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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儘管觀雲與赤霞說來說去都是擔心自己還能不能順利出師,不過他們與白及為師徒近三百年,自是熟悉師父性情,如此說……也真就是說說而已。待須臾之後,觀雲與赤霞到了主殿,白及已莊重地坐在了上首,安靜地閉著眼,雲母則退到一邊,乖巧地獨自守在一旁。


  畢竟是重要之日,觀雲與赤霞都著正裝,衣著比平日要繁複華美許多。尤其是赤霞,女子衣衫本就比男子來得精緻複雜,她著一襲素色霞衣清逸猶如霧中月,珠釵戴得不多,卻極是鄭重。往常她性格大大咧咧便常令人忘記其身份,雲母今日一見,著實忍不住要嘆赤霞師姐果真是雲中仙子。


  她與觀雲一併對師父敬了茶,兩人齊齊跪下,觀雲先說了話,然後才換赤霞。赤霞縱使換了身衣服,身姿動作卻仍是颯爽利落,只見她雙手疊於額前,沉靜乾脆地俯身叩首行禮,一雙眸子亮如明星,朗聲道:「弟子赤霞,隨師父白及仙君修行至今已有兩百六十五載,自認素來尊師敬道、友愛同門,德行無愧於仙門大道,如今修為既成,可自立於天地,特來拜別師父,謝過師父多年教導之恩。」


  言罷,赤霞面不改色地重重叩首三次,前額置地聲清晰可聞。雲母還未見過師姐如此認真嚴肅的模樣,跪坐在一旁看得出神。白及卻在受他們茶時便已睜了眼,此時便輕輕抬了手,道:「起身吧。」


  觀雲與赤霞這才直起上身,亦是端正地跪坐在白及面前,靜靜地等待師父教導。


  白及看了他們二人,緩聲道:「離旭照宮之後,你們二人雖不再受我教導,但亦不可懈怠修行,切記大道無疆,勿忘本心。」


  「是。」


  觀雲與赤霞齊聲稱是,他們頓了頓,又一併俯身扣頭道:「謝師父教導之恩。」


  白及看著埋首在他面前的二人,閉了閉眼,方道:「我亦該謝你們。」


  他自是教導他們一場,可見證他們從年少成長至今,他又何嘗不是從他們身上感到不少以前獨自一人時並未感到的自然之律?

  赤霞與觀雲兩人性情開朗而不羈於俗念,青梅竹馬一場,年少時就常常打打鬧鬧。他們之前他雖是收了元澤為徒,但元澤為人誠直正經,起先還有些畏怕於他,有事亦多憋在心裡自己琢磨,是觀雲赤霞來了,方才在他二人影響下漸漸活潑起來,旭照宮亦是因此才有生氣。


  師徒便是為師為徒……可事到如今,卻已不盡然。


  白及腦海中浮現出往昔種種,感慨良多,但他本是生性少言之人,心裡想出的事,卻未必非要開口說。他定了定神,再睜眼,便是平穩地道:「你們隨意吧。離開時,不必再與我打招呼。」


  話完,白及便淡著臉起身回了內室。觀雲與赤霞凝視著白及離開時清冷的背影看了許久,方才起身。他們拜入旭照宮時不過七八歲,時過境遷到了該走的時候,若說全無留戀迷茫,自是不可能。赤霞仔仔細細地又抬頭打量了一遍昔日熟悉的主殿庭柱雕牆,終是回頭對雲母道:「回院子吧?」


  雲母已耐心地等了師姐許久,見她要歸,自是點頭。


  儘管已經行了出師禮,但觀雲與赤霞還定下來要在旭照宮中住最後一日,整理整理東西,明日再回南海,故而雲母今晚還能再同赤霞師姐一起住一晚。她化了原型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找到什麼可能是赤霞需要的東西就叼回來,恨不得將整個院落包括自己都打包給她帶回去。


  赤霞看得好笑,道:「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這麼緊張做什麼。」


  雲母聞言,反倒是沮喪地垂下了耳朵。她一入師門便是又赤霞師姐帶她,神仙時光又漫長,雲母還總覺得赤霞師姐和觀雲師兄會一直留在旭照宮裡似的,如今他們要離開,她當然不捨得很,但除了不舍,還有種生活漸漸發生變化的心慌感。


  小狐狸的反應總是十分明顯,什麼都寫在臉上。赤霞看了又忍不住笑,她伸手揉了揉雲母腦袋,摸下巴道:「說起來……單陽師弟外出遊歷尚未歸來,我與觀雲走後,你就算是旭照宮的大師姐了,日後也該更穩重些,好好照料宮中事物,還有協助師父。」


  雲母一愣,道:「可是我之後也沒有師弟師妹了呀……」


  赤霞說:「這不是還有門口的童子嘛。」


  雲母一想也是,便點了頭。但想到如今的狀況,她又低垂了眼眸,心不在焉地發起呆來。


  赤霞察覺到她情緒有異狀,暫時停下了手中正在收拾的動作,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我……」


  雲母現在心裡的事其實不少,只是赤霞回來之後,她始終沒有找到機會與她好好商量,現在有機會了,竟又不知從何說起才好。雲母斟酌著掂量了一下語言,終是詳細地將玄明神君的事告知了赤霞,赤霞聽完,便呆愣了片刻,好久方才開口道:「我是聽過近日玄明神君的傳聞,但從未往你身上想過……原來如此,原來是這般……這樣就說得通了。」


  雲母說完忐忑得很,但看見赤霞師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覺得疑惑,歪頭問道:「哪裡說得通了?」


  「四十道降神雷呀,還有你本身。」赤霞笑著說,「你當年尾巴生得如此之快,我與觀雲都驚奇得很。」


  赤霞原以為自己說的話沒什麼問題,誰知她講完,就見本來就有些低落的小師妹愈發垂頭喪氣,滿臉沮喪之色。赤霞一愣,還沒等問出口,就聽雲母遲疑片刻,終是期期艾艾地問:「師姐我……」


  她話說了個開頭,又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不得不停了下來。


  雲母垂了垂眸,方才道:「我忽然有些不知我是如何成得仙……成仙本是得道,我娘應是以情為道而生八尾,兄長則以戰為道而能斗天兵。可是我想來想去,卻不知自己是因何道而成得仙。師父說我的長處不在爭鬥而在一片柔心,可現在卻當真不知自己有何用。父母之事幫不上忙,兄長那邊……也不知如何才能讓他寬心。你說你與觀雲師兄出師后,我便是大師姐,可我……卻不曉得能不能擔此重任。」


  雲母說得喪氣得很。赤霞一愣,卻是笑著反問道:「雲兒,你道單陽師弟當年……為何喜歡你?」


  「……誒?」


  雲母一驚,下一瞬就紅了臉,不知師姐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問這個,但想了半天,也答不上來。


  赤霞抬手彈了她的額頭,也不正面回答,只回憶道:「單陽師弟當年的性情你也知道,自師父將他帶回仙宮起,我與觀雲就未曾見他笑過一次。他從不論自己過去之事,亦不與我們深交,事事做得極好卻為人疏離。我與觀雲雖待他如師弟,卻總歸有些不善應付這等性格,故從未與單陽交心……你卻不同。」


  赤霞說:「你入門時本為單陽戾氣最重之時,你又是師妹,他自是待你頗為冷淡。若是換作旁人,自是會厭惡於他,但能讓他人私下裡嚼爛舌頭的事,換作你,卻未曾說過單陽師弟一句壞話,還在床底下攢了那麼一大堆葫蘆……你本不必助他,你助了;你本不必救他,亦救了。他那般冷箭似的個性,若以冷箭相對,便是使勁了全力、兩人都射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淋,亦不可能讓他卸下防備,但包容以待,卻能讓他自己掏出真心奉上……單陽心結之所以解開,有一大半是因你,故而他成仙機緣也在你,那份功德就算到了你頭上……其實不止是單陽,師父、我、觀雲,還有少暄,哪一個不是問題重重?我未曾聽你說他人壞話,即便偶有不合或是誤會,亦未曾見你厭惡過誰……」


  赤霞看向雲母笑著說道:「君子不以個人感情論他人短長,不以個人喜怒定善惡是非。感他人之情而知自然……這些即使許多仙人成仙之後都未必能做到。你母親的善感多情,你父親的君子之風,分明皆在你。上善若水,至柔而容天下……若此不為道——何以為道?!師父說你有一片柔心,亦是此意。」


  雲母此時已是聽得愣了,怔怔地看著赤霞。


  赤霞知道雲母自己多半沒有這麼想過,所謂赤子之心,大多便是如此。她笑了笑,抬手輕輕敲雲母額頭,提點道:「我不曉得你兄長是如何性格,但你道既然立了這般,又善感他人之感,有如此之心,總是有辦法的。」


  雲母這會兒卻是聽懂了,被誇得白毛底下的臉頰燙得很,儘管其實仍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卻多少有了自信。她點了點頭,努力埋頭思索起來。


  ……


  赤霞與雲母說了一大通話說得暢快,另一邊,觀雲卻也在與白及交談。


  他本是門中最年長的弟子,出師之後還有許多事要與白及交接,因此就到他院中去尋了他。觀雲本以為經過昨日一事,他便是聽說什麼都不會再吃驚了,哪兒曉得白及又想起雲母身世未與他提,當即就提了幾句,聽得觀雲下巴脫臼,差點又嚇個半死。


  待冷靜下來以後,觀雲沉了沉聲,終於又道:「師父……之前群仙宴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白及原本靜靜地聽觀雲一項一項向他說明之前辦好的事,見他突然轉了話題,便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看向觀雲。


  觀雲整理了一下語言,說:「師父,你雖一向不太出席這等場合,不過這一次……要不將小師妹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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