耶律餘睹馬上拱手:“元首大人,青山不老,綠水長流,但教餘都姑不死,自有報恩之日!”
西門慶抬手笑道:“報恩之說,再也休提,利人自利而已!不送!”
眾遼人躍馬奔流,卷風而去,離得遠了回頭再望時,卻哪裏還有西門慶一隊人馬的影子?這時的眾遼人你眼望我眼,恍如隔世,不知哪一個道:“今天死裏逃生,還見識到了三奇公子的真麵目真風采,也是一樁幸事。隻可惜——這番遭遇隻能悶在肚子裏,做不得酒中炫耀的談資,實在是美中不足。”眾人聽了,均覺此言深得我心,於是紛紛點頭讚同不已。
耶律餘睹道:“欲做酒中談資,又有何難?轉世天星言語中自有道理,咱們依計而行便是——若真能借此機會破得金國女直,今日這一場會麵,定然是要被編成鼓兒書來說唱了。”
卻有四軍太師蕭幹道:“餘睹將軍,我卻有疑心,這西門慶地不與金國接壤,他費氣敗力,效這辛苦勞何為?若說隻為金國收納梁山反叛智多星吳用一人,這理由未免太牽強了吧?莫非是——西門慶想要遼金相爭,他最後再一網打盡?”
眾人聽了,皆惕然道:“蕭幹此慮,大是有理!”
耶律餘睹冷笑道:“西門慶縱有此心,我大遼兵來將擋,水來土堰便是!如果這燕雲租界上的二十萬人馬‘全軍覆沒’,我大遼可還有能抵擋金國之人馬?”
眾人紛紛搖頭:“難!難!難!”
耶律餘睹便道:“既擋不住金國人馬鋒銳,我們又何必去擋?放金國人直殺到燕雲之下,讓他們兩國相爭,我大遼坐收漁利便是!”
有人便愁道:“若他們不相爭呢?”
耶律餘睹冷笑道:“西門元首天人,我不敢犯也!但挑唆金國,讓這隻瘋狗不分青紅皂白亂撲亂咬的手段,餘都姑我還是有的!”
蕭幹聽了笑道:“妙極!若金國和中華聯邦真的鬥了起來,從北到南,金國戰線綿延數千裏,這麽長的脖子,咱們處處皆可下刀,一處失血,處處無力,金國之潰敗可以預見矣——餘都姑,你果然好算計!”
耶律餘睹道:“哪裏!算計再好,也先得說服了公主方可行事!”
又有人道:“公主是極明理的,必然讚同——可是,那些蕭奉先的餘黨如何處理?”
耶律餘睹道:“一場‘全軍覆沒’的敗仗打下來,若沒有屍首人頭做點綴,不是奇怪得很嗎?把那些奸臣湊一湊,萬兒八千奇型怪狀地籠蓋四野,也就象個血戰後的修羅場了——如此一來,此計更加逼真,就算金國的探子再精明,也起不了疑心。”
眾人聽了都獰笑:“受這廝們暗箭久矣!如此一來,十分好了!哈哈哈——”
笑聲遠去,風更寒,天更冷了。
與此同時,兜了個圈子的西門慶一行人馬,也正趕在回營的路上,沿途布置好的接應人馬紛紛現身會合,這時縱有大隊遼兵聞訊趕來截擊,也無所畏懼。
見身邊隨行的沒羽箭張清幾次欲言又止,西門慶笑道:“張清兄弟,你想說什麽,盡管暢所欲言好了,這樣憋著,我看著都替你難受!”
張清被撞破了心思,便紅了臉道:“元首哥哥,我確實有一事不解——今日多好的機會,可以將遼國為首的將佐一網成擒,二十萬人馬群龍無首之下,以哥哥大才,還不是掃蕩一空?如何客客氣氣跟他們說一番話後,就此全放了?若他們逃出生天,反悔起來,卻不兩處都失了?”
西門慶搖頭道:“你是戰將,有的仗打就比吃了蜜都甜,我卻還得算打仗的成本,畢竟打仗是要花銀子的——遼國人馬可非腐宋的那些廢材官兵可比,打死他十個,少說我要折損一個,我打死他十個賺不來一個,他打死我一個我就少下一個——老子辛苦練兵,好鋼是要用在刀刃上的,豈能在這裏墊了踹窩?”
張清摩拳擦掌地道:“那請問哥哥——什麽時候好鋼才能用在刀刃上?”
西門慶滿眼銀光,憧憬道:“等金國聽到遼國二十萬最後的抵抗力量在此‘全軍覆沒’後,那些韃子的野心圖謀就該發動了——那時的遼國,擋不得金國侵略如火,這時,我們正好組織‘中華聯邦誌願軍’,抗金援遼,不過兩國雖然是兄弟,世界上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兄弟之情,親兄弟明算帳,先小人後君子,醜話是要說在前頭的——誌願入遼支援的軍隊,是要遼國花銀子雇的。初步定價一人一百兩,這百年來故宋給了遼國多少歲幣,這回他們遼國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喜刷刷喜刷刷,喜刷刷喜刷刷,哈哈哈哈——”
現在的西門慶,滿腦子都是銀子。
西門慶沒有料到的是,耶律餘睹打定了開門揖盜的主意,想以空間換時間,把金國人直放到燕雲租界,爭些兒斷了西門慶的財路。
但耶律餘睹也有沒料到的地方——遼國那位天祚帝的膽子實在是太過於細小了,金國兵鋒乍展的時候,他亡魂喪膽,落荒而逃,等西門慶的使者一手抱著算盤,一手拿著條約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天祚帝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後的倚仗,管你是木頭還是鱷魚,先抱緊了再說——於是乎,那些長了翅膀從西門慶銀庫裏飛走的銀子又施施然地飛了回來,西門慶隻吃了一場虛驚,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天祚帝的不幸,已經拉開序幕了。
首先傳來急報——逆賊耶律餘睹和兀顏光父子,被梁山好漢劫走了!這消息雖然驚人,但比起後麵的驚天噩耗來,實在算不得甚麽。
公元一一一七年春二月,檀州金河館一戰,二十萬遼軍中了中華聯邦元帥西門慶的埋伏,被殺得全軍覆沒,狼籍的死屍綿延數十裏,端的沒走了一個,大遼看家護院的最後精銳,就此被揮霍一空。
緊接著,關南租界傳來準信兒——留守使耶律大石陷入中華聯邦重重包圍後,雖西門慶百般誘降,但耶律大石義不屈節,反而更加激勵軍心,鼓舞士氣,負隅頑抗直到最後一刻,最終壯烈殉國。
至此,遼國最後的家底兒,輸得盆幹碗盡。這正是:
欲待行到水窮處,方為坐看雲起時。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