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回江城
渾渾噩噩一夜，早上就聽到下面客廳傳來說話聲。
我站在樓梯口沒有下去。
客廳里，季夫人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文夏說前幾天禾子就從家裡跑出去了，他們起初也沒在意，後來發現她把護照也帶走了。」
季文華皺眉說：「但文夏說他們控制著禾子的錢，她不可能有錢回國的。」
一直沉默的霍亦沉終於說：「讓老首長找人查一查，看看許禾子是不是回了江城。」
「不行！」季文華拒絕，說，「我爸還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我們本來想……來了以後看情況再說的……」
他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我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哽咽。
我的喉頭難受得厲害，他們尚且不能承受，何況老首長！
那可是他唯一的孫子啊！
霍亦沉站了起來：「那我找江城的人去找。」
我的思緒猛地被拉回來，還找什麼！
許禾子一定回國了！
「難道到現在你們還不相信我的話嗎？」我再躲不下去了，下樓就哽咽著說。
所有人都抬頭朝我看來。
我知道他們不是不相信，他們只是不願意相信。
季夫人擦了擦眼淚，站起來，斂起了悲傷傲視看著我；「那你說禾子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您來告訴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走下最後一層階梯，我握緊了拳頭看著她。
究竟因為什麼，許禾子竟然討厭得要我去死！
客廳里的人都沉默了。
我咬著牙說；「我會自己找人去江城查！」
說著，我轉身要出去。
「凌止。」霍亦沉上前叫住了我，「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
我憤怒地說：「她害死阿一，我也想她死，不可以嗎！」
吼完，我不顧霍亦沉的詫異，直接出門了。
樓霆東說來接我，但現在時間尚早，可我實在不想在裡面待下去了。
我沿著公路走了好久，也沒有看到計程車。
沒想到在半路，居然碰到了樓霆東。
我不知道他這麼早回來。
「沈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他看見我，很是吃驚。
我直接上了車，勉強笑著說：「我只是隨便出來走走。」
樓霆東沒有再問，但我知道即便我不說，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二話不說，將車子掉頭。
說是去他家，但他卻載我去了一個餐廳。
坐下了，他才不好意思說：「我有個朋友昨晚喝醉了，睡在我那，現在家裡一團糟，我也沒時間收拾。」
其實去哪裡，吃什麼，一點不重要，我只是想出來而已。
看得出，這兩天樓霆東應該沒睡好。
我很是不忍心，低聲問他：「你受傷了嗎？」
他微微愣了下，隨即忙搖頭：「沒有，我沒有受傷。」
是嗎？
那上次我怎麼見他身上有血呢？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樓霆東點了一大桌的菜，但我和他明顯都沒什麼胃口。
最後，他終於開口說：「昨天我跟搜救隊長談的時候，聽他的口氣，大約政府馬上會下令停止搜尋了。」
我不自覺握緊了筷子。
這麼一天，遲早會來的。
可是聽樓霆東說出來，我心裡很慌。
樓霆東又說：「不過你放心，我會找人繼續找的，我答應你的。」
我低下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沈小姐，回江城吧。」他突然說了這樣一句。
我下意識抬眸看著他。
他的目光堅定：「回江城，你沒必要待在這裡。」
找季少一我幫不上任何忙，而且季家的人也在，我的確也不想和他們住在一起。
況且，我不是香港人，我能逗留的期限也差不多快到了。
可是，就這樣離開，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明明是和季少一兩個人一起來的，現在卻要孤身一人回去……
樓霆東見我的頭深埋了，他嘆了口氣說：「少一也不希望你獨自留在這裡。」
可我更不希望他獨自一人離開！
但這句話我沒有再樓霆東面前說。
就算我要跟隨季少一去另一個世界，我也得先親口問問許禾子為什麼要那麼做，親眼看看許禾子在得知她害死季少一時的樣子！
她不讓我和季少一圓滿，那她今後活在世上也別想太容易！
我咬緊牙關，這一刻，真的有種想先殺了許禾子再自殺的衝動！
…………
這天回去后，我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給自己買了一張回江城的機票。
我堅信許禾子一定在江城！
晚上，季文華夫婦去了霍家。
霍亦沉敲開了我的門。
他看見我擺在一側的箱子，皺眉問：「你要回去？」
我點頭：「明天。」
他更詫異了，片刻，才說：「再過幾天吧，等……」
「霍先生！」
我慌張打斷他的話。
等那邊確定季少一凶多吉少，等季文華夫婦帶著這個消息回江城，我再一起回去嗎？
我不想要這樣！
霍亦沉站著看了我良久，終於嘆息道：「那我給梁醫生打電話，讓他去機場接你。」
我想了想，沒有拒絕。
「你真的覺得和許禾子有關？」他終於正面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冷冷說：「她給我發過血腥的虐貓照片，而且那個槍手最先瞄準的就是我！」
霍亦沉的眉宇深了：「那你不能一個人回去，很危險。」
我好笑搖了搖頭：「許禾子只是不折手段拆散我跟阿一罷了，現在她看我痛苦活著，她想必很高興，又怎麼會再來殺我？」
「凌止……」
「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頓了下，抬眸一笑，「就算死，我也要和阿一死在一起，但不是現在。」
霍亦沉望著我，目光複雜，滿是擔憂，但他到底說不出一句話來。
…………
我訂了很早的飛機，就想著悄悄地離開。
卻不想，霍亦沉早早就在客廳里等我了。
「霍先生……」我很驚訝。
他什麼也沒說，過來拎了我手中的箱子就走了出去。
一路上，無話。
因為是很早的班機，機場的人也不多。
霍亦沉陪我領完登機牌，他親自送我到了出境處。
我往裡面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折回來，看著他說：「霍先生，好好保重，小眠小姐需要你。」
他望著我，眼睛有些紅：「我以為你恨我。」
「因為你沒去找阿一的事，我是怪過你，但我不恨你。」我遲疑了下，又說，「那天說的是氣話。」
他說：「我知道。臨叔的話也是氣話，你……」
「我沒往心裡去，臨叔他……很好。」
有南宮江臨在他身邊，我很放心，不管怎麼樣，南宮江臨總會設身處地為他著想，事事以他為先。
縱然在季少一失蹤這件事上，霍亦沉有些做法讓我很不解，但就算他有私心，誰也不能說什麼。
「霍先生，再見。」我轉身走了進去。
「凌止……」
他叫我，我站住了腳步，沒有回頭。
隔了兩秒，才聽霍亦沉低聲說：「如果少一真的不能回來了，如果我姐姐為難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霍先生。」我苦澀一笑，說，「所有的為難都是因為我有在乎的人，那時是在乎阿一，怕他夾在中間為難，我才會覺得是他媽媽在為難我。」
如果季少一真的回不來了，季夫人拿什麼來為難我？
身後的人，再沒有說一句話。
我深吸了口氣，朝裡面走去了。
剛過安檢，樓霆東的電話就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喘，我聽見那邊有機場的廣播聲。
「你在機場？」
他毫不遲疑說：「有點事耽擱，我來晚了，你是不是進去了？」
我應了。
他又說：「沈小姐，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希望你承諾給我畫圖的事也別忘了。」
他匆忙趕來機場絕對不是為了說圖的事。
其實我何嘗不明白，樓霆東幾次三番找我談話，都只是在努力做一件事。
讓我別做傻事。
「好，我一定畫的讓你滿意。」
他這才放心地說：「上班的事不急。」
現在這個時候，我也沒心思去上班。
收線后，我直接將手機關機了。
…………
落地，梁驍果然在出口處等我。
我不知道霍亦沉是怎麼跟他說的，他看見我一個人回來，也沒有多問。
直到，看見我碎了屏幕的手機，才問了句：「屏幕碎了？要不要去換？」
我瞥一眼，搖搖頭，我現在哪裡也不想去，我只想回家。
讓梁驍把我送去了和季少一的那個家。
踏進房門，到處充斥著季少一熟悉的味道。
以為過了這麼多天，內心終於可以平靜一些。
可是一回到這裡，所有的偽裝全線奔潰。
我一頭栽倒了床上，一直哭，直到後來哭累了睡著。
一連三天，我都窩在房間里，大部分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睡著，哭著。
似乎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除了梁驍，誰也不知道我回來了。
我也不和梁驍聯繫，他給我的電話，我也是看心情接。
第四天，我才突然想起來，我不能就這樣頹廢死在這裡。
要死，我也得從那處斷崖掉下去，和季少一死在一起！
我收拾了下去，打算去找秦默川，我想知道許禾子躲在哪裡！
沒想到我的車才出停車場，就看見許禾子朝公寓樓走去。
她果然在江城！
季少一落崖的那一幕浮現在我眼前。
想起季少一現在生死未卜，我的腦子一熱，一腳油門踩到底，朝她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