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獄中言談
「什麼!」
墨西決大驚,拍案而起,隨即攤開地圖,對應著戰報上的城池一看,面色大變,果然,西秦的大軍又向前推進兩百里,而且根據急報上所述,還在不斷的擴張之中!
戰報如同雪花般,不斷的送來,噩耗憑憑,墨西決徹底的坐不住了,野心勃勃的他推己及人,想到如果自己是西秦皇帝,在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放棄,拚命擴張,哪怕最後打不動了,最少也能多佔很多城池。這是每個帝王的野心,無論是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退讓的。何況西秦的皇帝歷年來都野心勃勃虎視眈眈的,這一次得到這麼好的機會,更是得物盡其用了!
這一想他徹底的坐立不安,猶豫良久,心底浮現出一個人來。
「難道你真的命不該絕么?」墨西決喃喃自語,臉色變幻不定,最終起身,如今耽誤不得,他必須去試試,當即道:「來人,朕要前往大牢。」
昏暗與潮濕的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霉味,腐朽的氣息充斥四周,如同煉獄。
一間三面由鐵板構成,高不過一丈,面積僅六個平米的小牢房,四個精壯的守衛嚴密看守,牢門更是有手臂粗的鋼鐵製成,使得整個牢房看上去牢不可破,關押的人幾乎沒有任何逃脫的希望。
牢房內,一個滿身傷痕,面色蒼白的,披頭散髮的人倒在地上,手足都有鐵鏈捆綁,若是南儲現今的大臣見到,一定會認識,此人就是那個南儲曾經風風火火,流光水華的湘王爺墨祁煜。
他曾享譽整個南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恐怕那個時候,南儲國除了皇上,最受尊重的便是湘王爺了。有人愛他,有人恨他,可是幾乎所有人都是巴結著他的,沒有人說他一句不是。可是因為先皇的懷疑,最終剝奪一切權利,在墨西決的叛亂之中,因一紙詔書,含冤入獄。有人扼腕嘆息,更有人幸災樂禍,可墨祁煜卻兩耳不聞。雖然久被關押,與外界音信不通,但他已經猜測出此時恐怕整個南儲都在墨西決的手中,更是心如死灰。
如今的他對於南儲徹底的失望,對於先帝的懷疑他早就瞭然於胸,對於墨西決的叛變他早就猜到,這一切的一切他冷眼旁觀,不做任何辯白。
在他心中,如今唯一思念的人,就是那個時而搗怪,卻一顆心放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雖然最終自己騙她離開了,但如今每當想起當時的冷漠,依舊心如針扎,痛徹心扉。
也不知道楊鳶洛是不是還好,寄緒和她都是否安全。
地牢之中無日月,除了每日的兩頓飯,分辨不出過了多久,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然而心中的那道身影依舊如此清晰,彷彿就在眼前。
那決然離開時的絕望,依舊讓他輾轉反側。
「嘩啦啦!」
顫巍巍的縮腳,鐵鏈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這是他每日聽得最多的聲音,也是最讓他無奈的束縛。
「現在什麼時日了?」
他面色蒼白,踉蹌著走到牢門口,對外喊話。
外面依舊冷清而寂靜,沒有人應答,雖然守衛就站在門口,但沒有人會告知他任何事情,永恆的沉默讓他懷疑再過些時日,自己連話都不會說了。
「哐……」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響起,讓他感到異常熟悉,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嗎?他如此想。
然而緊接著那密集的腳步聲卻讓他面色陰沉起來,四個人,其中一人的步履聲他聽得出,正是那亂臣賊子墨西決。
「皇上!」
隨著腳步的逼近,門外響起了守衛的叩拜聲。
「不用多禮,開門!」
墨西決那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墨祁煜臉色徹底的陰沉起來,索性躺在地上,閉起了雙眼。
沉重的牢門打開,墨西決一身帝王長袍,站到門口瞥了一眼,皺眉道:「掌燈!」
光亮異常的刺眼,哪怕此時墨祁煜閉著眼,依舊感到刺眼,許久沒有見到如此強烈的光芒,讓他雙眼異常不適。
「王爺,該起身了。」墨西決冷聲開口,隨即手一揮,精明的護衛立馬走出二人,將墨祁煜扶起,隨即搬了個椅子,讓他坐在上面。
而墨西決也索性在牢門外隨意的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與他面對面。
墨祁煜依舊耷拉著頭,整個人沉默不語,低著的頭顱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見到墨祁煜這模樣了,讓墨西決沒來由的心頭大怒,猛的一拍椅子扶手,道:「墨祁煜,你別裝死,看著我!」
墨祁煜微微抬起頭,蓬亂的頭髮遮住了臉,讓人看不清,但依稀可以見到那雙清澈的眼。
「墨西決,你找我何事?要處決了嗎,那你抓緊時間,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墨祁煜的聲音異常乾澀沙啞,隨即冷哼道:「不好意思,咳了,說不清話。」說完還猛烈的咳嗽。
「恩!」墨西決對著身後示意,隨即一個托盆端了進來,放著景緻的幾個菜肴,一壺酒,還有一杯熱茶。
「咔嚓!」手上的鏈子被解開,墨祁煜只覺得雙手一松,只是手腕上還有著深深的勒痕。
活動了下手腕,墨祁煜也沒裝腔作勢,拿起熱茶喝了幾口,隨即撫開遮臉的長發,冷笑著道:「墨西決,這不會是鴻門宴嗎?」
墨西決面色一冷,「殺你,我可以光明正大,何須這種小伎倆?哼!」
墨祁煜瞭然的點了點頭,「哦……那……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墨西決沉默不語,拿著酒杯斟滿兩杯酒,冷聲道:「墨祁煜,現在國家戰況吃緊,我想,去前線,你最合適不過了。」
「哦?真的嗎?還是你有眼光啊!本往往做了這麼多年的王爺,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本王適合帶兵。」即便落魄至此,墨祁煜的言辭中沒有半點兒屈服,依舊高高在上,自稱本王,並且對墨西決直呼其名。他可不認為墨西決說的話可信度有多高,一直以來,墨西決在他這裡的信任程度直線下降,他怎麼知道這是不是墨西決編出來的,又是給他下的什麼套兒?
墨祁煜冷笑了一聲,拿起酒一口喝下,嘆道:「好酒,好久沒有喝到這麼好的酒了。」
「好喝,就多喝點,到了戰場上,恐怕有去無回,喝不到這麼好的酒了。」墨西決面色冰冷,冷笑道。
如今南儲人人自危,若是去前線,全全交給朝中官員他又不放心,只有墨祁煜了。他是絕對不會叛國的,到了戰場,他所記得的就不是個人恩怨了,而是國家之間的鬥爭。
倒酒,喝酒,火辣的烈酒刺痛喉嚨,渾身血液似乎都在沸騰,墨祁煜驀然看著墨西決,搖搖頭冷笑道:「你怎麼確定,我一定會上戰場?你如此對我,對我的家人,我憑什麼要為你賣力?」
墨西決雖然弒君最終奪取皇位,可墨祁煜此時卻感覺自己沒有了當初的憤恨和怒意,先皇所做的種種他早就心知肚明,心頭也泛起淡淡的傷感,更多的則是嘲諷,相比於先皇來說,墨西決卻給他感覺確實要磊落一些。雖然陰狠,但卻沒有表面上裝作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樣,這倒讓墨祁煜覺得墨西決也算是個梟雄。
墨西決沉默,良久開口道:「南儲要完了,半面江山斷送了。」
墨西決面無表情,可是他卻像是料定了一般,只要他說出這些話,墨祁煜一定會有所動容。
「啪!」墨祁煜捏著酒杯,猛的敲在桌面,愣道:「這話你可當真?」
「自然當真。這種事情,我何必騙你?」墨祁煜冷笑一聲,道:「東祁虎視眈眈,牽制了東面大部分兵力,北方不安寧,國內還有墨江炎這支軍隊在作亂,可偏偏這個時候西秦大軍壓境,十日內連下十城,推進四百里!」
「你說什麼!」墨祁煜一臉的難以置信,怒道:「那守衛軍呢,面對西秦豐城十萬守軍,裝備精良,怎麼會抵擋不住?」
「那裡只有八萬守軍,多出的兩萬是為了多要糧草虛報的數字,而且當時事起突然,朝中應變不足,又無能忍善戰,如今已經晚了。」墨西決沒有隱瞞,也沒必要隱瞞。
「怎會如此?你奪位就算了,怎麼奪下了江山卻守不住!」墨祁煜大怒,對於墨西決這個皇帝,他根本懶得尊重。
墨西決大怒,冷聲道:「既然你這麼說,看來肯定是覺得你自己可以勝任這些事情了?真像你說的那麼輕鬆就好了。不過……現在,也給你個機會……」
墨祁煜沉默,良久才道:「跟我說說戰事經過?」
「好!」
墨西決沒有隱瞞西邊戰事的吃緊和驟變,這段時日戰報如雪花般飛來,整個南儲朝中都已經清楚,現在西秦太子厘陌率兵親征,連奪本國邊關十座城池的事,這根本就是瞞不住的事情。
守衛邊關的數萬將士根本無法阻擋對方的鋒銳,對方用兵出神入化不說,還整軍十分有方,加上西秦積攢的國力雄厚,與南儲幾乎無異,如今整個邊關守軍幾乎沒有一個能擋得住他們步伐的。
墨祁煜同樣沉默不語,認真的聽取戰報,得知所有事情的經過之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