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活該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手機里的那張照片，腦中瞬間回蕩著季少一辯解說這幾年沒有見過曾黎黎的話……
所以季少一知道她是記者根本就在昨天之前！
他在騙我！
他那麼厭惡地要曾黎黎走根本就是為了不讓我知道他們這些年一直在一起的事！
此刻，曾黎黎的笑容凄涼又可悲：「凌止，原來你也不比我多幸運，季師兄他早就騙過你。」
我的一顆心直接沉入了海底，最後一絲希望也散了。
曾黎黎沒有騙我，這一切都不是她的詭計，是真的！
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我的手顫抖不已。
秦默川咬牙罵了句「混蛋」，直接就沖了出去。
「默川！」我回過神來，此刻什麼也顧不得赤腳就追出去。
秦默川跑得很快，我哪裡追得上他。
「默川！」我大叫著，因為沒穿鞋，腳下一打滑狠狠摔倒在地上。
秦默川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他大吃一驚，忙折回來扶我：「有沒有傷到？」
我趁機拽住他的衣服，感覺得出他嫉妒憤怒而緊繃的身體，他扶著我的手背儘是條條青筋，雙眼沉著怒，溢著殺氣。
從未見過這樣的秦默川。
我害怕地抱住了他：「默川，不要去。」
秦默川憤怒至極：「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要幫他說話？」他停頓了下，似是克制著壓低聲音說，「我說過的，他要是敢傷害你，我找人滅了他！你放心，他們就算殺了人也不敢把我供出來的！」
秦默川含恨說著，渾身上下到處透著殺氣，甚至把殺一個人說得那麼簡單輕鬆，可是縱然這樣，我卻一點不覺得他可怕。
我抱住他哭了。
一剎那的時間，我想起六年前我在醫院認識一個自殺未遂被送進醫院的姐姐，她的丈夫處心積慮吞他們的共有財產，還把女方父母的養老本一起轉移，婚姻存續期間多次出軌，最後離婚的時候更是編出了一張50萬的債務憑證，氣得她的媽媽心臟病發作住院。
當時那位姐姐說的時候很平靜，後來她未滿18歲的表弟說：「姐姐，我幫你開車撞死他吧，我只要坐幾年牢就能出來。」
那一刻，她哭得不能自已。
這就是親人吧。
而秦默川是我的親人。
彷彿是直到這一刻，小時候時常和秦默川黏在一起的親密才真真切切地重新感受到了。
秦默川大約被這樣的我嚇到了，畢竟從前在他面前我幾乎是不會哭的女漢子。
他不斷拍著我的後背，話語有些凌亂：「別……別哭，你別哭，凌止……」
「凌止，怎麼了？」梁驍聽到了聲音趕來。
樓道里，所有的人都聞聲出來看熱鬧了。
秦默川擋住了我的臉，輕哄著說：「我們先回病房。」
「我站不起來。」我說得委屈，完全沒有力氣了。
他二話不說把我抱回了病房。
曾黎黎紅著眼睛站在窗邊看著我們，幾次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梁驍跟了進來，皺眉問：「凌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縮在被子里捂住臉什麼話也不想說。
我聽見秦默川上前一步說：「梁醫生請出去吧，我和凌止有幾句話要說。」
片刻，突然聽梁驍問了句：「你是她什麼人？」
秦默川毫不遲疑回道：「她可以依靠的人。」
我聽了眼淚流得更瘋狂，半側枕頭都濕了。
對，秦默川是我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我終於聽見梁驍出去開門關門的聲音。
然後，我聽秦默川又說：「曾小姐也走吧。」
很快，有腳步聲朝門口移動的聲音。
我突然轉身坐起來，看著曾黎黎脫口說：「等一下。」
她終於回頭看著我。
我坐正身體，深吸了口氣看著她，問：「你故意讓我聽到那段對話，不會天真地以為我不和他在一起了，他就能和你在一起吧？」
曾黎黎驀地一笑，有些自嘲說：「六年前我就認清了自己的身份，明白像季師兄那樣的男人與我而言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是你說的，我們就算不能做朋友，但也不是敵人，我只是不想你受人蒙蔽，就當……我當初欠你的。不過凌止……」
她略微停頓了下，乾脆轉過身直面著我說：「當年你那樣對季師兄才換來如今他對你的這種恨，要知道，有多愛才會有多恨，我其實覺得……你也挺活該的。」
「你說什麼？」秦默川憤怒上前一步。
曾黎黎沒有懼怕，沒有後退，就這樣昂首挺胸地站著。
「默川。」我顫動著唇叫住了他。
某種程度上來說，曾黎黎的話也沒錯，要不是我當年的做法也不會讓季少一這麼恨我。我是活該沒錯，但是季少一他不覺得做得太過分了嗎？
我不過給他一刀痛快，他卻要我受盡折磨，把我的一顆真心蹂躪踐踏……
曾黎黎突然也哭了，我見她抬手極快地拭去眼淚，她咬著牙說：「凌止，離開江城吧，你別和季師兄互相折磨了，你們誰也贏不了的。」
是嗎？
可我怎麼覺得在這一場遊戲里，季少一已經徹徹底底地贏了我呢。
畢竟，他是真的不愛我還恨著我，而我全是口是心非，我心裡的那個人始終都是他。
我終於漠然開口說：「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他，我們不是敵人，你別和我作對。」
曾黎黎有些不忍，最終還是點了頭。
她走時，紅著眼睛回頭看我的那一眼裡彷彿藏著許許多多沒有說完的話。
秦默川遞了紙巾過來，我擦乾眼淚，雙肩卻還在不斷抽搐著。
他終於說：「你昏迷期間季少一打過你很多電話，我把你的手機關機了。凌止，說吧，你打算怎麼辦，我都幫你去做。」
我明白，秦默川能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是開玩笑，他手中握著一個法律無法企及的黑暗世界。
可我不想這樣。
我捂住臉低頭想了很久很久，終於說：「開機吧。」
「凌止……」
「至少得聽一聽他怎麼說的，不是嗎？」我抬起頭，眼睛有些紅腫，卻仍能堅定望著他。
秦默川遲疑片刻，終於把我的手機開機了。
很快，季少一的電話就進來了。
秦默川把手機遞給我，我沒有接，目光盯住屏幕，冷笑說：「你告訴他我在醫院。」
秦默川皺了眉，但最終還是聽我的話接了電話。
…………
季少一來得很快，他直接衝進來，大口喘著氣，臉色蒼白，額角全是汗，和那次瘋狂找我一模一樣。
而此刻我卻沒有心疼，覺得異常心酸。
「小止，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醫生怎麼說？」他衝過來，握住我的手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有些厭惡想要把手抽出來，不過卻在電光閃石之際，作罷了。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沒什麼，可能有些累，已經沒事了。」
季少一終於鬆了口氣，他隨即又皺眉說：「手怎麼這樣冷。」他說著，乾脆坐在了床邊，拉過我的手藏入他的西服底下捂著。
我的眼前瞬間漫過一絲氤氳，這樣溫柔的季少一，相比起六年後初見時那個殘忍霸道的季少一卻不知道可怕多少倍……
秦默川看不下去了，疾步過來就扳住了季少一的肩膀，憤怒說：「你放開她！」
季少一的俊眉擰起，似乎才想起病房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他回頭才要開口，我忙搶先朝秦默川說：「默川，你先出去一下。」
「凌止……」
「你不是說我說什麼你都做嗎？」我望著他，眸華瑩亮。
他扳著季少一肩膀的手骨節分明，與我對視兩秒鐘后，終於鬆了手，不甘心地出去了。
我回過神來，低頭看著季少一有些略皺的襯衫，還有缺了一粒袖扣的衣袖，想著電話里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心痛得我只想哭。
拚命忍住了，我才說：「之前我睡著，默川關了我的手機，你也別怪他，因為我下午打你電話你沒接，所以他生氣了。」
季少一把我摟進懷裡，柔聲說：「沒關係，你快嚇死我了，沒事就好。」
他的大掌順著我的髮絲，低頭在我額角親了親。
我抬眸凝視著他，沉下心問：「那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他微微一愣，淺聲說：「我有事沒看見。」
沒看見？不是你故意不接的嗎？
他忙又說：「後來我看見了，馬上給你回了，可是你關機了。」
呵，那是我手機的錯嗎？
我咬了咬牙，終於直視著他的眼睛問：「記者招待會的事怎麼樣？」
那雙曜黑瞳眸幾乎不敢看我，季少一隻是抱得我緊了些，低聲說：「瑞婷今天臨時有急事，所以得改天。」
我故作驚訝撐大了眼睛：「那你今天去哪了？清禾說你中午就出去了。」
「我……有份合同要簽。」他答得很是含糊。
「沒帶清禾？」我追著問。
他終於捧住我的臉，深情望著問：「今天怎麼了？」
「沒什麼。」我垂下眼瞼。
他還在演戲，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一步步在為狠狠給我難堪做準備。
我違心靠在他懷裡說：「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