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索命

  我必須想辦法制止這鄧麗姝，都說女屍陰氣最重，以陰養陰，黃河三曲的洶水飼養了她的暴戾，她這是要索命。


  人在水裡是缺氧的狀況，任你在地面上道法多強大，到了水裡也就是一旱鴨子，想要斗過水鬼，真的是太難了。


  除了極個別的屍變以外，幾乎大部分的水鬼，其根本就是它的怨氣，只要平復了怨氣，水鬼也就是一具屍體了。


  「鄧麗姝，我們有約定，我帶兇手來見你，你讓我撈回，然後入土為安，你不能言而無信！」我走向船頭看著船頭的甲板上那一灘水說道。


  黃河三曲的水是滔滔怒意，洶意澎湃，船開始上下浮動。


  即使如此，我依然能夠清晰的聽到，那一滴滴小水珠滴落於甲板之上的聲音，一刻也沒停息，這聲音清晰異常，滴進了我們四個人的心裡。


  「嘀嘀嘀……」聽到這聲音，我是毛孔頓開，汗毛炸豎。


  「咔咔咔……」胡耀豐想要說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被舉在半空中動蕩不得，喉嚨里發出艱難的聲音。


  我走上前去，想要拉他下來，但是他回過頭來，看著我，他眼裡已經開始充血，並布滿了血絲，舌頭也伸了出來，他艱難的搖了搖頭，他不想讓我救他。


  我從他眼裡看到了他想要解脫的意思，也許，在他看來，死在自己心愛的老婆手裡，這是他最好的歸宿。


  但是，我是一名撈屍人，我不僅要撈屍化解冤屈，我還得救人性命，我不是帶他們來送死的。


  我心裡有點怒意道：「整件事確實是因為胡耀豐引起的，他的出發點只是因為太愛你了！害怕失去了，最後，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這個結果也是他無法接受的，他現在能有勇氣來見你！證明他已經知道錯了，你走的這段時間裡，他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他這次是報著必死的心態來見你的……今天就算你殺了他，也只是多了一個陪葬的，改變不了什麼。」


  胡耀豐還在掙扎，眼看就要不行了，船艙里的那兩個殺人犯擠作一團，不敢睜開眼。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你今天殺了他，一切都會被否定！難道你還想讓悲劇繼續下去嗎？」我繼續說道，現在這情形，我不敢來硬的，她只需要再稍稍用力，就能扭斷胡耀豐的脖子，但是，她沒有立刻這麼做，可能她也在猶豫，我只能期盼能說動她。


  「你再想想你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送了你也就罷了，難道還要他們送他們的女婿嗎？」我繼續說道。


  輕輕的滴水之聲，在短暫的沉默后，湖面上的風突然停了下來，呼嘯之聲不再，船也停了下來，不再晃動，我知道我說的話起了作用。


  黃河三曲的水，開始慢慢平息，水面開始下落，船身慢慢浮了起來，水停止了漫延。


  「嘭……」胡耀豐整個人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摔在甲板上。


  「咳咳咳……」胡耀豐落地后，是一陣咳嗽，他整個人癱軟在甲板上，無一絲絲的力氣，他免強用手撐起自己的頭，看著甲板上那一灘水的方向，我知道他面對的就是鄧麗姝。


  「對不起！咳咳咳……」胡耀豐艱難的說道，「我知道我就算死也彌補不了我的過錯，但我還不能死，我出獄后，我還得孝順爸媽，我不能讓他們老無所依！」


  接著，我看到甲板上的那一灘水，慢慢的流向船艙，流向那兩個殺人犯，胡耀豐也隨著那一灘水流動的軌跡，他慢慢轉過頭來，看向那兩個殺人犯。


  我知道不好了，她這是要對付這兩個殺人犯了，這兩個人確實是死有餘辜，求情都不知道從哪說起。


  「鄧麗姝！，這兩個人，你也不能殺！這個案子是根據你留下來的線索，找警方破的！我還得把他們帶回去交差！」我擋在了那兩個殺人犯面前，我知道，她就在我面前站著，只離了不到五公分，只是我一時看不見她。


  但是，我能感覺到臉上濃濃的水氣，還有一股寒冷透骨的殺氣。


  現在，背後這兩個殺人犯已經跪軟在船艙里，然後他們在發抖，一聲也不敢吭，他們驚恐的看著我這個方向。


  我話剛說完，一股巨力拎了起來，我瞬間騰空，然後整個人直接倒飛出去，在半空中翻了兩個跟頭，然後一頭摔進了水裡，我是被這鄧麗姝以非常暴力的方式扔了出去。


  「你不能殺他們！」我拚命的向小船游過去，胡耀豐想要拉我上來，但是我感覺我後面好像有東西，我感覺很沉，根本無法靠近小船。


  胡耀豐的手就在我面前，但我就是夠不著，我回頭，正好看見鄧麗姝的那具快要泡爛的屍體搭在我的肩上，依然是張大了嘴，嘴裡全是泥沙，兩眼微張著，帶著一種蔑視，她的爪子就這麼匍匐在我的肩上，我不知道，胡耀豐能不能夠看見。


  我知道，她不想讓我上船，我看到那兩殺人犯面前明顯是有東西。


  「救……救命啊！」胖子刀疤臉顫抖著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的東西，看他的眼珠子和眼白的距離，我能感受到，鄧麗姝正緊貼著胖子刀疤臉的臉，我猜測不錯，他們正四目相對，離了應該不到兩公分的樣子。


  「不……不要……！」那瘦子刀疤臉同樣是瞪大了雙眼，那瞳孔放的老大，估計這是他一生所遇到的最為恐怖的一幕，我看見他的下面已經濕透了，也不知道是船艙里的水打濕了下面，還是尿濕了下面。


  可能都有吧，空氣中，風吹過，是有一點點的騷味。


  「我的媽啊！」胖子刀疤臉開始拚命往後退，退到了船尾，直到無路可退。


  「別靠近我！我再也不敢了，別靠近我……」瘦子刀疤臉同樣蜷縮在船艙里，一陣發抖，看樣子已經嚇的不輕了。


  「麗姝，算了吧，這兩人現在還不能死，吳大師對我們鄧家有恩，這段時間以來，他是盡心盡責了，我們不能讓他難做！這兩個殺人犯，以命償命，自然會有警方來處理的。他們如果在這裡出了事，咱家裡的爸媽也會脫不了干係，都算了吧，跟我回去吧！」胡耀豐伸出手去，想要觸摸那灘水裡的東西。


  但是我看到胡耀豐的手被一股力道甩開了，他顯得很無奈。


  「就這樣讓他們死了，太便宜他們了，我會讓他們下半生，生不如死！」一個鬼哭般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是我進黃河三曲以來，第一次聽到鄧麗姝亡靈的聲音。


  「啊啊啊……」兩刀疤臉突然慘叫起來，那兩雙眼瞪的非常大，就像死魚眼一般，那表情就像看到了這世間最為恐怕的東西一般。


  然後整個世界陷入了寧靜，我背上的東西也突然不見了，我奮力的游向小船，胡耀豐伸出手來，將我拉上了船。


  我看到那兩個刀疤臉，經歷了剛才的一幕後，也就是一聲慘叫后，變得十分獃滯，雙眼無神，他們看著船艙，嘴巴張成O形也不再說話。


  我不知道他們倆剛才到底經歷了什麼，胡耀豐的臉上也是很難看，他應該知道什麼？但是他卻似乎難以言表。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發現之前的那一灘水跡也已經消失不見了，我說道：「鄧麗姝是不是已經走了？」


  「已經走了！「胡耀豐點頭說道。


  我看胡耀豐的臉色也不是怎麼好看，他現在也是兩眼無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裡，船邊上的湖水裡，我看到一具屍體慢慢的從水底深處站了起來，上升，然後慢慢的由立著的姿勢轉為躺在湖面上的狀態。


  手電筒的光照下，我看到了這具屍體就是鄧麗姝，身體還是有些浮腫，但可以清晰的認出她就是鄧麗姝。她現在雙目緊閉，四肢自然伸直，看著很安詳，不似我之前看到的走屍的形態。


  「大師，現在是不是可以將麗姝打撈回去了？」胡耀豐關切的問道。


  我看著這具屍體點了點頭道：「現在可以了，冤屈已了，是該回去入土為安了！」


  我和胡耀豐兩個人一起將鄧麗姝的屍體從水裡拉進了船艙，那兩個殺人犯看到鄧麗姝的屍體后，一直退到了船尾盡頭，然後兩人緊緊的擠成一團，想要將頭埋進對方的背後，似十分害怕，一聲也不敢吭出來。


  「好了，現在可以回去交差了！」我呼出一口氣。


  真不容易啊！這女屍的怨氣就是凶戾，臨走也要先把仇報了，看這兩人的樣子，多半是失去了一魂或是一魄，回去后他的家人要是請了律師為他們辯護，估計也沒有用了。


  「大師，我能不能參加完我老婆的葬禮后，再去警局自首？」胡耀豐想了一會突然說道。


  「這個……恐怕不妥吧？到時，你怎麼脫身？但是話說回來，自己老婆的葬禮都不參加，你爸媽估計也會懷疑，好吧，我來跟林警官溝通一下。」我想到這裡說道。


  「那就太多謝大師了！」胡耀豐跟我行了一禮道：「待葬禮辦完后我會留下一封書信給我爸媽，我會告訴他們，我去完成我老婆的遺願，替他旅行完整個歐洲大陸，大概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這確實曾經是我老婆的夢想。」


  我對這個理由表示十分贊成，我說道：「這樣最好了，你老婆的後事，你到家后儘管好好去辦吧，這邊我來跟林警官溝通！」


  「好的！」……


  就這樣，我們大約在凌晨五點左右上了岸，岸邊上已經有兩輛車在等我們了，一個是林警官的警車，一個是事先約好來接屍體的麵包車。


  船靠停后，就有人拿了一床鄧麗姝的棉被下來，遞給了胡耀豐，他接過棉被將鄧麗姝的屍體套上。


  「謝謝大師了，大概兩天的時間，我家裡的事過了后，我就去找林警官！」胡耀豐回過頭跟我道別道。


  「眼下辦好家裡的事，有什麼問題再聯繫我！」我向他擺了擺手說道。


  然後我看著他將鄧麗姝的屍體抱進了車裡，他的臉上有太多複雜的情感，即使抱著的是一具已經發臭的屍體，他依然緊緊的鞀她拽在懷裡，一刻也不願意鬆手。


  我看著那輛麵包車慢慢駛離我的視線。


  等屍體送走後，便有兩個警務員下車來，走近我跟前，我告訴他們要的人還在船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