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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庭……還要插手這件事兒?」


  石英眉頭微蹙,像是若有所思。


  雲母點頭,察覺到哥哥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表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問道:「哥哥,你不高興?」


  「自是不高興的。」


  石英微微揚眉,倒也沒有否認,直言道:「天庭那些傢伙怎麼什麼都要管。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自會料理,且確實也籌謀了多日……如今已萬事俱備,想來不多時就能將那群傢伙的老巢都一鍋端了。那群傢伙本該落在我手上……嘖,這種時候被人橫插一腳,你道我怎麼會高興?」


  說著,他倒的確是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停頓片刻,石英又笑了笑,不自覺地擺了擺自己身後的九條狐尾,隨口道:「……但也無妨,反正我和天庭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行事就是。以我目前的進展,說不定到時候端了那群傢伙,還是我來得快呢。」


  然而石英滿臉的不以為意,不等雲母再說,只轉移話題地問道:「不說這個了,天庭又不關我的事。比起這些,你同你師父如何了?我看你一臉情緒低落之色,總不能就因為聽了個天兵天將的話……怎麼,你們處得不好?」


  雲母平日里儘管待在白及那裡多些,可也不是全然與家人斷了聯繫。自從與師父兩情相悅之後也算已經過了一段時日,她之前就找日子過來羞澀地將事情跟哥哥說了,因此石英自是知情的。但是聽到他說的話,雲母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她明明這陣子和師父在一起很開心,每天都能蹭師父,感覺幸福地都要哭了。師父待她極是溫柔,會哄她寵她,也任她撒嬌。師父本來無論在天上凡間都是少言寡慾的,這幾日她都瞧見過幾次他微微抿著唇笑了。感情順利得很,根本沒有處得不好,因為太順利,雲母覺得自己連母親和玄明神君的事都能暫時不在意了,一直很高興,哪裡能有什麼不好之處,可是哥哥卻說她情緒低落……


  石英看她這番表情,卻好笑道:「別摸了,你自己不曉得的,但我是你哥哥,還能看不出?你好好想想,要是有什麼事,哥哥自然會為你出頭的。」


  石英現在雖然還是靈狐,但與妖物待在一起久了,身上難免有些許妖氣。他這話一說完,雲母便覺得自家哥哥臉上的笑容危險了幾分,連忙擺手說:「沒有沒有,師父對我挺好的,只是……」


  只是師父實在太好,她有些……有些不希望讓師父回天上了。


  雲母一怔,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狠狠嚇了一跳,連忙搖了搖頭將它消去,抬頭就笑著對石英道:「沒事啦,哥哥你不要擔心。」


  石英不置可否,微妙地看了雲母一眼,也就沒有再說話。


  ……


  然而一個念頭一旦出來了,即使短時間內強行讓自己忘記,過一段時間它仍舊會在不經意之間開始在頭腦里閃爍。且越是在意,這個念頭就出現得就越是頻繁。儘管雲母清楚她其實無力影響師父的劫數,何時劫數或是怎麼結束其實都與她無關,可她仍為自己竟然生出這種想法來感到羞愧,一邊不堪其擾,一邊卻又忍不住去想,這段時間,她自是糾結得很。


  轉眼她在凡間又留了一段時間。母親還是不願說與玄明神君的事,雲母便也不逼著她;哥哥那邊忙著對付惡妖,現在好像到了關鍵時刻,她每回去哥哥看起來都興奮得緊,說起他的進展便滔滔不絕,雲母也能感到現在長安城附近妖氣四溢,儼然要大戰的樣子。她如今既然為仙,也有保護凡人之責,故而也竭盡所能的在這附近設了界,不過因為石英看起來無暇分神,她往哥哥那裡去得次數也就少了。


  這日,城裡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雨水順著屋檐啪嗒啪嗒落盡檐下的小水窪中,潮濕的雨聲因門窗的阻隔而顯得朦朧。


  雲母近日心不在焉,來時直接用狐形跑了過來,又忘記用法術護,身上便沾了雨。現在天氣又涼得很,她進屋就打了個噴嚏,站在門口抖了抖毛,茫然地抬頭望著白及。


  白及一愣,嘆了口氣,忙走過去將她抱起來,取了帕子給她擦毛髮。雲母原型還不算大,於是白及正好可以用寬大的帕子將她包起來搓揉,雲母便不自覺地眯起眼睛,時不時發出一點乖巧的嗚咽聲。她身子軟,白及也就不敢用力,好不容易擦完,卻發覺她身上還是涼的。白及頓了頓,起身取來冬日裡才用的小手爐,弄暖了給她。


  雲母其實不太在意這點雨,她又不會生病,但感覺到手爐的暖意,才覺得冷了。她搖了搖尾巴,高高興興地往上一攤,整隻狐狸攤在爐子上眯了眯眼。


  白及見她如此,嘴角不自覺地彎了一下,頓了頓,又想找找看書房裡有沒有備用的毯子可以給她裹著取暖,結果毯子沒有找到,倒是找到一件夜晚披的外衫。白及一頓,猶豫地取了出來,讓雲母罩在身上。小狐狸也自然得很,她裹了師父的衣服,自己在裡面折騰了半天,終於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探出頭來,舒展身體地鬆了松毛,掛在爐子上舒服地嘆了口氣,倒是沒察覺到披衣服和披毯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來。


  白及見狀鬆了口氣,他重新坐回雲母身邊,沒有再拿筆書寫,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今日怎麼淋了雨?」


  雲母白毛底下的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發獃淋的雨。她掩飾地嗷嗚嗚叫了兩聲,拖著取暖用的兩樣東西蹭到了白及腿邊上。白及見她撲騰得費勁,索性將爐子帶狐狸和衣服一起放到了自己膝上,讓她好好趴著。雲母便也熟練地團好,蹭了蹭白及的腰,就閉上眼休息。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白及遲疑片刻,一邊順著膝上狐狸的毛,一邊試探地問道:「雲兒,你近日……好像不大精神。」


  雲母一僵,沒想到自己時不時發獃會被師父看出來,就有些不知所措。與此同時,白及閉上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


  不過若是看得仔細,又覺得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浮動。


  他近日時不時就有些頭痛。約莫是與雲母離得近了,他知曉自己的心意,卻不知這份無緣無故的好感是從何而來,因此常常去想,想得多了,偶爾就會覺得眼前有畫面閃過一般。


  小白狐,遊船,蓮燈。


  月光之下,巧笑嫣兮。


  白及蹙了蹙眉,只覺得好像有些眉目卻不分明,先前他見雲母一身水地跑進來也覺得眼熟,但僅僅是一瞬間。白及想得頭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覺問道:「雲兒,我們之前,到底是在何處見過?」


  白及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誰知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身上一重,下意識地睜眼,就看見雲母恢復了人形,正有些驚慌地看著他。


  約莫是因為她原來的毛髮沾了水,儘管擦過還用爐子烘著了也還沒有完全乾,故而她的頭髮還有些潮。她身上披了他之前給的外衫,但從兩襟之間還是能看到她原本穿得衣服隱隱帶了水跡,白及目光閃爍了一剎,不自在地側過了頭。


  雲母倒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她是因師父那一句話,以為他是想起什麼了,才一驚嚇化了人形的,可是化成人形到底要做什麼,雲母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時就不禁慌亂。她坐在那裡不安地慌了片刻,接著突然側過頭,開始拆頭髮上的簪子。


  這會兒雲母其實已經漸漸開始暖和起來了,外面又罩了白及的外衫,摸起來還是乾燥的,唯有頭髮上還帶了水汽。她將簪子都拆好,白及便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頭烏絲順著脖子和背垂在身後,雲母麻利地將簪子收好,然後一低頭,啪嘰一下把自己塞進白及胸口。


  白及:……


  雲母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其實她很想慫恿師父不要在意這些事,不要試圖回憶,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不過她想來想去還是說不出口,也沒有別的借口可以用在這裡說,掙扎了一會兒,腦子一熱心一橫,就閉著眼仰臉去吻師父的唇瓣,貼也當真被她貼到了……


  白及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說來也怪,他見雲母披著未乾的長發,居然也有一剎那覺得眼熟,不過下一瞬,他便果真被雲母帶跑了思路,俯身攬住她,埋頭回應。


  剎那間,窗外雨聲漸響。嘩嘩的雨水之音掩蓋了其他的聲息,還有雨點清脆地拍打著窗沿,使窗戶微微地顫動了幾下。


  情人間親昵永無止境,空氣漸漸被曖昧的氣氛提高了溫度。白及一彎腰,不知不覺已將小狐狸按在了地上,他們稍稍分離,雲母躺在地上一僵,紅著臉視線微有幾分躲閃。她下意識地舉手擋臉,顫了顫睫毛,生澀地道:「我……」


  白及胸口發熱,心臟發緊,只想俯身堵她唇,但還是定了定神,直起身子,不等雲母說完,就伸手將她拉起來,兩個人規規矩矩地坐著,雲母還是靠在他胸口。白及不曉得對方聽不聽得出他的心跳亂得毫無章法,可空氣中安靜得很,還未等他想好下一句話該說什麼,這時……


  砰!

  書房的門被很自然流暢地一把推開,玄明很高興地踏了進來,張口道:「白先生,你今天有沒有……哎呀。」


  將白及的書房當自己家踏進來的玄明看到眼前的場景便愣了一瞬,但云母還靠在白及胸前,從他的角度並未立刻看到臉。


  不過和感情經歷一片空白的白及不一樣,儘管玄明理論上沒有家室,但在他自己的認知中自己是個暗中結婚幾年的人,所以在看到眼前這個場景的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玄明已經飛快地搜集了現場的各種信息,並且在腦海中迅速產生了幾個大膽的想法。


  兩個人臉上都明顯未消的緋紅,衣衫不大整齊。除此之外,還有那女孩子披散的頭髮,以及身上明顯是白及的外衫……


  「我來得不是時候。」


  玄明面不改色地扭頭,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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