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低到塵埃里
季少一的眼角眉梢都微斂著笑，也不顧南瑞婷的父母在場，走到我面前就說：「走吧，我送你。」
看得出，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我點點頭，朝南市長夫婦打了招呼。
「等等！」南瑞婷突然又上前來攔住我，眉目泠然道，「什麼追求者？什麼珍惜眼前人？你別拐彎抹角地冤枉我，我珍不珍惜少一用得著你來評判？」
我不想跟她廢話了，話語也更從容了些：「我有沒有冤枉你，說的是不是實話，你自己心知肚明，又何必還要來說這些。」
她仍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你有證據嗎？沒證據你就想血口噴人嗎？」
呵，她現在來和我談證據？
南市長過來拉住了南瑞婷的手臂，沉下聲說：「鬧夠了沒有？都是一家人，你注意點自己的態度。」
南瑞婷好笑看著南市長，話說得有些陰陽怪氣：「爸您這一家人到底幾個意思呀？」
「婷婷，今天是怎麼了？你怎麼這樣跟你爸爸說話？」連南夫人也聽不下去了。
南瑞婷仍是不懼看著南市長，含笑說：「爸，現在是她在往您女兒頭上扣帽子，怎麼難道您覺得我不該討個公道嗎？要說她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的私生活放蕩！」
最後那句話，她分明亦有所值，我聽出來了，想必南市長應該也挺出來了，否則，他的臉色不會這樣難看。
我皺眉說：「我沒那麼說。」
「可你就是這個意思。」南瑞婷一臉高傲朝我看來，言語里儘是對我的蔑視，「沒有證據，你就給我道歉。」
季少一的眉宇緊擰，他往前一步想要說話，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沖他搖了搖頭。南瑞婷爭強好勝的性子，這個時候季少一再攙和進來，事情只會越發不可收拾。
季少一分明是不甘心的，但看著我堅定的臉色只好咬牙站住了腳步。
我的目光看向南瑞婷，想了想，隱晦地說：「你還說我沒有經驗，想來南小姐的經驗也不是很豐富。希望以後你也能注意注意，別搞出這樣沒必要的麻煩，被人拍了照片還得找人幫你收拾爛攤子。貴圈是非多，想來也不必我提醒你。」
南瑞婷的臉色難看至極：「你以為你是誰，用得著你來提醒……」話至一半，她驀地一愣，隨即撐大了眼睛質問我道，「打電話給媒體的人是你？竟然是你！為什麼壞我好事的永遠都是你！」
她的話說得我有些迷糊了，不過我也不想解釋，只瞥一眼手機，說：「不是我，是你的那個追求者，想必此刻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吧？」
南瑞婷的眼底閃過一絲微詫。
南市長終於開口問：「什麼照片？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南瑞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這時，她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有電話呼入，但誰都沒有動。
「婷婷，不接電話嗎？」聽得出，南夫人完全是為了緩解尷尬，她又過去看了一眼后，奇怪說，「還真有同名同姓的啊。」
看來是肖成打來電話了。
南瑞婷本能快步走過去，她毫不顧忌就接了，電話通的一瞬間，她彷彿收起了渾身的刺，連目光都變的溫柔起來：「是我，我已經沒事了……」
她後面的話我聽不大清楚了，我單隻是想著這樣的南瑞婷我曾經見過的，在同和居門口。
這副打電話時的小女兒姿態……
我一直以為電話那頭的人是季少一，難道從來都是肖成嗎？！
我始終都以為她只是放不下花花世界，畢竟她的身份地位誘惑太多，以為她對季少一還是有愛的，可是現在，她究竟把季少一當成了什麼！
我氣得發抖，又心疼至極。
在我面前從來都那麼驕傲的季少一，到底為什麼會在她面前那麼卑微！難道真如南瑞婷說的，碰到感情的事，誰也不能聰明理智嗎？
「婷婷，你在跟誰打電話？」南市長大約看出了不對勁，過去劈頭就問。
南夫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季少一趁機說要送我回去，南夫人如釋重負，送我們到門口，這才說：「今天真是叫霍太太看笑話了，我們婷婷她以前不這樣的。」
我只好尷尬笑了下沒有說話。
南夫人又看向季少一，說：「少一，好好把霍太太送回去，今晚……」她遲疑了下，回頭朝裡面看了眼，不好意思說，「婷婷她爸爸看來有些話好說，要不你也別來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季少一應了。
從病房到停車場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坐進車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鬱悶的緣故，安全帶的搭扣插了好幾下都沒能插進去，我有些煩躁了。
季少一的手伸過來，溫柔按住了我的手，隨即引導著我扣好安全帶，他低聲說：「瑞婷的確過分了，找時間我會說她，彆氣壞身體。」
南夫人是個很好的人，所以南瑞婷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並沒有生氣。也許換個角度，我也會向她這樣維護自己的媽媽。
我生氣的是南瑞婷居然那麼對季少一！
我用力抽回了手，咬著牙問：「為什麼讓她那麼對你？你從前的驕傲呢？難道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低到塵埃里嗎？」
他顯然吃了一驚，怔怔看了我半晌，突然自嘲一笑：「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會低到塵埃里？」
我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氣氛一度低到零點。
…………
終於到了他家樓下，我開門下車，他讓我等一等，很快把我的東西都搬了下來放進我的後備箱里。
我獃獃站著，看著他做完一切，關上後備箱，然後轉身看著我，他上下打量著，認真交待說：「要是有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
原本還有很多話要說的，可臨到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南瑞婷吃定了季少一對她的愛，所以可以那麼肆無忌憚傷害他，但是季少一有句話說對了，於他而言，我不過是個外人，哪裡好插手他們之間的感情事？
說到底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有什麼資格說話？
我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上車走了。
路上心裡很亂，腦海里到處都是南瑞婷有恃無恐的樣子，還有她接肖成電話時那副幸福得擁有了全世界的模樣……
紅燈，我開窗透氣，不經意間，竟然看見季少一的車跟在我的車后。
我起初以為他是不放心南瑞婷又要去醫院，卻沒想到跟過一個路口，又一個路口，他的車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就那麼不緊不慢跟著。
我的車開進院子里，下車后跑出去，只看見他的車在路口掉頭離去的尾燈……
他是不放心我嗎？
因為霍亦沉嗎？
這一刻，我才不管他是因為誰，我再也忍不了了，拿出了手機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他很快接起來，聲音有些急：「怎麼了？」
我深吸了口氣，咬著唇說：「我知道我現在沒資格管你和南小姐的事，可是她和肖成的事你舅舅既然已經知道了，你就不怕他告訴你媽嗎？就算他不說，你能保證南小姐今後可以收斂嗎？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過這樣的日子？」
那邊的季少一似乎愣住了，片刻，只聽他問：「你說我舅舅知道了？他怎麼會知道？」
這下，換我呆了呆，我下意識握緊手機脫口問：「你手機里南小姐和肖成的照片難道不是你舅舅發給你的嗎？」
季少一徹底沉默了。
不是霍亦沉么……
我心中詫異的同時，驀地回想起之前在病房南瑞婷說的那些話。
她當時很震驚阻止爆料的人是我，還說我一直壞她的好事。
「是南小姐發給你的？」我問的時候手止不住顫抖起來，心中不斷地想，南瑞婷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季少一？
這時，刺眼的車燈朝我射來，我以為是季少一掉頭回來了，卻不想近了才發現是霍亦沉的車！
車子停穩，南宮江臨下來拉開了後座的門。
那雙黑色的皮鞋從車內出來，踏在了地面上，我一驚，本能掛了電話。
霍亦沉看見站在院子里的我，分明是愣了愣，南宮江臨打了招呼就把東西拿進去了。
我有些尷尬，只好解釋說；「我……剛回來，去收拾了東西，然後把房子退了。」
霍亦沉的目光有些奇怪，他沒有說話，邁步要入內，我忙跟上去，脫口問他：「你把照片發給南小姐了嗎？」
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側臉睨我一眼，話語微冷：「她說的？」
我噎住了，總不能說我剛給季少一打電話猜到的。
霍亦沉徑直去客廳坐下了，我跟著過去，從包里拿出卡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說：「這卡我沒用，還給你。」
「所以？」他的目光從卡上移動到我的臉上。
我本能皺眉，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總覺得今天他一回家心情似乎不太好。
霍亦沉朝我招了招手，我上前忐忑坐下了。
他靠近了些，我想要逃，卻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他的聲線低沉：「昨晚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我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驚慌想要逃。
他的手指收緊一些：「別告訴我在家這樣低級的謊言，私下裡，你從不會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