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水下生風,道不成符
石澤還是做事果決,我問他要不要跟林大師知會一聲。林大師似乎對石澤很看重,別人請他吃飯都要讓石澤給他當司機。如果我們現在走了,不就是把林大師一個人扔在酒店了嗎?
石澤說沒關係,他再讓人去接林大師就行了。
我和石澤馬上就要出門,到客廳的時候,付綺兒還在生氣,見到我出來就又對我翻起白眼。
我這會也冷靜了很多,知道付綺兒也是好意幫我收拾房間,我剛才對她的態度的確不太好。
走到付綺兒身前,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謝謝你幫我收拾房間。」
我本來還想提醒她說晚上最好去找她那個閨蜜,別在家住了。但是想到她晚上本來就不回家,也就沒多說了。還是覺得惋惜,付綺兒也算是挺好的女孩,卻還是逃脫不了金錢的誘惑么?
付綺兒還是和我賭氣,沒理我。我也沒時間和她墨跡了,和石澤一起離開了家。
石澤帶著我直接開車出了市區,一路往我師父家趕去。我師父住的地方算不上任何一個村子,不過和我的老家離得很近。
我的老家距離江市也就半天的路程,而我師父失蹤前一直住在村子外不遠的長江岸邊上。一個偏僻的地方,就在長江邊上蓋了間青石瓦鋪頂的土房子。平時沒事他就坐在房子前面抽著旱煙袋,看看奔涌的長江水,以及偶爾過往的中年婦女。
石澤看上去挺穩當的一個人,開起車來卻是像換了一個人,完全一副飈車的架勢。
我給石澤指路,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到達了我師父住的地方。期間也從我老家的村子經過,不過我深知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回家,不能把自己惹上的這麼一大堆事帶到家裡。
石澤把車開到了房屋周圍的馬路邊就停下了,我師父的屋子離水太近,那裡的泥土不瓷實,萬一陷裡面就麻煩了。
我和石澤步行到了屋子前面,我又不免感慨良多。師父失蹤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我也再沒有看到依著那扇破門坐在地上抽著煙袋的身影了。
走進之後,我專程拿來的鑰匙也沒用上。我有師父家的鑰匙,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掛著一枚已經生鏽的鎖頭,但是現在連鎖都沒有了。師父家窮的連個完整的瓷碗都沒有,肯定不是進賊了,也不知道除了我還有誰會來他這裡。
直接推開門進去,屋子裡一股發霉的味道。比我師父失蹤前氣味更加難聞,這裡離江邊太近,兩三天沒人收拾裡面的被褥都潮的跟被雨淋了似的。
對於這樣惡劣的環境,我也算是司空見慣了。石澤卻明顯有些抵觸,站在門口看著我進去,說這裡就這麼大,好像也沒什麼能放東西的地方。
石澤說的也是實情,不過我現在覺得師父有很多事瞞著我,還是認真的把這個我熟悉的地方認認真真的翻了個底朝天。
結局能夠預料的到,師父真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留給我。石澤問我說師父有沒有用來藏東西的暗格之類的地方,我想了想,說:「可能真的有。」
石澤急聲道:「在哪兒?」
我只能無奈的告訴他:「我師父精明的很,我一直都懷疑他背著我有私藏小金庫,他要真的想藏起來,我是絕對不可能找得到的。」
石澤很失落,也陪著我又搜查了一下,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的東西。
等到我們忙活了一陣,天都已經快黑了。我不想讓石澤開夜車回去,就想要放棄先回江市再說吧。但是石澤很堅定,說既然來都來了,還是住一天再走,明天白天還能再找找。
我坦言說我是無所謂,關鍵得看你能不能接受這裡的環境。
石澤也很爽快的說他不介意,我笑了一下,他從一進這屋子那種嫌棄就掩蓋不住,能留下來還是不想死心啊。
既然石澤也說想等到明天再走,我們就在這裡住下了。床鋪都是不能睡的,只好挑了床還算乾燥的被褥直接撲在了地上。石澤又去車裡弄了點汽油,勉強把撿來的那些潮濕的樹枝點著。這一夜,就這樣湊活過吧。
天黑下來之後,我和石澤面對面的坐在篝火旁。兩個人時不時的聊上幾句,也都沒有睡意。
夜深。起風了,這在江邊也是很常見的。我用師父那張破舊的躺椅擋住門,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我往篝火里添了幾根柴,看到石澤的眼神不知道何時變得嚴肅起來。想要問他是不是還是覺得住在這裡不習慣,但是石澤卻提前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聽,風聲。」
我疑惑,風聲有什麼好聽的。不過我還是順著他的意思仔細的聆聽了一下,然後心裡就湧現出一股壓抑的感覺。
我以前也經常住在師父家裡,尤其是他喜歡大半夜的把我帶到江面上練習水性和撈屍的那些技術。
江邊經常起風,但是我從來沒有 聽到過這樣的風聲。嗚咽悲涼,就像是••••••有很多人或大聲嚎哭或低聲訴泣。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又見鬼了。第二反應,是李瑋瑋。陰魂不散,我搬過家,她還是找到了我。現在我都已經不在江市了,她還是跟著我一起來到了這裡?
石澤對我打著手勢,意思是讓我在這裡呆著,他指了指門口,想要自己出去查看一下。
我拉住了他的衣袖,想要跟他一起出去。我師父這破屋子一直都跟鬼屋似的,我並不覺得在屋裡能有多安全。
石澤也同意了讓我跟他出去,我們兩個小心的把門口的東西移開。那張擋門的躺椅被挪開的一瞬間,破舊的門板就『砰』的一聲撞在了門檻上。
真的是風,還很大。這麼大的聲音之後,我們也沒有了再躲躲閃閃的意思,直接從門口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之後,帶著熟悉的江水味道的風迎面撲來。這麼大的風我也遇見過,不過很少。
我現在更在意的,是風的聲音。現在的風聲和在屋子裡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就像是正常的風聲。
我一瞬間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或者是因為什麼房屋的構造影響了風的聲音。
「大師,是李瑋瑋追來了嗎?」我還是詢問石澤,他是行家。
石澤也放開了聲音,沉聲道:「不是她,她不可能離開江市,如果不是因為和你的接觸,她連河西別墅外的那條河都出不了。」
聽到石澤這麼說我就安心了,可是他接下來又說:「可能是和她一樣的東西。」
我剛鬆懈的心又提了起來,石澤已經不理會我了,徑自往岸邊走去了。
我趕緊跟上,雖然不知道他想幹嘛,但是我知道只有跟著他才是安全的。
抵達江岸之後,我又看到了一幕令人膽戰心驚的畫面。江水沸騰,就像是有無數的東西在水裡撲騰著。
我想到了中元節那天,我在河西別墅附近的江域里撈屍,當時那裡的水面上也是這樣的情況。
我抬頭看了看月亮,下玄月,不是滿月。今天更不是萬鬼撈月的日子,為什麼這裡也是這種局面?
我的心怦怦直跳,顫聲問石澤:「這是怎麼個情況?」
石澤的表情也異常的嚴肅:「風,是從水裡出來的。」
如果是別人說這句話,我肯定會以為他是個瘋子,風能吹動水面,但是風怎麼可能是從水裡面刮出來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石澤的話,江水沸騰的更加厲害,江心處一個巨大的漩渦翻騰出現。周圍嗚咽的風聲也更大,好像,風真的是從水裡面刮出來的。
「大師,咱們走吧。」我開始勸說石澤,這地方太特么的邪門了。
石澤現在死死的盯著江面上的漩渦,根本沒有聽進去我的話。而是把隨身的皮包放在了地上,從裡面拿出來一個精緻的長方形盒子。
盒子打開,是一桿硃紅色的毛筆,盒子里還有另一個只有粉底盒大小的金屬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紅色的東西。
我問石澤這是要幹嘛?石澤又從包里拿出了一張黃表紙,終於回答了我:「硃砂筆,我最常用的東西。」
石澤是要和這裡的東西鬥上一斗?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沒辦法阻止他了。他的本職工作就是驅鬼,我不能打擾他,只好在一旁認真的看著。
石澤用毛筆蘸了紅色的硃砂,單手執筆,另一隻手捏著黃表紙的一端。那張紙被風吹的厲害,但是當筆尖接觸到之後,黃紙就成了這裡唯一一個沒有被風吹動的輕物。
我被石澤這一手震驚了,也安心了不少。石澤是專業的,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畫符是石澤的看家本事,一氣呵成。黃表紙上畫上了我看不懂的圖案,和石澤送我的那一張不一樣。
石澤讓我幫他收一下東西,我小心的把他用的硃砂和毛筆放回盒子里,這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啊。
再看向石澤,他已經又往前走了兩步,再往前就要走進水裡了。
「敕!」
石澤把符紙扔了出去,輕飄飄的符紙在空中飄了兩下就慢慢墜入江水之中,我屏息凝神的看著符紙墜落。
火光一閃,符紙還沒有接觸到水面,竟然自燃了起來,落到水裡的時候已經是一堆灰燼灑在了江面上,馬上也被翻騰的江水卷了下去。
石澤難得地露出驚恐的神色:「道不成符,大邪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