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她回家了，他都知道了。
天氣涼爽，晚風溫和。
人人都說國外的月亮都是圓的。可對何幼霖來說，故鄉終歸是故鄉。這個傷她再深的地方，她也只有回來了，才感覺到真正的踏實。
何幼霖開車行駛在路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五年的時間，A市還是那麼的繁華，似乎沒有什麼改變。但細細看去，就能發現很多商鋪的門店都換的面目全非了。
當年，慕少最常她帶去吃的幾家餐廳都不見了，他們一起逛過的街道也翻修過了。
張霄晉一個人在車裡，少了妹妹的吱吱渣渣聲音，顯得格外不安。
「媽媽，我們不要妹妹了嗎？」
「怎麼會。媽媽只是想懲罰她一下。她太不乖了。妹妹在那個叔叔身邊，不會有事的。」
「那個叔叔是誰？為什麼妹妹認識他？」張霄晉有些難過，「妹妹好聰明，好像什麼都知道。」
「妹妹不是聰明，她是淘氣。」何幼霖安慰兒子，「她昨天不是逃學了嗎？是那個叔叔撿到她，所以她才認識那個叔叔的。不是晉晉笨。」
「哦。這樣啊。」張霄晉臉上浮現出笑靨，「那媽媽有謝過叔叔嗎？老師說，人家幫了你，要記得說謝謝。」
「應該有吧。」何幼霖有些尷尬，「是你蕭叔叔去接的。」
「不對，不是蕭叔叔。是蕭爸爸。」張霄晉認真指出媽媽的錯誤，「舅舅讓我們這麼喊的。」
「晉晉，媽媽知道你很喜歡蕭叔叔，也希望有個爸爸。可是，他只是叔叔，你明白嗎？」
「可是，舅舅說，只要你和蕭叔叔結婚，蕭叔叔就可以是我們爸爸了。」
「你是聽媽媽的話，還是聽舅舅的？」
「你不是一直和妹妹說，要聽哥哥的話嗎？為什麼，你不聽舅舅的話？」
「……」何幼霖啞然半天，才搬出曠世金句，「你長大以後就會明白的。」
有時候，她很佩服蕭一情，那麼耐心十足地照顧兩個孩子。她這個當媽媽的，有時候都被纏的要瘋了。
正想著，手機鈴聲響起來了，是蕭一情。
「孩子接到了嗎？知道你剛搬家，估計鐘點工都沒找。我已經做好飯在家裡等你們回來了。」他獨有的溫柔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接到了。但是，遇到了麻煩。」她一邊看交警手勢，一邊吐槽道。
「怎麼了？」
「是霄悅。她非要和譚少慕走。氣得我都沒話說她了。她這脾氣，也不知道隨了誰！等她被送回來，必須管管，這次我要打她，你別攔著。這孩子，已經說不好了。必須打！」
後座的張霄晉聽到這裡，小眼睛都亮了，「是蕭爸爸的電話嗎？我要和蕭爸爸說話，媽媽！」
「等等。媽媽有話要和叔叔說，一會給你，乖。」
蕭一情在聽見譚少慕三字的時候，亦是十分的無力。
他優雅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掩藏不住的疲憊，「霄悅這個孩子，很有主見的。你若真的打她，她只會更叛逆。」
何幼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嘆了口氣，「她還不知道譚少慕是她的……」想到車裡還有個孩子，她頓了頓，「她就已經這樣了，一情，我真怕，我真怕我的仇還沒有報，孩子就一個個被他奪走，和我離了心。」
「不會的。你是他們的媽媽，和他們生活了五年的媽媽。他搶不走的。」
「是嗎？可是，我這個媽媽很失職，陪他們的時間那麼少。不然，霄悅也不會聽你的話都多過聽我這個母親的了。」
「你別瞎想了。你先帶霄晉回來。我去找譚少慕，把霄悅帶回來。」
蕭一情輕聲說道。
他的聲線真的溫柔極了，好像嘴唇就覆在她的耳邊說的一樣。
何幼霖不止一次想，如果連蕭一情這麼好的男人，她都心無波瀾，不願意再婚，她以後還想和誰共度餘生？
從前孩子還小，有沒有父親，他們也不懂。現在，四歲的年紀，心智已然悄悄萌芽。這個時期的他們應該已經對父親這個概念，有了意識。不然，又怎麼會只是張澤川幾句不著調的話，就紛紛改口喊蕭一情爸爸了呢？
可是，蕭一情越是溫柔，她就越是愧不敢當，只想拒絕。她不忍心，為了孩子，去利用那麼好的一個男人。他值得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
「一情，謝謝你，為我們母子做了那麼多事情。可是，這件事還是由我來處理吧。譚少慕那麼做，無非就是拿我女兒當誘餌，要和我見一面，談一談罷了。我若不去說清楚，他以後還會繼續糾纏下去。」
「我只是想幫你。」
「那等我們吃好飯了，我去接霄悅的時候，就麻煩你再留一會，幫我照看好霄晉。」
聽到她要去找他，蕭一情心無端的有些慌，頓了良久，最後還是一聲，「好」。
何幼霖的車開到公寓時，算好時間的蕭一情已經站在小區門口來接他們了。
她走在後頭，看著走在前面的蕭一情，牽著兒子小手，心中不是沒觸動的。
只是這幅畫面，更多的卻是讓她想起幼兒園門口譚少慕牽著張霄悅的場景。
吃過飯，張霄晉知道媽媽要去接妹妹，也想去，在蕭一情的哄騙下，才消停下來，一大一小地坐在沙發里看卡通片。
何幼霖坐進自己的車裡，剛要打電話問譚少慕他們在哪裡吃飯，她去接女兒，譚少慕的簡訊已經發過來了。
「我們在家裡等你。」
看著這明明很暖心的話，何幼霖整個心都被一下子狠狠揪起來。
「我們」的「們」字，說是她的女兒。只是那個「家」，卻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這個男人！
明明傷的她體無完膚，和她分居，結果仗著她失憶了，就什麼都不解釋，不道歉，一副他是她好丈夫，苦等了她五年的樣子在這裡撩撥她！
真當她好欺負嗎？
而她，居然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動搖！
真是夠了！
何幼霖，別天真了。想想他和白昕媛的婚約，想想她后腰挨的那一刀，想想那個海水有多麼的冰冷！
一腳油門，她狂踩了下去。火紅色的車子化作晚霞，飛了出去。
雲水山庭。
何幼霖衝到門口，無視密碼門鎖，直接按了按門鈴。
「密碼沒變，自己進來。」譚少慕皺著眉頭的表情出現在視頻里。
「忘了！」
「那就想起來了，再來。」
何幼霖氣得臉歪，剛要罵他，視頻就黑了。
通話被掛斷。她簡直要殺人。
五年過去了，他不僅僅臉皮變厚不少，連脾氣也越來越臭了！
她對著緊閉的門鎖，那瞭然於心的四個數字，卻是怎麼也按不下去。
5210，我愛幼霖。
多麼諷刺的密碼。她早就不記得了。
她只想一走了之，讓他干愛啥啥去，而她不奉陪。可是，一想到女兒還在屋裡，她就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和他置氣的時候。
此時，主卧里一直不肯睡覺的張霄悅眨巴著眼睛，看著坐在床邊，心情不錯的譚少慕，「爸爸，你的手機呢？」
「怎麼？」
「我睡不著，想玩一會神廟逃亡。」
譚少慕沒有疑慮，乖乖遞過他的手機。
兩分鐘，雲水山庭的大門開了。
高跟鞋的聲音噼里啪啦的從客廳一路炸來，直到主卧的房門口停了下來。
何幼霖推開門，就看見張霄悅小臉認真的玩著遊戲，手機里頻頻傳出男人被熊抓到后的慘叫聲。
她原本還想抓住女兒揍一頓的怒火，在也這遊戲背景聲里給軟化了。
張霄悅雖然腦子聰明，但是肢體不太靈活。玩這種遊戲，就是個渣渣。相反，張霄晉卻在這方面極有天賦。
譚少慕看著她溫柔的表情，一怔。
記憶中的何幼霖自己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從沒有過這樣的表情。而且，五年後的重逢，她看他的眼神，要麼是陌生的近乎冷漠，要麼是嫌棄的近乎討厭。
「不是說，失去記憶了嗎？」他沉沉的步子走向她，伸手想摸她額角的髮絲，卻被她避開了過去。他眼眸低垂，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與悲傷，「你若真的失憶，又怎麼知道密碼，進來的？那天上QQ的人也是你，對嗎？你不是失憶，不認識我。你只是，不想認識我。」
何幼霖的聲音不平不穩，「譚先生，聽不懂你說的話。如果你是好奇我怎麼進來的，難道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她拿出手機，翻開一個簡訊。
譚少慕低頭一看，是他發給她的，5210。
時間就在兩分鐘前。
譚少慕轉頭看向張霄悅，「你發的？」
鬼靈精一個。
也不知道她是在車上就裝睡呢，還是他抱她下車的時候，她醒了，繼續裝睡。
唯一可能的是，她不是進屋后被白昕媛的質問聲吵醒的。她應該是早就醒了，才能在他開門的時候偷看密碼。然而假裝打遊戲，給她媽媽高密。
張霄悅見自己的小伎倆被識破，老老實實地把手機放回桌上，逃到媽媽的身後，才大著膽子道，「我要回家，我不要住這裡。媽媽，這裡有個阿姨。我不喜歡她。她是叔叔的未婚妻。看見我來了，才走了。」
譚少慕扶額，有些氣悶。
明明小丫頭說的每句話都是實話，也沒添油加醋，怎麼聽出來的味道就變了呢。這麼扯他後腿的女兒，真能幫他追回老婆嗎？
何幼霖一聽就知道女兒口中說的阿姨是誰。
她攥著女兒的小手，冷聲問，「譚先生，你把我女兒帶回家，就是為了給你的未婚妻過過目？」
「幼霖，你聽我解釋。我根本不知道她會來這裡。事實上，她也不常來。」
「不常來，就是偶爾來？」
「……」
何幼霖氣得牙癢，卻偏偏不能發作。因為她是艾琳娜，不是何幼霖。
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譚先生，或許，我真是你口中說的那個何幼霖，你的前妻。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你了。我們已經沒有關係。我也不想和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再有任何瓜葛。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不要接近我，更不要接觸我女兒。」
「好，就算你失憶了。那又如何？你失憶，我們就沒有關係了嗎？」譚少慕逆著光，刀削斧鑿般臉部輪廓俊朗分明，薄唇張合之間問出了關鍵問題，「那你女兒為什麼這麼喜歡我這個陌生的叔叔，你能解釋解釋嗎？」
一擊即中，直至要害！
何幼霖也在這一瞬間知道，她瞞不過他，他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