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陰陽界限，一艘木船
江面起風，我的聽覺很敏銳。一下子就聽出風是從水裡刮出來的，和我師父鎮守的那個民國拋屍地是一樣的情況。
不過幾息的時間，江面果然沸騰了起來。水面上那些白骨雖然沒有真的動起來，但是隨著波浪翻滾著也很是嚇人。
風聲如泣，像是有很多人趴在耳畔傾訴哭泣，聽的人心裡忍不住一陣的悲涼。
「林大師！」我覺得心裡很壓抑，但是還是比不上我上次我師父那裡，而且現在主動挑釁的不是石澤，而是林大師。
林大師讓我不要緊張，正常情況而已，真正的正主還沒有出來呢。我問他是不是也會出現一口棺材之類的？林大師說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剛才那九張符紙應該是能夠把水裡面那個東西給逼出來了。
我沒敢問林大師有幾分勝算，怕他覺得我不信任他。但是之前林大師說鎮壓了三年，到現在鎮不住了。也不能不讓我在心裡打個問號，要是林大師有百分百的勝算的話，也不會費盡心機的找我師父那裡有沒有鎮壓的方法了。
所幸的是，到目前為止林大師還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樣子。江面上沸騰了一陣，沒有出現漩渦，和民國拋屍地那裡有了出入。
我半奉承半疑惑的問林大師，是不是那個正主怕你了，不敢出來？
林大師伸手指了一個方位：「在那裡！」
我順著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看過去，水面上一大片的白骨堆。其中一具白骨，格外的顯眼。它保存的很完整，被一塊紅布包裹著。
是它！我記得這具白骨，中元節我作死撈屍的時候，就曾經撈中過這具白骨。然後•••••，我又把它扔下了水。
紅布白骨擠在一大堆的骨頭架子里，其實我連它的首尾都分不清，卻總覺得它在用一雙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心裡默默念叨著：「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啊，咱們也算是一面之緣的緣分啊。把你叫出來的是林大師啊，有話你對他說就好了。」
我不知道心裡默想的念頭有沒有傳達給它，但是身邊的風更大了。風從水底刮出來，水面的波浪更大。
更加恐怖的是，水浪一層一層的全部朝著岸邊席捲了過來。
我們這邊的動靜也終於引起了別人的注意，我之前見過的，部隊里的那個什麼首長，還有肥胖的王局長，在一群士兵的擁簇之下來到了我們這裡。
林大師一個人就站在最靠近江面的位置，風很大，卻沒有吹動他的身體分毫，讓他瘦削的背影顯得魁梧。
「全都後退，這不是你們用槍用炮能應付的了的。」林大師沒有回頭，但是聲音壓過了呼嘯的風聲，我們都聽的清清楚楚。
王局長和那個首長商議了兩句，就真的帶人後退了，我本來也想跟著大部隊一起後退的，但是林大師卻叫住了我，讓我留下。
我心裡是有些憋屈的，但是又不能說什麼反對的話。林大師這是信得過我啊，否則他絕對可以留下幾個當兵的人。我也不忍心真的讓林大師一個老頭留下，太丟份了。
哥們懷著澎湃的心情上了前線，和林大師並肩站在了一起。
江面上的風浪原來越大，甚至濺起的水花已經打在了我們身上。林大師低聲告訴我，絕對不能退，等到天亮就好了。陰陽有道，這些東西白天也會消停下來。
我從褲兜里摸出來手機偷偷看了一眼，這才十二點不到。等到天亮不知道得等到哪輩子去了。
林大師又指給我看，那具紅布包裹的屍骨沒有被水浪衝過來，其餘的白骨有的已經被衝到我們腳下了。如果它們能動，說不定這會已經開始往上爬 了。
我知道現在再問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只能認真的從風聲之中等著聽林大師的吩咐。反正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就是了。
「這是？」林大師驚疑了一下，我也同時看到了遠處一個小小的漩渦。
正主不是已經出來了么？這個早就應該出現的漩渦又是什麼東西？
等到漩渦裡面那個東西出來之後，我真的有了罵娘的衝動。這是船，那艘被我丟棄的小木船。
它最終還是沉水了，但是現在又浮了上來。我心裡毛毛的，這艘船是我的，在這種情況下浮上來。很明顯就是那個正主把注意里放在了我的身上，或許它還清楚的記得我曾經把它撈出來過。
小船浮出來之後左右搖晃著，然後像是幽靈一樣乘風破浪，最後抵達了岸邊。
船上有一半都是水，竟然還能飄過來，真特么的是見鬼了。但是我轉念一想，我現在之所以跟林大師一起站在這裡，不就是因為這方面的事情嗎？
林大師也低頭看著這艘船，我主動說出，這就是我扔掉的那艘船。
林大師沉思了片刻，猛然驚駭道：「它認準了你，可能是想要你踏上這條船，下去陪她。」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下去陪它？這鬼東西竟然還打上了我的主意，難不成生前還是個嫁不出去的老閨女，看上了我的顏值不成？
我問林大師我能不能找點東西把這船給砸沉了，看著心煩。林大師竟然點頭說好，我也驚詫了，我本來只是隨便發發狠給自己打打氣的，林大師竟然這麼隨意的就答應了。
我向林大師再三確認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那東西會不會生氣找上我？林大師平靜的道：「它已經認準了我。」
我並不感激林大師再提醒我一遍，但是也沒有真的找東西砸船。這附近因為林大師要擺香案，已經打掃過了，連塊大點的石頭都沒有，我拿什麼東西往下砸？
「噼里嘩啦」的響聲之中，我和林大師同時往後扭頭。
真的有人來砸場子？不過砸的是林大師的香案，而且來人竟然是石澤。
我和林大師眼睜睜的看著一身病號服的石澤掀翻了林大師的香案，我不知道石澤又發的什麼瘋，更擔心他這樣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
「小澤？」
林大師叫了一聲，石澤也沒有聽見的樣子，繼續打砸著香案上的東西。
我想要過去阻止石澤，林大師卻拉住了我：「別過去，小澤不對勁。」
我驚駭，石澤掀翻香案之後也微微弓著上身和我們對視。不過他的眼神異常的獃滯，給我一種很恐怖的感覺。
說句直白的話，這種沒有神採的眼睛。讓我想起了我曾經不小心見過的，死人的眼睛。在江邊長大的人，誰沒見過幾次順流而下的浮屍？
我小的時候，就背著大人溜到江邊去看從上游漂下來的死人。當時那個死人明顯是死不瞑目，被撈上來之後眼睛還睜著，異常的嚇人。
也是那一次，師父撈出了那具屍體。也是我和師父的第一次見面，師父把屍體撈上來之後往岸上一扔就不管了，徑自走到我面前。露著黃色的老槽牙問我，願不願意當他徒弟。
當然，後來師父被我爹趕到之後用一條棍棒打走了。後來師父不死心，一直偷偷的找我。我是被師父各種各樣的糖果和玩具勾引的，上了賊船當了他的徒弟。後來長大點的時候，已經沒有退路了。
當年我跪在地上給師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那老變態手裡攥著一把糖果，笑的跟看到女人洗澡似的。
言歸正傳，此時的石澤就是那種死人的眼睛，一點活人的神采都沒有。
林大師擋在了我身前，但是卻沒有讓我好受多少。身後就是長江，我還得小心的站著，生怕林大師一不小心就把我撞到江裡面去。
我知道林大師是一片好心，但是我想說我不用林大師這樣護著我啊，我自己找個空地站著不更好嗎？
「吼！」
我躲在林大師的背後，聽著聲音是從石澤口中發出來的，我一瞬間覺得石澤不會是被瘋狗咬了得了狂犬病了吧？
不對，我立馬打消了惡作劇般的想法。石澤沒有被狗咬到，但是他的手腕被一具會動的屍體抓住過。當時他連開車都開不了了，我也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手指印。
再次之前石澤就說過要小心棺材里的屍毒，可是後來他被抓了手腕之後這件事也被我們忽略了。
如果棺材里的屍體真的有毒的話，那麼石澤現在可能就是毒發了。而且，石澤那隻被抓過的手，也已經沒有了。他昨天把自己的手給剃的只剩下了骨頭，去了醫院就被切除了。
「小心！」
林大師的身體素質還真的是好，自己往旁邊一跳，還能把我拽到了一邊。但是我看到一個人影低聲咆哮著從我身邊一衝而過，落水的半空中還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是石澤！他衝下去了！
我和林大師趴在江岸上看著石澤在水裡撲棱著，他現在連游泳都不會了。
我急躁起來，問林大師石澤不是在醫院嗎？他怎麼會來這裡，後面那些人不知道攔著嗎？
林大師往後看了一眼，驚聲道：「鬼遮了眼。」
我不懂他什麼意思，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站在離我們幾百米開外的那些人，全部都呆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那些人都沒有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