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骨生花

  我看著顏玉的動作，神經一根根的緊繃起來，赫然間想起了那天大雨中，趙怡然走進開發地的場景。


  面對我最好的朋友，我當時卻無力阻止，導致她至今為止都昏睡在醫院裡不曾醒來。


  現在，我的另一個好朋友，面對生死的危險，我就在她身邊，又很顯然的是無力制止。


  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親眼看著而毫無作為的，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救顏玉。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調整者自己的力氣，然後握緊雙拳，雙手撐在地上，想要站起來。


  骨妖似乎發現了我的動作，再度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讓那香味越發的濃郁。


  張丹早已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好在顏玉遲遲沒有對自己下手，但脖頸上已經劃破了皮，流出的鮮血，讓骨妖越發開心的大笑起來，帶著一種欣喜的渴望。


  「快，再划深一點，馬上就可以解脫了，你也可以不必活在對我的痛苦當中，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們可以合二為一！小玉，快點，快點，劃破自己的喉嚨。」


  「啊——」


  顏玉突然大叫一聲，眼眶中眼淚一顆顆的留下來，可她仍舊眼神獃滯，但手上的動作顯然用了力道，只要一下，就會使死。


  我當時只覺得右眼突然刺痛了一下，那痛意完全從右眼瞬間貫穿到了全身上下，驅散了身上的不適感，更讓我的身體變得輕盈，在大腦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快速做出了行動。


  麻利的握住顏玉的手，拿開了那把鋒利的刀，握在了自己手中。顏玉雙眼一翻，閉了起來，身體一軟，朝我倒下。


  現在一連昏過去兩個人，我還要面對骨妖，心裡實在是沒底。下意識的用沾滿血的手握住了血玉。


  「不，我不能這麼的依賴他，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守護自己的朋友。所以，莫逢，穩住，一定要穩住，不要慌。」


  雖然這麼說，但我面前的骨妖因為我的搗亂，開始發怒了。猩紅的紅光自空曠的雙眼處迸射出來，白皙的牙齒也開始再度的伸長，成為鋒利的倒三角，含著濃郁的血色。


  明明不會有表情的臉上白骨，開始移了位置，露出一副非常猙獰的面容來，惡狠狠地瞪著我，「我要先殺了你！」


  他毫不留情的朝我撲過來，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也不能逃開我一走，我身後的張丹和顏玉就都會有危險，而他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


  所以我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他的攻擊，但奇怪的是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出來，我有些好奇的張開眼睛，發現骨妖的手在我面前一掌處就停下來了，表情明明很想要伸過來，卻怎麼都夠不到，似乎有個看不見的屏障遮擋在我的面前，阻擋了他的攻擊。


  「這是怎麼回事？」我左右看了一下，驚夔並沒有出現，四周除了我們幾個外，也沒有其他人在，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吼——我要殺了你，我要吃了你！」


  他憤怒值在繼續升高，碰不到我就去攻擊地上的張丹和顏玉，我自然緊張，彎腰要去抵擋，卻不知道他只是個幌子，反手就被他抓住了。


  冰冷的掌骨緊緊地拽著我的脖子，尖銳的骨刺刺進了我的皮膚，有股冷意順著他的指尖侵入到我的身體裡面去，冷得我直打顫。


  「第一個就要你死！」


  他把我收緊，長大的嘴巴快速的朝我脖頸肯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反腳踢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踢中了什麼，讓他一陣哀嚎，疼的放開了我，然後整個骨架都朝後倒去。


  我驚魂未定，卻看得清楚我剛才踢中的是他的膝蓋，也不知道為什麼膝蓋骨灰那麼的脆弱，被我一踢就斷了。


  「啊，疼，好疼，我不要死，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再次死亡，求你救救我。」


  他突然間朝我哀求，我怕他再度是騙我的，所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看他那副模樣，跑過去拿起邊上的一張小凳子，朝著骨妖砸下去。


  「你不是妖，也不是人，你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甚至還要借用他人的死來徹底復活你。像你這樣的就應該投胎轉世，這個世間已經不再屬於你了，所以對不起了，唐墨。」


  我知道這樣做，其實等同於在殺一個人，但我沒有辦法，我不能看著他去傷害顏玉，顏玉已經因為唐墨的死內疚很久了，現在還要含著內疚去死，這一生就太悲慘了。


  她還有美好的未來，不應該為了一個死去的人，而葬送了終生。


  從蘇止的話，從現在眼前所見，我終於知道了驚夔和十三口中「生前最重要的一個東西」是什麼意思了。


  怕是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甘願為自己付出的生命吧？所以當初唐墨才會答應顏玉的要求，作為她的表哥接近，只是為了自己徹底復活的目的而已。


  一想到這個，我就非常的生氣，手上的力道也沒有控制，就那樣的揮砍出去。


  「唐墨，去死吧！」


  骨妖非常痛苦的哀嚎，但我也沒有放手，直到將他腰部以下的地方全部砸斷，那些被砸斷的地方也沒有再度生長。


  「呼——」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準備一鼓作氣將他全部砸斷，卻突然看到在骨妖腰際斷骨的上面，開始長出以一朵小白花，是我的血不小心滴落在了上面，卻不曾和之前那樣助他伸長。


  小白花長得很漂亮，而且很小，只有那麼幾個，長在斷口處，卻叫骨妖慘叫連連，比起剛才的慘叫聲都大。


  他這麼一叫，我倒是愣住了，因為小白花一朵朵的長出來，然後一朵朵的變成了紅色，似是血染紅的一樣。


  須臾，那股似香非香的味道再度傳了出來，濃郁非凡，我本能的握住口鼻，後退了幾步。


  被紅色小花侵佔的地方，骨頭自動化為了白色的粉末，在最初的白色粉末出來后，小花的增長速度就變得非常的快，很快的就將他完全化為了一地的骨灰。


  而我看的徹底傻眼了。


  手上的血還在流，滴在鍛煉的白骨上，也再度化為紅色小花，變成骨灰。


  「我的血的關係？」


  「一半一半。」驚夔的聲音終於在身邊想起，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對他甜甜一笑，「你來啦！」


  「乖，不準再受傷。」他握住我的手，大拇指輕輕滑過我手上的傷口，傷口就奇迹般的自己癒合了。「剛才的表現很勇敢，值得嘉獎。」


  「嘿嘿，真的嗎？我也能對付敵人了呢！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我得到他的表揚，變得喜滋滋的，所以沒看到驚夔眼中逐漸湧出的暗沉以及細微的一股掙扎之意。


  「驚夔，你說他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血怎麼會讓他化成骨灰的？」


  「骨生花，便是骨妖的死氣。骨妖一族，天生帶有異香，其香味可以有著麻痹人的神經的作用，中香者，只要靠著他們的尾指可以擺脫那種香，但同時尾指也是他們一族可以再度復活利用的最重要的東西。他雖然不是真正的骨妖，但體內畢竟有骨妖的妖骨，所以雖不具有骨妖的能力，卻會和骨妖一樣骨生花而死。有句話是說，骨生花，生為人，死剔骨，一骨心頭一朵花。」


  我愣住，重複道，「骨生花，生為人，死剔骨，一骨心頭一朵花。這話我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驚夔沒有理我，一腳踩上了被我砸斷卻沒有滴到我血的一節斷骨上，那斷骨應該就是骨妖的尾指的骨節。


  「骨生花，只要不被鮮血沾染是可以暫且不死的，但偏偏你的血落在了他的身上，加速了骨生花的增長，所以他必死無疑。這種死法雖然痛苦，卻可以一勞永逸。」


  「原來是這樣。」


  我點點頭，驚夔卻顯得不想多待，自然而然的握住我的手，就要往門外走去，「既然解決了，就快點離開這裡。」


  「等下，還有張丹和顏玉呢？我不能讓她們留在這裡的。」


  「麻煩。」驚夔看了她們一眼，顯然有些不情願，但沒辦法，綉金黑袍長袖一揮，兩個人就消失在了地上。


  「她們去哪裡了？」


  「直接送回家了。」驚夔握緊我的手，大步流星的朝著門口走去，「此地不宜久留，快點離開。」


  「恩。」我也清楚這點，快步的跟上，邊走邊說，「這裡來的時候我看到很多都是鬼，而且只有這一曾那些鬼不敢進來。」


  「他們當然不敢進來。」


  「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地下十一層，換句話說，就是十一層石壓地獄。」


  我聞言，驚訝的嘴巴都快要掉下來了，瞪大眼睛問，「這裡是地獄？冥界？我當時只感到電梯快速的降落，然後就到了十一樓。」


  「嚴格來說，這裡只是人間的一個根據地。冥界的十八層地獄在人間的十八個地方都有一個類似於根據地一樣的地方，是為了更加方便的懲治和管理鬼魂。這裡是人間，你們不過是落了進來。而此處正是石壓地獄的中心，所以外面那些鬼怪並不敢靠近。」


  「可為什麼唐墨會帶顏玉來這裡的呢？他是骨妖，又是復活的，自然會害怕冥界找上門，怎麼會來到這種地方？」


  「也許是巧合，也許——」驚夔拖長了尾音，望著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看著裡面的人，微微眯起了眼，「也許是一場有計劃地預謀。」


  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頓時驚訝無比，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