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會嫁給你
傍晚時分，觀瀾院里的丫鬟急作一團。
都一天了，王妃沒醒，王爺也沒有出來的意思，可是算上中午，這都有兩頓飯沒吃了，這麼下去，王爺的身子怎麼撐得住？恐怕王妃還沒醒，王爺就又病倒了。
只不過王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她們誰也不敢進去，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白芷和小魚兒這兩個頗為受寵的丫頭也沒有任何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麼。
果然，片刻之後，雪影就從院外走進來了。相比於上午她只披一件單衣，這回卻連襖都套在裡面了，裹得厚厚的。
小丫鬟們不知道是誰在暗中說了一句「嘩眾取寵」，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雪影不聾，自然是聽到了的。她腳步微微一頓，很快又苦笑了一下，恢復如常。
雪影後面還跟了個面生的丫鬟，應該不是觀瀾院里的，她手裡端了一個托盤，濃重的草藥味道從那托盤裡的砂鍋溢出來。
不知道雪影和那丫鬟說了什麼，那人點了頭之後就要推開門進屋，八成那砂鍋里的葯就是給王妃熬的。
可是小魚兒卻在半路將她攔住，「你是哪個院的丫鬟？」
「奴婢是王爺院里的粗使。」
小魚兒點了點頭，怪不得瞅著眼生，原來是個粗使丫鬟，不過既然是王爺院里的，即便是粗使也比其他院里的丫鬟保准。
小魚兒囑咐道，「你進去提醒王爺一聲，該吃晚膳了，眼瞅著都這麼晚了，叫王爺注意些身子。」
「奴婢明白。」那丫鬟給了小魚兒一個會意的眼神，就轉身進去了。
白芷輕輕的扯了扯嘴角，笑容意味不明，卻直教人打寒顫。
小魚兒顯然看到了她的反應，卻低垂了眉眼，不想解釋。
她對王爺可沒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旁人若誤會就任由她們誤會去吧，嘴長在別人身上，她能去堵住別人的嘴嗎？多餘的解釋只會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小丫鬟進屋之後只覺得光線實在太昏暗，外面的天都快全黑了，可是屋裡卻連蠟燭都沒有點，小丫鬟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麼把自己絆倒了。
她受傷倒是不要緊，就怕把手裡頭的葯給弄灑了。
進了裡屋，隔著屏風，小丫鬟隱隱約約能看見墨祈煜的身影，即便是看不到臉，小丫鬟也是一陣臉紅心跳。就算是在王爺的院子里當差，也時常能見到王爺，可是她似乎是還沒能對墨祈煜驚為天人的風雅之姿行成抗體，每次見都會心跳加速一番。
繞過屏風，小丫鬟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墨祈煜。
墨祈煜緊緊握著楊鳶洛的手，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聽見了小丫鬟的腳步聲卻絲毫反應都沒有，直到小丫鬟說了一句，「王爺，這是雪影姑娘托奴婢送來的湯藥，說是九先生給的藥方。」
墨祈煜終於將眼神從楊鳶洛身上移到托盤裡，沉聲道，「給我吧。」
小丫鬟猶豫了一下，還是用勺子稱了一碗，連同小勺遞給墨祈煜。
見她還站在旁邊，墨祈煜終於肯回頭給她一個眼神，語氣冷冷的，「怎麼還站在這裡？出去。」
那小丫鬟瑟縮了一下，抿唇，「剛剛小魚兒姐姐讓奴婢提醒王爺，說時候不早了，王爺還沒吃晚飯呢，照顧王妃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不是？」
墨祈煜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皺著眉，喃喃問道，「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小丫鬟清脆答道。
墨祈煜沉默了半晌，嗓音有些沙啞，疲憊地道，「不用了，我吃不下。」
小丫鬟有些著急，「王爺已經兩頓沒吃飯了，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住？」
墨祈煜有些不耐煩的搖了搖頭，揮揮手，「你下去吧，別來打擾我。」
那小丫鬟欲言又止，顯然是還想再勸，可是王爺的話都擺在這裡了，她只能默默退下。
院里的丫鬟一看她出來了，十幾雙眼睛都齊刷刷的聚在她身上，那小丫鬟有些窘迫，沖小魚兒失落的搖了搖頭。
小魚兒也未說什麼，倒是雪影，迎上去問，「王妃如何了？可有好轉？」
「王妃還在昏睡呢，臉沖裡面，我也看不出氣色好沒好，不過王爺一直在守著呢，托王爺的福，王妃一定會沒事的。」
雪影苦笑了一下，托王爺的福嗎？若是王爺真的可以庇佑王妃好起來，那麼讓她天天跪在佛堂給王妃祈福都行，只要王妃能夠好起來。
一旁站著的小丫鬟們都不由得在心裡嗤笑了一聲。
來這裡裝什麼情深意重？給誰看的？裡面那兩個正主又不知道，她這麼做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其實這些丫鬟心裡，多半是嫉妒雪影的。
因為楊鳶洛身邊本來應有三個大丫鬟，可是當時她看重的只有白芷和小魚兒兩個，所以其他低等的丫鬟都覺得自己有機會躋身此列。
雪影這麼一來，她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她剛一來就收到了如同主子一般的待遇，單獨的寢房、生病時還特意給她安排了丫鬟照顧，楊鳶洛見她時還允她坐著說話。這雪影無疑就是那第三個大丫鬟了，甚至於還高丫鬟一等，和寄緒在同一個位份上，那就是半個主子了。
而且還聽說王爺和王妃準備把雪影許給寄緒，那府里的丫鬟就更不樂意了。
寄緒可是湘王府里的香餑餑，人長得好看，又得王爺重用，前途不可限量，誰若是嫁給他，那肯定是享不盡的福，府里挺多丫鬟都擠破了頭相當他的夫人呢。
誰知道這個雪影一出現，不光是搶了某些人的大丫鬟之位，還要做寄緒的夫人，自然是誰看誰礙眼。
雪影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有些焦躁，她自己都病著呢，進去照顧不了王妃，還會徒增麻煩，只能在這裡干著急。
半晌，院里的丫鬟見王爺沒有出來，都陸陸續續的散去了，雪影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裹緊了身上的小襖，走出觀瀾院，徑自往另一個方向走。
到了寄緒所住的院子，雪影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裡面寄緒的歷喝，「滾出去！都滾！喝葯有什麼用？還不是廢人一個？」
雪影怔仲了一會兒，幾個小廝和丫鬟都跌跌撞撞的從屋裡或走或小跑出來，其中一個小丫鬟手裡還拿著一些碎瓷片，八成是寄緒剛剛砸的。
寄緒發脾氣了。
雪影沒見過寄緒發脾氣，可是聽聲音，他現在火氣還挺大的。
雪影走進院里，那幾個小廝和丫鬟看見她進來錯愕了一下，隨後都掛上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雪影懶得解釋，似乎是跟著楊鳶洛時間久了，也有些我行我素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寄緒迅速的皺起眉，對著門口沒好氣道，「我不是說了……」
餘下的話都哽在喉嚨里，寄緒生生的給咽了回去，剛剛他還以為是那些平日里和他關係好的兄弟進來安撫他，沒想到卻是雪影。
「你來幹嘛？」寄緒臉上帶笑，可是雪影怎麼瞅都覺得悲涼。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寄緒說的那句「喝葯有什麼用？還不是廢人一個？」，莫名的，她有些心疼。
雪影自顧自的走進去，見他衣服上、桌上，都有褐色的葯汁，便從窗台上拿起快抹布，什麼也不說就開始擦桌子。
寄緒微愣，今天的雪影似乎和往常的每一天都不一樣，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女子就是為了可憐自己，於是沒好氣地嘲諷，「怎麼還到我這兒顯你勤快來了？」
雪影恍若未聞，將桌子清理乾淨后才鄭重其事的看著他，「你喜歡王妃，是嗎？」
寄緒沒懂她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什麼他喜歡王妃？他怎麼會喜歡王妃？
剛想開口反駁，卻忽然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對雪影說的一句「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王妃，和你有什麼關係」，八成就因為這句話，雪影才誤會了。
寄緒繼續沒好氣，冷笑道，「我喜歡不喜歡王妃和你有什麼關係？」
聽他這麼回答，雪影心中更是篤定了，寄緒肯定是暗中心繫王妃。可是王妃已經嫁給了王爺，寄緒怎麼可能有機會呢？只不過是一片痴心錯付罷了……
雪影義正言辭地道，「你不能喜歡王妃。」
寄緒嗤笑一聲，自嘲道，「我喜歡誰有什麼用？一個廢人，別說高高在上的王妃，就算是普通的姑娘也不會嫁給我。」
寄緒的腿傷雖然不影響正常走路，可是卻再也幹不了重活了，哪個姑娘會嫁給這樣的人？
雪影心裡的愧疚更深了，只覺得她與王妃是一體的，如今寄緒因王妃而受傷，她更是應該做些什麼。
「我會嫁給你。」
寄緒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或者對方在說笑，可是抬起頭，卻看見雪影一張蒼白的小臉上全是認真和嚴肅。
寄緒忽然笑起來，揶揄她道，「你怎麼想的？竟要嫁給我？」
雪影搖了搖頭，「我沒想，本來我就是應該嫁給你的，不是嗎？」
是啊，雪影本來就是應該嫁給他的，王爺和王妃都說話了，可是……原本他們都是拒絕的。
寄緒驟然發怒，眼睛通紅，好看的臉有些猙獰，「我不需要你的憐憫還是什麼愧疚，雪影，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