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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回 真的很難活

  生命輪回,浩蕩不息。此時緣盡,彼時緣起。


  青黑色的隘口之上,鬼門關三尊大字陰森淒涼,巨門之下,鎮守其間的鬼王陰兵俱是青麵獠牙。或黑或白的鬼差們腰掛長刀臂拖鎖鏈,驅趕著一批又一批婉轉哀泣的新魂。


  血與骨,魂與魄,一分分抽離,流落到不見日月的黃泉路上。


  這茫茫死境,整八萬裏,除卻滿天滿地呼號不止的風沙,唯剩無根無萍的泣血白骨,用三魂和七魄唱出哀長的幽怨,飄散在滾滾不歇的陰風中,又與之一同刮進末路上那一段豔紅如血的彼岸花海。


  那被稱為火照之路,因它顏色紅至絕望,便像火。大片大片的燃燒起來,流淌著匯進三途河裏,宛如一池鹹腥膩脹的膿血。


  而當這最初的一段猩紅消散後,三途河也終於展露出它五光十色的本來麵目,和它承載了一萬年又一萬年驅不散的哀與仇,恨與怨。


  每一日的每一刻,這裏都有數以萬計的新魂,棄生向死,飲水過河。又於天子殿下,審一生之肮髒,判一世之罪過。


  這隻是陰冥之地的冰山一角,這不是一個芝蘭玉樹的神仙該去的地方。將離揮手震散了那片血霧。


  而星合還是那麽一直一直的看著她。


  她狠了狠心。


  血霧在掌心凝結成腥濃的血雲。越過萬裏陰山,飄至無極。


  潘塚山下,無邊煉獄,枯骨滿目,殘屍遍野。


  拔舌、剪指、剝皮、刀劈、冰凍、淩遲、火焚……山影如荒屍,高塔似巨獸,拖著龐大臃腫的身軀,睜著漆黑無瞳的雙目,浸泡在腥甜滾燙的血海裏,於腐香中浮沉。一日又一日,一口又一口,源源不斷,永不停歇的吞咽著人世間最糜爛的血肉。


  還有那一道道嵌在血汙中的森黑影子,他們蒼白如紙的僵硬麵龐上全然沒有一絲表情和溫度,能用最無謂的目光撕開男人的骨、女人的肉、老人的頭顱和嬰童的心髒。


  這隻是陰無極中鬼差行刑的平常一刻。濃縮成一幅令人作嘔的畫麵,格格不入的鋪陳在寧靜清幽的仙域星空之中。


  或許她有點實在過了頭,那畫麵清晰的能看到漂浮其中的每一塊腐肉殘肢,和其上鑽進鑽出的乳白蛆蟲。


  距離上一回親自掌刑,也不知過了多少年,雖說這是自家地盤,但平日裏散步散的再野也很難遛到那個地方去,這麽猛然一回顧,將離自己都差點沒惡心吐了。


  羞愧羞愧,這幾年活的太不親民了。


  她正了正色,然後又清晰的看到,畫麵裏那個戴著鬼麵具一身黑霧的高大影子,轉過身,透過不知多少層天地屏障,十分心有靈犀的對準她這個方向,翻了一個白眼……


  “君臣一家親。”


  她嘴上僵笑著解釋了一句,心裏默默又將範無救燒死八百回。


  星合終於不再看她。他轉過身看著大大小小,環繞在他們四周和散落在遙遠天河的數以萬計的星辰,歎了一聲。


  “我沒有選擇。”


  嗨,這可憐見兒的。


  她這一顆心呐,當時就化了。可惜在她走出那片星空之後,這化成一汪水的心立時又凍上了。


  老娘不嫁。抵死不嫁。


  這世上能娶她的人他還沒有出生,並且永遠不會出生。


  說實在的,君位交出去她沒有半點不舍,高處不勝寒,事業搞到巔峰了她也很寂寞啊。星合的氣質的確與陰冥不符,但到底這仙界諸神裏,也沒有哪個是符的。單看他對他老子的那份忠心,想來即便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


  如果當初的一切都能按照她這個設想走下去,那麽此刻她或許早在人間盤下一家酒樓,指揮她的陰帥鬼王攬客掙錢,與美人們對酒當歌紅塵作伴了。


  但注定當她認真期盼一件事情,它就保準不會發生。


  直到今日,將離都十分納悶靈虛這樣一尊好歹也是黑暗紀元中洗禮出來的神仙,他有的時候為什麽能愚蠢疏忽到這個地步。


  這已經不是教育能力的問題了。她沒有證據,但充分懷疑他是因為單身太久不得發泄,把腦子給憋壞了。


  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局勢下,他竟然走漏了子玉身懷帝王命格的風聲。這簡直就是對元崖敏感心肝的一記公然挑逗。


  於是似乎是荒唐中的必然,禦筆一批,身懷帝王命格的子玉就這麽被發配到地府來了。求仁得仁,既然是人皇親口所說的帝王命格,又正好有意隱退的冥王她後繼無人,這不是巧了麽?


  彼時的子玉,早已突破上神之尊,北陰君三字,喊出去也是很有幾分分量,將離猜想他雖傾心於她,卻也不會品味清奇到想要接下地府這個爛攤子。


  不管這十幾萬年來陰間與陽間如何的生生不息,地府永遠是神佛莫近的肮髒地方,這是仙界共識,沒有哪一個飄然出塵的大神仙會心甘情願來維護螻蟻的秩序的。


  他原本的計劃,隻是想待修煉有成,再迎她回他的昆吾山,和其他的神仙眷侶一般,閑雲兩朵,流水一生。


  可惜那句老話怎麽說來著,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那真的很難活。


  倘若沒有他橫空出世引得佛族加辦法會,她又怎會破釜沉舟?


  況且這場小小風波中,她也算早早和元崖定好了繼承的人選,跟他本無半點關係。


  倘若不是他師父橫生波瀾泄露天機,元崖又怎麽會臨時變卦將他塞到這陰冥中來?

  她與子玉。兩樁事。


  於前途上,她不欠他,從沒害他,即便你再追溯下去,這個帝王命的胡話也不是出自她口。


  於情事上,那就沒辦法了。


  子玉領了天帝法旨,初至地府的那一日,恰逢一場極樂大宴。


  彼時將離徜徉在即將退位的美好幻想裏,正挨個寵幸她的後宮佳麗,而子玉懷揣著前途破滅身陷無間的絕望,大概唯一的期盼便是至少能與伊人相聚,一解相思。


  於是乎,他乘風而至,她醉臥席間,他眼中唯卿一人,她身後美男三千,他過去萬載皆為與她相守而辛苦修行,她當下相見卻是不識。


  這不是尷尬了麽?

  後頭聽完子玉的敘述,將離都忍不住替他譴責她自己。


  所以他這樣發一發脾氣,她走了半盞茶的神去思考那兩個關於無聊的問題之後,想了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他們倆的情愛故事,在子玉那頭比在她這頭早開始了一萬多年。還連帶著葬送了他在仙界闖蕩出一番前程的所有可能。


  而至於這場曠古爍今的倒黴愛情,它在將離這頭究竟是如何開始的,那還得往回倒倒,從另一位小可愛長辭人世說起。


  ------題外話------


  第一卷將離篇結束啦~這一部分於全書而言是類似於前情概述的存在,從第二卷開始,阿瀞會以一種新的視角來講這個故事~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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