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誰可憐

  「驚訝?」


  嚴天蒼白的臉像是極度缺水,但他還是保持著鎮定又平靜的神情,身體前傾沖著陸羲柯輕笑:「我可沒覺得驚訝,陸總。」


  我佩服他這種臨危不懼的冷靜,又覺得他的話有些詭異。


  「畢竟對於你們這種半隻腳踏進棺材里的人,我只覺得可憐罷了。」


  「哦?」陸羲柯也貼近他,猛然抓住了他的衣領:「你覺得我們可憐?」


  砰——


  談吐間,手中的鋼筆已經插進了嚴天的手背,直直的按在桌子上,筆尖清晰可見的扎進了他的肉里,血紅一片。


  嚴天的慘叫聲兀自打破寂靜的審訊室,惹得頭頂的白熾燈都顫了兩下,可見他痛成什麼樣子。


  陸羲柯心狠手辣的樣子我不是沒見過,可他著猝不及防的動手還是讓我沒忍住驚呼出聲。


  意識到我的不適,他歪了歪頭皺起了眉:「你先出去。」


  我捂著唇,瞳孔劇烈收縮,很快,又平靜下來,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


  哆哆嗦嗦的蹲在角落,示意自己不會在出聲了。


  陸羲柯還沒說話,倒是嚴天先看著我咧著嘴笑了。


  他的目光帶著腐蝕性,像有毒的化學元素一樣黏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現在,你覺得我們之間誰比較可憐?」


  陸羲柯抓正他的衣領,把嚴天的視線從我身上轉向自己,彷彿隨時會要了他的命一樣。


  「嘖。」


  嚴天扭著臉噈了一口,滿臉輕蔑。


  「陸總,你真可憐。」


  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落進了陸羲柯的耳朵里,彷彿教父憐憫世人一般留給陸羲柯一個悲憫的眼神。


  不服輸,不怕死。


  嚴天這種人就像毒瘤一樣時刻都能反咬一口,他激怒了陸羲柯,自己卻滿是平靜,彷彿別人都是跳樑小丑一般,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陸羲柯也知道在這樣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來,只能狠戾的瞪著他,抓著那根鋼筆又狠狠的抽出來,帶著頹然的戾氣坐回了凳子上。


  撣了撣衣袖,雙腿翹到了桌子上。


  眼一眯,不知道又打起了什麼主意。


  「看了嚴主管是不準備說出你背後的主謀了,沒關係,讓我來猜猜看……」


  嚴天嗤笑一聲,閉著眼往後一躺,似乎不願意配合,被受傷的手血淋淋的滴到了地板上。


  陸羲柯從旁側抽出一根警棒,呲呲的冒著寒光,他壞笑,抿著唇問道:「是不是龔曜指使你這樣做的?」


  嚴天不說話,陸羲柯拿著電棒一下子按在了他的大腿處,只見嚴天抖了兩下,艱難的皺起了眉頭。


  「董沁?」


  「還是宋憲國……?」


  ……


  到最後,嚴天仍然硬氣的咬著牙一個字都沒說,受不住強大的電流,無力的癱軟在凳子上,像是經歷了一場不省人事的災難一樣。


  陸羲柯的審訊持續到後半夜都還沒結束,我到先困了。


  縮在角落裡,打著哈欠睡著了。


  恍惚間被人抱進懷裡,溫暖的唇落在額頭,意識朦朧的醒來,陸羲柯就在眼前。


  「結束了嗎?」


  「嗯。」


  他點頭,緊了緊胳膊,把我從地上抱起來,裹進他寬厚的大衣里。


  「睡吧,到家了叫你。」


  我困得厲害,栽了兩下又跌進了他的懷裡,闔上了眸。


  準備離開時,卻聽見嚴天桀桀的笑聲,我餘光瞄了他一眼。


  被他身上淋漓的血色嚇到,頓時臉色蒼白。


  而嚴天彷彿窺探到什麼秘密一樣,沖著我意有所思的在身後絮叨:「陸先生可要小心點身邊人,不然哪天栽在別人手中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而陸羲柯似乎明白了。


  但他只是沉著臉,伸手捂住我的耳朵,在嚴天彷彿詛咒一般的聲音里踏著腳離開了。


  「嚴天的話什麼意思?」


  我扒住他的肩膀不解的問道。


  就因為他意味不明的話,睡意全無,心中像潛伏了隱藏的巨獸一般隱隱不安。


  「沒什麼意思,睡吧,乖……」


  陸羲柯拂了拂我的額頭,想騙過我,可是他閃躲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陸羲柯……」


  我心慌,焦急的喊他的名字。


  卻換來他一個急促的吻,很久,才鬆開我趴在我耳邊說道:「他只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你這個時候要是相信了他的話,就著了他的道了。」


  「是這樣嗎?」


  雖然困惑,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相信陸羲柯。


  我寧願嚴天說的是假話,也不相信陸羲柯騙我。


  回到家,已經差不多凌晨兩點。


  累到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可還是被陸羲柯逼迫著壓進了浴室里。


  「去洗澡,聽話……」


  他性子暴躁,軟下來的時候竟然讓我覺得有所依靠,當著他面撒起了嬌。


  「你幫我洗。」


  輕輕一笑,抬手鑽進他的懷裡,掛在他的脖子里,像是失去了骨頭一樣。


  他也笑,沒拒絕,一抬手拖著我的臀把我抱了起來,勾著迷人的笑朝浴室走去。


  洗到一半,我沒止住困意和疲憊,也顧不得陸羲柯的上下其手和撩人的動作,再次睡去。


  隱約中知道陸羲柯把我放到了床上,裹著柔軟的毛毯觀察了很久,久到我覺得冷,不自覺的往被子縮了縮,他才放過我。


  睡夢中,突然被他從背後貼上來壓在身下,按著我的肩膀順勢下滑。


  我背對著他毫無抵抗之力,恍惚的醒來想推開他,卻半推半就的被他扒開了睡衣,不完全脫下,僅僅是掛在身上,俯身兩人就貼在了一起。


  他在我後頸喘著熱氣,伸出手指拂過我的唇邊。


  我惘然的銜住,卻無意中激起了他更大的幅度,似乎要把我吞食入腹一般,劇烈的抖動。


  儘管是這樣,我也沒有徹底醒過來。


  從始至終都是在極度疲憊的睡意中配合著他完成這件事,半推半就,又左右攀附。


  天亮。


  我打開手機一看已經下午了。


  印象里覺得陸羲柯結束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又覺得不真實。


  身旁空無一人,我疑惑的起床去找他,一動卻腰酸背痛疼的厲害,跌了兩下又跌回了床褥里。


  門窸窸窣窣的響了兩下,我以為是陸羲柯回來了,沒想到門被打開后,出現的卻是楚歌。


  我拉了拉被子,蓋住一身的吻痕,不解的看著不適時宜出現的楚歌,不知道他來這做什麼。


  「呦,徹夜狂歡啊。」


  他隨意的坐在沙發里,我還沒開口問他的來意就先被他的話給嘲諷了。


  「廢話這麼多,你來這做什麼?」


  語氣不滿,想到什麼事又多問了句:「你最近跟齊源有聯繫嗎?」


  「當然。」


  他啃了口蘋果,愜意的昂著臉看我:「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知道你出事了?」


  「什麼?」


  皺眉:「難不成是你讓我小心你三叔的?」


  楚歌點點頭,一副你終於開竅了的欣慰,僅僅兩秒又化成了嘆氣:「本來以為你們兩個至少有一個是有腦子的,沒想到我前腳剛把消息給你們透露出來,陸羲柯他這邊就自投羅網了。」


  「陸羲柯?」


  我想起消失的陸羲柯,不由得困惑:「你知道他在哪兒?」


  楚歌起身,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我來就是跟你說這件事的,他……被我三叔抓起來了。」


  「楚溫華抓了陸羲柯?」


  我從床上驚起,見楚歌看我奇怪的神情,又尷尬的坐下,茫然的抬頭。


  「可是你三叔為什麼要抓他?」


  楚歌撓撓頭:「這事說來話長,我也說不太清楚,就今天早上三叔說要請陸羲柯去喝茶談心,不知道後來為什麼他們突然吵了起來,三叔一生氣就派人把陸羲柯給拿下了……」


  我聽的心驚,可還是不明白。


  「那你說讓我小心楚溫華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這,楚歌就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他先往窗外探了探,然後拉上窗帘,帶著几絲神秘俯身貼近了我的耳邊。


  「因為……我發現了三叔的秘密。」


  楚溫華的秘密?


  我扭頭看了楚歌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什麼秘密?」


  楚歌想了想,眼神一轉,然後貼在我耳根咬耳朵。


  他的話聽的我渾身一顫,整個人都落入一種意料之外的驚慌中,茫然又覺得手足無措。


  沒想到龔曜跟陸羲柯查了那麼長時間的事,根源竟然在這……


  「不行,我得去找陸羲柯。」


  慌張的起身,也顧不得楚歌的眼神,匆忙的套上衣服要往外走。


  「誒,你這個時候去找他能做什麼,你這樣只能讓三叔對你起疑心,到時候不止你跟陸羲柯,連我跟慕雋都要被拖下水……」


  「慕雋?」


  楚歌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改口:「就是齊源。」


  我看楚歌閃躲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探到慕雋,我就忍不住又好奇的問了句。


  「你跟齊源見過了?」


  他絞弄著手指轉身,吞吞吐吐的開口:「見是見過了,但是……」


  「但是什麼?」


  「我覺得他就是慕雋,儘管他不承認……」


  我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楚歌身後,見他脖子後頸里熟悉的草莓,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楚歌,你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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