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她的眼淚
林殷下樓的時候滿腦子都在想怎麼和洛柒夕解釋「宮城一夜不會回去，因為要陪崔允詩」這件事。
無論怎麼小心措辭，她聽到都會不高興的。
這種事明明宮城一個電話就可以解決，不知道為什麼偏偏讓自己去做這個兩難的選擇。
實話說還是撒個謊？
如果撒謊萬一穿幫了，那他就是最大的罪人。
可是宮城給的指示又只是讓他好好處理。
幾番思慮之下，林殷一咬牙，以前也不是沒有撒過謊，再撒一次，再說這件事之後崔允詩估計就要去國外了，也沒有什麼證據。
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林殷驅車趕往宮家。
被中途放了鴿子的洛柒夕正悶悶不樂地看著電視，彩色的屏幕在瞳仁里一明一暗，幾乎是機械般地換著台，她的心思根本就沒有在電視上。
「洛小姐……」林殷和劉姨也是熟人，見是他來，劉姨也就沒有提前說，林殷直接站到洛柒夕身側，小心地叫了一聲，見她沒有回應，這才疑惑地看了一眼電視，正在放著二手車的廣告，難道她要買二手車？
這個想法在腦海里只是一晃而過，他就明白洛柒夕在發獃，只好又叫了一聲，「洛小姐。」
「嗯？」洛柒夕轉頭看著他，眼裡是還沒有收回去的茫然和無助，林殷嘆了口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本該是宮城和她好好談談的時候，少爺大概又是中途就跑了。
「少爺讓我把這個給你。」林殷直入主題，從兜里拿出U盤，遞給洛柒夕，洛柒夕視線緩慢地移到他的手上，怔怔地看著那U盤，那樣子像是不認識那是U盤一樣。
她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盯著它看，林殷正忐忑她會不會問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就聽到她開口，「宮城呢？」
果然，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滿心以為能夠逃過一劫的林殷不禁嘲笑自己的天真，但還是按照早就想好的借口回答，「最近公司里事多，今晚可能就睡在公司了。」
他對自己撒謊技能一向很自信，洛柒夕聽了他的話，慢慢地把視線從他手裡的U盤移到他的臉上，慢動作般吐出兩個字，「是嗎？」
她這一問立馬就讓林殷緊張起來，但憑著多年的臨危不懼的本領，還是面不改色地回答，「嗯，少爺說讓您早點睡，別累到自己，有什麼事明天他回來了再說。」
洛柒夕認真地盯著他，像要把他的臉看出一個洞來，最後只是微微側頭，慘淡地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殷的錯覺，他總覺得洛柒夕最後那一笑里很是嘲諷，還有果然如此的意思。
但這畢竟是宮城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只能把U盤放在她的身邊，在離開的時候說一句，「少爺是真心待您好，我們也都希望你們好好的。」
說完也不去看洛柒夕的反應，兀自離開。
等到林殷走了之後，洛柒夕才伸手拿起那個U盤，她都快忘了之前是在哪裡發現它了，那麼私密的位置，宮城怎麼可能說拿到就拿到呢？
他接的那個電話，雖然聽不太清，但也能知道那邊是個女人，在公司加班？
洛柒夕的嘲笑掛在嘴角，破碎脆弱，看林殷那樣子也不是第一次撒謊了，想起之前種種，到底有多少次加班是真的在加班？
又有多少次只是在敷衍她這個傻瓜？
拿到U盤就會原諒他？洛柒夕苦笑，她怎麼會說出這麼天真的話，而宮城又怎麼會相信這麼天真的話。
這個U盤到底是怎麼拿到的，她不想去細想，只是心裡還是微微的不甘，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就要忍受無止境的欺騙？
看似冷靜的人早已經被怒火沖的沒有了理智，洛柒夕越想越偏激，到最後已然是守不住的氣憤和不甘。
淚水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順著精緻的臉滑到下巴，凝成水滴滴在纖細白皙的手上，脆弱地讓人心疼。
林言之在房間里隱約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不動聲色地靜靜聽著，直到後來聽到洛柒夕小聲的嗚咽。
她一愣，難道洛柒夕在哭？
手放在門把手上，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安慰，可是她是為了什麼而哭？
還是為了之前照片的事嗎？
不，不對，應該是別的事。如果是那件事的話，宮城應該早就解釋清楚了。
自己隨意猜想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林言之心一橫，開了門走出去。
洛柒夕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小小的一個，頭埋在手臂圈成的臂彎里，肩膀小幅度地聳動，強忍著哭聲的模樣甚是可憐，林言之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也沒有出聲詢問，輕輕拍著她的背，給予無聲的安慰。
等到她哭夠了，才抬起頭來，小臉上都是淚痕，林言之抽了紙巾遞給她，等她擦乾之後，才輕聲開口，「遇到什麼事了嗎？」
「言之……」洛柒夕勉強地笑了笑，卻是難得的喚了她的名字，林言之渾身一震，聲音更加輕柔，「嗯，你說。」
洛柒夕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些艱難，但好歹是慢慢開口，「我和宮城最近有點不對勁。」
也許是剛哭過的原因，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磨得林言之覺得自己也有些難受起來，卻只能靜靜地聽她說，「他不信我，我也不信他，最重要的是，我也不信我。」
預想的矛盾兩句話就可以概括，林言之想了一會兒才算是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卻接不上話，她能說什麼？
「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我太過苛刻了，」洛柒夕兀自繼續著，她只是需要一個發泄口，如果和劉姨說，大概又會被過度擔心了，「但是轉念一想，我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說著說著委屈又涌了上來，她抽泣著，勉強忍住抽噎的聲音，「但是宮城也沒有做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讓我們變成這個樣子？」
說的出來的矛盾都是可以解決的，最怕的就是愈行愈遠的心，她和宮城，總感覺隔得越來越遠，宮城在想什麼，做什麼，她一無所知，即便是知道，也會覺得宮城在騙她。
信任這種事情，哪裡是一蹴而就的。
可她明明就很努力了，就是差那麼一點。
林言之摟著她，低聲說，「有時候有些事是不分對錯的，甚至沒有對錯之分，你們只是氣場不對了而已，會好的。」
除了這句話，她也說不出其他的話，而且令人難堪的是，她的心裡竟然還有竊喜。
難道是認為自己有機會了嗎？
眼下不是她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林言之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嘲笑，「柒夕，宮城對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裡，你也不過是一時想不過來而已。」
洛柒夕把她的話聽在耳里，卻沒有做出回應。
會好的嗎？在越走越遠的情況下，她憑什麼相信會好的？
「言之……你不知道，我和他……」洛柒夕說不下去，擔心自己說出什麼自己會當真的話來，她還不想放棄，等宮城回來，一定要當面問清楚。
「柒夕，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不要因為一時的不和就放棄之前所有的努力。」這句話幾乎是照出了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確實想過放棄，也確實知道現在不是放棄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宮城回來，等宮城有空，等他們真正地好好談。
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沖林言之露出一個笑容，雖然談不上多開心，但好歹不是最開始令人心碎的破碎了。
「我知道了，」她乖巧地點頭，林言之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哭過之後人會特別沒有精神，洛柒夕就是一個最好的寫照。大腦隱隱作痛，眼角酸澀，繼續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她穿上鞋，握了握林言之的手，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
雖然林言之的話並沒有讓她徹底想明白問題，但她至少學會了不放棄。
暫時不放棄。
起身離開，洛柒夕的背影看起來還是有些頹靡，不過也是眼下最好的狀態了。
林言之呼出一口氣，正準備也起身回房間，餘光掃到一個黑色的小東西，拿起來才發現是U盤。
難道是剛剛林殷送來的那個？
「柒夕」兩個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帶著U盤迴了房間，打開電腦一看，竟然是崔允詩的資料，正愁找不到報復的方法，林言之的眼裡迸射出興奮，毫不猶豫地拷了一份在電腦上，然後又帶著U盤出去，借口喝水趁劉姨不注意重新扔在了沙發上。
雖然不知道洛柒夕會怎麼處理這個U盤，既然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就不會讓它浪費了。
頹然回到房間的洛柒夕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閉了眼，卻睡不著。
宮城在哪裡，在做什麼，原本不會在意的事忽然變得引人注意起來。
他會和崔允詩在一起嗎？連她都知道答案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