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等你找到好歸宿，我們再離婚
「少夫人，小少爺確實不是你的孩子，這事陳媽也清楚。」
老管家滄桑的聲音在唐寧耳邊不斷迴響著，她如失了魂的行屍走肉般，機械的邁著腳步離開醫院，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走著。
「小姐，坐車嗎？」
一輛電動三輪車停在唐寧旁邊，唐寧乾巴巴的眼裡酸澀難受，實在無處可去，她打開車門上車。
「要去哪？」
「一直向前走，走到哪算哪吧。」
三輪車顛簸，晃動著唐寧那顆疼的麻木到沒有一絲直覺的心，她望著外面緩慢後退的景物，在車子駛到護城河時，她讓師傅停車。
暖風融融，撩起她衛衣帽子上的帶子，拍打在她細白的臉頰上。唐寧把散亂的頭髮抿到耳後，站在她當日落水的地方，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
媽，活著太痛，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你告訴我，是否死後，所有的痛都會戛然而止？
空曠的郊區並沒有人回答她，唐寧慘然一笑，趴在圍欄上，與水中的倒影對望著。
喃喃道：「媽，我以為至少我還有一個親人，有他陪著，並不會孤單，但直到今天我才……」
乾涸的眼眶中，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唐寧強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樂晨的事情，輕嘆口氣，燦然的笑著。
暗忖，好死不如賴活著，她相信事在人為，只要她以後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復仇上，總有一天，她有能力讓林玉山他們跪地討饒！
吹了一陣風，混沌的腦袋已經好了許多，唐寧收拾好心情，打算回去把離婚協議簽了，利索的離婚後，再從長計議。
口袋中的手機響起，唐寧掏出時，手機上的掛鏈突然脫落，掉到了水中。
那條掛鏈，是樂晨做手工課時，給她編的，雖簡易粗糙，但唐寧一直留著，前不久還在鏈子下面掛上她與樂晨的照片。
仿若掛鏈沉進水中，她與樂晨數年的母子情也會斷送掉，唐寧心急如焚，雙手抓住圍欄，抬腳爬了上去。
「唐寧你馬上給我下來！」
顧雲琛從伊山水岸被林玉山幾人耽擱，跟丟了唐寧，好不容易找到她，竟然見到她在尋短見。
是否以前，他太高估她承受打擊的能力了？
顧雲琛心中一疼，快速下車，向唐寧跑去，在唐寧爬上圍欄的那一刻伸出手。
唐寧身後突然想起一聲暴呵，唐寧的被驚了一跳，腳下一滑，一頭栽進了護城河，濺起一大片水花。
那天掉進護城河，生不如死的窒息感還清晰的刻在腦海中，唐寧撲騰幾下，心裡把顧雲琛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就在她考慮是順著水流漂下去再尋找生機，還是竭盡全力，逆流朝著不遠處的岸邊奮力一游時，她身旁噗通聲，落下一個重物。
唐寧還來不及弄清掉下來的是什麼時，她纖細的身子被顧雲琛一隻結實有力的胳膊圈進懷中，吃力的帶著她游到了岸邊。
「邊上有些滑，你用些力抓住，我把你拖上去。」顧雲琛單手抓住水中粗壯的水草，把唐寧向岸邊推了推。
從被顧雲琛納進懷中的那一刻，唐寧就有些看不懂顧雲琛，在生死的關口，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問道：「我死了對你們來說不是乾淨利索了嗎？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你就當是我再還你四年多對樂晨的照顧之恩。」
為什麼要救她，在跳下來的那一刻，他確實沒有想過。他只知道，她不能死，他不許她死。
「呵……」
她還在奢望什麼呢？唐寧嘲弄的勾了勾唇，咬牙借著顧雲琛的力道，艱難爬到了勉強能坐人的地方。
「乖乖的待在那裡，會有人過來救你。」顧雲琛背對著唐寧，氣息微微有些不穩，「聽到沒有，以後不許再做傻事了。」
「做不做傻事又有人在乎嗎？」
唐寧知曉顧雲琛是誤會了，但她卻不想去解釋，幾次想伸腳把顧雲琛揣進湍急的河水中，卻都在最後關頭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會在乎！
差點脫口而出的四個字，在腦中浮現林夕的身影時，適時打住。
流水風聲，兩人間微妙的氣氛愈發詭異，唐寧輕咬下唇，彎身對著顧雲琛伸出手，「我拉你上來。」
「不用，我還能支撐一會，等你歇好了，爬上去叫人過來。」
她腳下滑，沒有可以吃力的地方，她強行拉他的結果就是再次掉下來。
他在水中泡了許久，身上剩下的力氣不多，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再救她一次。
「唐寧。」
「嗯。」
看情形，顧雲琛是沒有力氣爬上來。
唐寧帶血的手指不知疼的在長滿青苔的石壁上用力划著，心裡再次做著天人交戰。
不斷在想，她是再磨蹭一會兒，讓顧雲琛精疲力盡后死在這裡，還是去幫他叫人。
「我答應你，等你找到好歸宿以後，再跟你離婚。」
沒想到顧雲琛會這樣說，唐寧微微愣怔后，斷裂的指甲用力划進滑膩的青苔中，忍著胸前的悶疼，涼涼道：「若是我一輩子就這樣拖著你，你的林夕等的了？」
「她生性純良，她一直對你覺得虧欠，會同意的。」
一直拖著他嗎？他倒是希望她這麼做，但又清楚，這對林夕不公平。
顧雲琛從未有過這般難以抉擇的時候，泡在帶著點點涼意的水中，他心情複雜的如繁瑣的亂麻。
一時未注意手中的水草斷裂，等他察覺時，身子已經被水流沖離岸邊，他想游回去，怎奈身上力氣不濟，只能隨著水流而下。
「顧雲琛……」
只不過是唐寧走神一眨眼的功夫，平靜的河面上，已經沒了顧雲琛的影子。
她快速起身，沿著河岸不斷地爬著，河岸上有人發現她，好心的伸手拉了她一把。
「麻煩你快點幫我去河岸的救援隊叫人，有人掉進了護城河，被水捲起了下游。」
唐寧心裡是想過讓顧雲琛死的，但現在她卻怕見到那樣的結果。她把這歸咎為，顧老爺子對她多有照顧，顧雲琛又是他最疼愛的孫子，若是顧雲琛死了，老爺子的病情鐵定會加重。
唐寧催促完岸邊幫她的人，急忙跑到高架橋的另一邊，河面上依舊沒有顧雲琛的影子，唐寧急的在身上胡亂尋找手機，欲打電話找人過來幫忙。
「那麼著急，怎麼不下去陪著他一起？」
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唐寧面色一僵，緩緩側頭，一身深藍色西裝的白卓，在她身旁卓然而立，與她狼狽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倒是挺想的，怕我冒冒失失下去，反倒會給他添麻煩。」
唐寧在這個時候不想跟白卓有過多的糾纏，言不由衷的說完，就想走開。
「或許你求求我，我會讓我的人下去幫你救人。」
聞言，唐寧才發現白卓身後不遠處站著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前排有幾個人的手中拿著本子和筆，看樣子應該是白卓下來視察工作的。
發現他們的目光大都放在她的身上，唐寧沉聲道：「顧雲琛自尊心挺強，若是被你的人救了上來，他寧願在河裡多泡上幾個小時。」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白卓覺得自己是挺賤的，明知道她對自己沒有情，見到她渾身濕漉漉的，還是忍不住上前來查看她的情況。被她的話刺得心生疼，白卓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沒有伸手將她丟進河中。
唐寧心裡牽挂顧雲琛的情況，沒有理會白卓的嘲諷，轉身去找救援隊。
她身體弱，在冷水中浸泡了會兒，又在岸邊吹了冷風，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轉身時動作太大，面前一黑，向前倒去。
白卓心裡雖然惱唐寧，身體的反應卻比內心要真實。
他眼疾手快的的扶住唐寧，焦急的叫了她幾聲，見她沒有反應，立刻心急火燎的抱起唐寧，吩咐嚴嘉木把車開過來。
「在這裡等著，顧雲琛有任何消息，立刻打電話向我彙報。」
嚴嘉木應下后，白卓快速將唐寧放在車後座，驅車去了醫院。
河風漸小，河面逐漸趨於平靜，救援隊在河面上搜索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有見到顧雲琛的任何蹤跡。
聞訊趕來的林夕一直哭哭啼啼的站在高架橋上叫著顧雲琛的名字，顧家三嬸王君梅親昵的拍著她的後背，不停地安撫著。
「哎，我們都說唐寧是喪門星，早就勸阿琛和她離婚，阿琛念舊情，就是不肯和她離。現在你回來了，一定要拉回阿琛的心，讓他趕緊離唐寧遠遠地。不然，保不齊哪天……」
王君梅語氣里滿是擔心，唉聲嘆氣半天。
站在她身旁與她要好的弟媳毛歡扯了扯她的衣角，待林夕去別處尋顧雲琛時小聲的說道：「三嫂你是不是傻了，若是林夕跟顧雲琛結婚，以後顧氏不得全部落到顧雲琛的手中，那時我們就一點兒油水都撈不到了。」
「這你就不懂了，林夕看上去是個軟柿子，但林玉山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果我方才的話傳到林玉山的耳中，以他對林夕的疼愛，肯定見不得女兒受委屈。依我的判斷，他會逼著顧雲琛跟唐寧斷個乾淨。但你沒發現顧雲琛並不像外面盛傳的那般對唐寧漠不關心嗎？」
反倒是護的緊，林玉山和顧雲琛在唐寧的事情上達不成共識，肯定不會同意林夕與顧雲琛繼續交往。
那麼……
王君梅眼底浮現抹笑意，女人嘛，在感情受創的時候，肯定希望有個凡事都為她著想的男人守候在旁。她的兒子顧雲川長相不比顧雲琛差，性格又比顧雲琛溫柔數倍……
王君梅心裡的算盤打的啪啪直響，走出人群，通知顧雲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