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害不害怕
我看不到,只能猜測,感覺這場槍戰大約持續了20分鐘。幸運的是,接下來我們這邊並沒有再死人。
終於,槍聲停了,天台上恢復成一片死寂。空氣中到處瀰漫著硝煙的味道。
我聽到腳步聲傳來,原來是周助理,他跑過來對我說:「老闆,下面已經沒有人了,但是繁先生受了傷,要不要我下去接他?」
我的心放鬆下來,說:「去吧。」
周助理便去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就比較危險,因為另一位保鏢受了傷,此時小女孩兒正在幫他包紮。這不是我要求的,這是她自己要求的。由此可見,經過這一次,她堅強一面被激發出來了。
我們已經沒有有戰鬥力的人,所以我依然拿著槍,不過我估計,賣場這邊八成不會再有人來。因為即便我剛剛已經沒有在數槍聲,卻也知道20分鐘的槍戰一定會死很多人,我認為對方的人恐怕已經不多或者或者沒有了。而且這麼久的槍戰警察無論如何也該介入了,這種情況即便是派軍隊來也是合情合理。
之後大約又過了五六分鐘,我聽到樓下有動靜傳來。
很快,那動靜便來到我身邊,聽著像是在搬運東西。
血腥味瀰漫而來,我循著聲音爬過去。聽到周助理的聲音:「老闆,慢一點。」
與此同時,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虛弱而熟悉的聲音傳來:「別怕,我沒事。」
血腥味這麼重,足以見得他已經失血很多。他的聲音也這麼虛弱,完全佐證了這一點。
我問周助理,「他怎麼樣了?」
周助理猶豫著說:「嗯……繁先生他……只中了一槍。」
我惱火起來:「你到底是誰的人?能不能對我說幾句實話?」
周助理便不說話了。
我問小女孩兒,「他身上的槍眼兒都在什麼地方?」
小女孩兒聲音有點慌亂,說:「手臂一個、大腿一個……」她的聲音越說越顫抖:「肚子上面好像還有一個……姐姐……他流了好多血。」
畢竟剛剛已經幫助我的保鏢處理過傷口。小女孩兒對於血肉模糊的槍傷已經有了一些接受能力。但她現在還是如此之怕,完全可以猜出繁音的傷一定比我想象的更重。
我知道問周助理這個反骨仔已經沒有意義了,他是打定主意不告訴我。便我直接問繁音:「你感覺還好嗎?」
此時繁音的聲音稍微清亮了一些:「你不要擔心。我真的沒什麼事。」說話的同時還用手摸了摸我的背。聲音婉而低了下來,夾雜著笑意:「不生氣了呀?」
大概是因為他的語氣過分開心,我又有些惱火,說:「我不是擔心你。我只是擔心你死在這裡,警察處理的時候還要給我惹麻煩。」
他也不生氣,也不說話,只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我被他笑得更來氣,轉移了話題問:「下面的情況怎麼樣?我們該怎麼辦?」
繁音便不笑了,問:「賣場方向是不是沒有來過人?」與此同時,傳來「喀」的一聲,我的鼻子聞到了一股輕微的煙火味。
小女孩兒回答說:「沒有。」
我伸出手說:「把煙拿來。」
繁音沒有理我,我便伸手去抓,不知抓到了哪裡,聽到他「噝」了一聲。
我聽他喊的聲音不高,便想那裡應該不太痛,命令道:「把煙拿來。」這種時候吸煙對他的身體百害而無一利。何況那個味道我聞到就心煩。
繁音也沒理我,就那麼被我抓著。煙味依舊飄散,也就是說,他還在抽。
我很想繼續阻止他,但他又把話題直接扯到了正事上,說:「賣場那邊既然沒有來人,證明恐怕那邊已經沒有埋伏。咱們中得有一個人到那邊去。確定一下這件事。」
小女孩兒在旁邊說:「就算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但是賣場肯定已經被關了,我們跑下去也沒有用。而且賣場裡面有監控,他們一定會佔領監控室。我們進去以後不是更加危險了嗎?」
我說:「對。」
繁音說:「沒錯,但樓下的倉庫里沒有吃的、水以及能夠作為臨時止血的藥品。而且剛剛來的恐怕不是所有人,因為沒有頭目出現。這條路繼續往下走對咱們來說,只有危險。」
我說:「應該不會吧!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呢?你剛剛殺掉了多少個人?」
繁音說:「我不知道,子彈打光了。」
也就是說,如果他剛剛每一槍都打死一個人,那麼下面有三十具屍體,這個數字實在太驚人了,但以繁音的槍法這種事很可能會發生。就算按它有一半的命中率來計算。樓下也會有十五具屍體,這也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畢竟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商場,而非一個違法據點。
我沉默的檔口繁音也在說:「打了這麼半天一個頭目也沒見到,而條子也完全沒有要上來的意思。咱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先去看看賣場方向。至少賣場里有網路有電話。在這裡必定沒有出路,而且……我餓了。」
雖然當初在林家時,我和繁音的狀況也和現在差不多。非常危險,而且沒有退路,也是以一敵多。但那時繁音沒有受這麼多傷,我也沒有變成瞎子,雖然我當時也一如既往的沒用,但那時我內心是相信他的。可現在不一樣了。
已經沒有合適的人手,於是這件事只有周助理去做。
小女孩的幫忙照顧繁音。
我則問:「你手裡為什麼會有煙?」
繁音還是不正面回答,問:「你剛剛在上面害不害怕?」
我重複了一遍:「我叫你回答的是,你為什麼會有煙?」我盡量一字一頓,語氣兇狠。
他說:「對了,給你個好東西。」邊扯過我的手把一個塑料包裝的東西放到了我的手裡。摸起來都感覺有點兒像零食。
我煩了,問:「你為什麼會有煙!連這種時候都不忘抽一支,你連這點克制能力都沒有,難怪搞不過他!」
他總算開口面對這個問題:「為什麼?當然是從屍體里搜出來的。」又在我發作之前虛弱起來:「靈靈……我感覺好累……好冷。」他扯了扯我的手臂,手確實有點涼:「你能不能過來抱抱我?」
我心軟,不是因為他的語氣可憐。而是因為剛剛通過小姑娘的描述,我知道三槍都在非常要命的位置。我們沒有很好的條件可以止住血,更不要妄想取子彈。身體發冷,恰恰是失血過多的徵兆。即便他現在是小甜甜,那三個月後也沒有機會再囂張了,這次不想死也主要靠他……
總之是因為這些原因,我傾身過去抱住了他,感覺我的手臂上很快就被黏糊糊的液體浸透了。
我想起自己還有一瓶水,就是我剛剛捨不得給小小女孩兒用的那一瓶。如果不能成功進入賣場,這就是我們唯一的水。
我問繁音:「你渴了嗎?」
他說:「還好。」
我感覺他的頭重很放鬆地靠在我的懷裡,聲音也異常地虛弱,就像要睡著了似的。
我還沒來得及問下一句,他已經插口問:「靈靈,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已經擰開了礦泉水,說:「喝點水吧。」
繁音便不說話了?我用手去找他的嘴巴,怕倒歪了把我們珍貴的水資源浪費掉。
很快就摸到了,但他立刻含住了我的手指。我想抽出來,卻沒能成功。他又輕輕地咬住了它。
我深感無奈:「你到底要不要喝水?「
感覺他的腦袋,先是在我的懷裡搖了搖,又搖了搖,就像發現什麼似的頂了頂。
我徹底惱了,使勁抽出我的手指,在他的臉上狠狠捏了一把,耳邊傳來他的笑聲,我莫名的也有點想笑:都這樣了還能開玩笑,他就沒想過,照這節奏,我們今天十有八九會死在這裡。
我們死了不當緊,只是念念和憐茵怎麼辦?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被繁老頭那老瘋子帶大,帶成星星那副樣子,摧毀她們的一生。況且,財產怎麼算?那死老頭肯定要趁機奪我蘇家的財產。但我養父還昏著,此外,我沒有任何靠得住的親戚。
想想就覺得傷感。
這時,繁音的聲音再度傳來:「頭還疼嗎?」
「不疼了。」他這樣一問,我才驚厥我的頭還在疼。是那種隱隱地,持續不斷地疼。可能是因為這些年經歷的痛太多了,我對疼痛已經不太敏感,因此半天沒有察覺。現在才發覺,它不僅在疼,而且疼到了耳朵里,脖子處,連帶著上半身都不太舒服。
他問:「你一直把水給我留著?」
「沒有。」這真的是他想太多了:「我擔心自己沒水喝,怕在這裡留一夜。」
「哦……」聽他的語氣有點失望。
我說:「我之前聯絡過孟簡聰,我想他就算不能進來,也肯定已經在著手幫忙。你說……他會不會用直升機來接咱們?」按理說,警察也會這麼考慮,畢竟這起事件已經鬧得這麼大。
繁音卻問:「你什麼時候聯絡了他?」
我說:「就是剛出事時,但我當時對你的身份有懷疑,就偷偷聯絡了,希望他可以發現不同尋常。」當時的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嚴重,現在想來,那群人那時就已經成功把我的保鏢和我們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