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嚶嚶嚶
他果然瞎。
像青衣鬼那樣漂亮的,那自然是陰美人錄上排名第七位的白無常謝必安了。
謝必安一笑,就有一股春風刮過,謝必安又一笑,又有一股春風刮過。三下兩下的,就這麽把範無救自帶的陰氣吹幹淨了。
周缺咬著嘴唇垂著小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非要做出副小媳婦的樣子跟在二鬼後頭。
但他知道沒有二鬼帶著,自己拐個彎就能迷路。
範無救依舊啃著脆桃,遙遙領先的走在前頭,謝必安倒善意十足的放緩腳步,笑意盈盈的安慰了他半晌,又悄悄鬆了口氣“還好無救還算喜歡你,否則又不好辦了。”
周缺緩緩轉頭,驚悚的挑動著眉毛“玄君這,這叫喜歡我?”
謝必安依舊春風似的笑“他要是不喜歡你,你現在已經又死一回了。”
原來他已不知不覺度過一重生死危機?好吧,真他娘的刺激!
周缺腿肚子抖起來。
謝必安拍拍他的肩“別怕。”
“不,不是說給天齊君選…選美人嗎,玄君連,連待選美人也敢殺?”
謝必安被他的結巴逗笑了“他要動手才不講究是什麽來頭背景。不過你倒的確是個小美人,天齊君…會喜歡。”
看這位白無常滿臉春意盎然的模樣,想來是很得天齊君歡心了。抱上這樣級別的大腿,總是沒錯的。
周缺極盡所能的露出一個乖巧討好的笑“還請無常爺多多指教。”
謝必安笑個沒完“不必叫我無常爺。喚我的名字必安就好。”
言罷伸出根手指朝前頭高大黑影指了指“在陰間,無常爺都是說的他。”
就憑他更邪門一點嗎?
既然如此,周缺那遲早要害他再死一回的好奇心又抖擻起來“不知無常爺在陰美人錄上排幾名呢?”
“他不在陰美人錄上。”
周缺咬了一口舌頭“不在嗎?”
不怪他驚訝,這範無救確實麵色陰森滿是鬼氣,可除去這一點,光憑五官來說那是絕對分毫不錯的。若是這樣的長相都不在陰美人錄上,他也不必跟他們去見天齊君了。
謝必安解釋了一下“這個是他自己要求的。”
周缺類比了一下陽間人拒絕君王選美旨意的下場,不禁對範無救產生了一絲欽佩,這位無常爺,是條漢子!
無常殿太大,三鬼走了足有一刻鍾才繞進正殿。
周缺一抬頭,對嘛,這才是個陰帥府邸該有的樣子嘛。可還沒等他瞧清楚大殿兩旁十六根火紅柱子上頭雕的是個什麽新奇怪獸,前頭的範無救就停了步子。
他轉過身一臉詫異的看著謝必安“你這是要替我幹活還是要看我幹活?”
謝必安僵了僵“我以為是一道帶他去見阿離”
“你不認得路?”
“我…”
周缺心中有些疑惑,卻不敢插話。
正在謝必安語塞之時,嗖的一聲,一道淩厲白影撲了過來。
“鬼啊!!!!!”
周缺掐著脖子尖叫起來。
雖說他已不是第一日做鬼,但還是第一月做鬼,一路所見也不知是走了什麽運,就沒看到什麽斷頭殘腿戾氣橫生的鬼,大家全都是有些懵有些呆的老實鬼,加上過了三途河又都換上各自最好看的模樣,除了幾位死了有些年頭的鬼差麵色白些,嘴巴紅些,至少到現在,鬼們看上去都還是很美觀和諧的。
當然,範無救這樣的不算。
不過連城早就告誡過他,地府陰兵千千萬,兩位陰帥是頭子,為鬼中之鬼,他多少心裏有些準備。可這白鬼卻是實打實的嚇了他兩回了。周缺自兒時起,從老娘口裏聽到的鬼故事女主角就隻有兩位,一位紅衣女鬼,一位白衣女鬼。紅衣女鬼吃人,白衣女鬼挖心。也算是他噩夢裏的兩位老朋友了。
他來不及在意這一聲尖叫聽起來有多麽慫,喊了再說。隻是好在那白衣女鬼也不是衝他,是衝著謝必安。
謝必安身手好得不得了,轉身就接住了女鬼。
張開雙手,敞開懷抱接的。
然後女鬼那副纖細的小身子就砸進了謝必安懷裏,兩隻拳頭揮起來輪番的朝他胸口砸“不幹了不幹了!這冥王沒法當了!嗚嗚嗚,必安,他們都欺負我,那幫老不死的神仙都欺負我!!!”
“好好的,這是怎麽了?阿離,你先別哭啊。”謝必安一驚,又是抱又是揉的好一頓安慰,卻絲毫製不住流星一樣砸下來的小拳頭。
周缺懵了。冥王?!
天齊君就是眼前這個穿著個喪服似的衣裳,趴在人懷裏嚶嚶嚶的小丫頭片子?
不是天齊仁聖大帝嗎?不是地府之主嗎?靠嚶嚶嚶打的天下嗎?!
他有些發暈。又瞧見謝必安手忙腳亂,範無救卻看戲似的不知道又從哪裏摸出來個桃子,啃得哢嚓哢嚓響。
白鬼,不是,天齊君呼天搶地酣暢淋漓的嚎了半日之後,終於抹抹眼睛鳴金收兵。一回頭,看見周缺,還意猶未盡的抽搭了一下,小聲問謝必安“這就是樂熹送過來的那個?長得還挺可愛的哈。”
周缺想給自己一巴掌。
今天他這雙眼睛也不知是糊了什麽東西的排泄物。鬼什麽鬼,這是天仙啊!麵色紅潤,雙眸如澤,雖說看上去哭的太狠有些懵了,但色相如畫,清鬱含愁,落淚處好似芙蓉泣露,眨眼間滿塘春水瀲灩。一身綺羅之衣,飄似軟煙,霜雪以染,哪有半點的為鬼陰寒?活的,這絕對是個活的!
隻是怎麽他一眨眼睛,那水墨畫兒似的眉眼就模糊了?眼睛看得見,腦子裏卻呈現不出來的模糊?
謝必安抬起袖子給她擦了擦眼淚“這就是周缺周公子。今日剛到。”
周缺本能的覺得自己這時候是該行個禮的,可他還沒想清楚該如何去行這個禮才恰當的時候,天仙就自己湊了過來,還執起他一雙手左看右看的看。
“小周缺,你的手真好看。”
救命啊,天仙和他說話了!周缺腿軟了一下,險些又跪在地上。
“多,多謝天齊君,您,您的手也很好看!”
他在說什麽?
“不要天齊君。我叫將離,叫我阿離。”
將離歪頭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又放下了。
“阿,阿,阿離。”
天呐,誰來救救他啊!
天沒來救他,範無救來了。
範無救被這聲“阿阿阿離”逗的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摸出第三隻桃子,脆脆啃了一口“那幫神仙又怎麽欺負你了?”
範無救一問,將離立刻變了臉,嬌柔可憐楚楚動人八個字在她身上以神鬼莫及的速度消失,變成個咬牙切齒瞪眼睛的樣子。
“他們欺人太甚!我要殺了他們!”
範無救啃桃啃得認真“出了這裏你打得過誰?”
將離瘋了“範無救!!!!!”
“在呢。”
“我,我,我…”
“你學這小子還學的挺像。”
“我不幹了!我不幹了!我現在就寫奏疏給元崖!這冥王誰愛當誰當!我!不!幹!了!”
“除了你誰還愛當?”
“那我不管!這回是寧死也不屈了!”
範無救終於哢嚓完第三個桃子,果核一丟,在謝必安的青衫大袖上擦了擦手“行了,別嚎了。到底怎麽回事?”
謝必安白了他一眼,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
又道“就是啊,阿離,你這趟不是去禹餘天赴宴的嗎?怎麽會受欺負?”
“嗚,必安…”
將離眼眶一紅做勢又要往謝必安懷裏撲,範無救胳膊一伸將她彈了回去“你不說我走了。”
將離瞪了他一眼,眼眶裏的淚珠滾了兩滾又滾回去了,想了想轉頭道“必安你先退下。”
謝必安怔了怔,點頭,又道“那這位周公子怎麽說?”
將離擺了擺手“先留著給你們做個無常殿執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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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離我尋思我萬八千年的也難得嚶嚶嚶一次怎麽就被你瞧見了?
周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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