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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可我還是愛你

  我問:「他讓給誰帶我去?你嗎?」


  「不是,他要我去忙我自己的事。」他問:「你到底跟他說什麼了?搞得這麼不愉快?」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瞞他,把事情簡略地說了。


  他便說:「難怪,你連繼承權都不要了,他一定誤會你打算跟他斷絕關係了。」


  「他沒有誤會。」我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愕了一下,說:「這是沒好處的。」


  我不由笑了:「我都做好你說你不贊同的心理準備了。」


  「我的確不贊同。」他說:「雖然我一貫不支持這一類霸權作風,但僅從這件事上,我支持蘇先生。」


  我笑了笑,感覺無言以對。


  「有幾句話是我的真實感受,不是勸你,如果你想聽,那我可以說。」他語氣正經。


  「說來聽聽。」


  「你現在當然會覺得痛苦,因為你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也被他們洗腦,完全看不到它糟糕的一面。」他說:「這種情緒過一陣子就會改善。何況,我覺得,你見的世面太少了,如果和好男人相處過,你會立刻明白蘇先生的苦心。現在你相當於被蒙蔽,不能理性判斷,所以,強制性措施是必須的。」


  我說:「這樣離婚就可以解決了。我本來就沒抗拒這個。」


  「可是他恨他。」


  算了,聊太多沒有意義,我說:「我不想去加拿大。」


  他沒說話。


  「你也覺得我去加拿大比較好?」我問。


  「我聽到他說,你走的時候,就會安排你小女兒和你一起走,等六小姐回來,就把你大女兒一起送去。」他說:「你可以一邊養病,一邊好好地跟孩子們一起度過一段日子。」


  我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去加拿大。」


  孟簡聰這次直接說:「我幫不了你。」


  我也幫不了自己。


  我倒是可以鬧自殺,可是我們都死了,孩子怎麼辦?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我忙問:「是來帶我走的?」


  「應該是。」他說:「我去開門。」


  「先不要讓他們進來。」我拿著手機說:「我打個電話。」


  他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好。」


  我撥通了繁音的號碼。其實,我不確定他的號碼是否能用,因為他的手機之前被我沒收了。後來安全問題都被孟簡聰接手,但我不覺得孟簡聰會把手機還給他。


  打了兩遍均無人接聽,我橫豎也只有這幾分鐘,好賴也只有這幾種方式,便鍥而不捨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眼看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孟簡聰一定拖延不了太久,我心裡越來越焦慮,捏著手機,有種將它砸了的衝動,卻又不能。


  突然,聽筒里傳來接聽電話的聲音,我一時沒說話,聽到那邊說:「靈靈?」他語氣疑惑。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我什麼都沒想,只是無腦地問:「你在哪裡?」


  「機場。」他說完不等我說話便補充:「柏林。」


  我明知故問:「你要回家嗎?」


  「嗯。」他波瀾不驚地說。


  我心裡明白,他十有八九已經搞清了事情,就算他此刻沒搞清,只要一回家,發現珊珊來交接,這件事也無可隱瞞。但縱然如此,我心裡還是保存著一絲僥倖,問:「你為什麼突然回去?」


  「Jerry病了。」他頓了頓,又說:「也不是病了,壽命到了。」


  Jerry就是他的豹子,沒錯,就是當初「豹視眈眈」地盯了我一晚上的那隻。


  當初,因為繁音把我丟進了豹子籠后,繁老頭他們把豹子運去了韓夫人那裡,但那隻豹子是繁音十六歲時開始養的,他感情很深,又接了回來。因為有那種不好的記憶,我始終對那隻豹子心有餘悸,但幸好花園夠大,我看不到它,只知道繁音在逗弄那條蠢狗之餘也經常去看它。在我的印象中,那豹子始終是一副年富力強的模樣,它有著金色的冷漠瞳孔,身披光潔的豹紋,健碩的肌肉和有力的四肢。我至今仍記得它踱步的樣子,沉穩且無聲無息,簡直像個身經百戰的武術家。


  算算時間,它的確已經老了。


  想到這裡,沒來由的,我的心頭湧上了一陣悵然。


  那廂傳來繁音的聲音:「還有事么?」


  「有的。」


  我說話的同時,門外孟簡聰的聲音高了些,意在提醒我快要進來了。


  繁音很平靜地問:「怎麼了?」


  「我……」


  說了那麼多廢話,就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把這件事告訴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顧慮著什麼,囁嚅許久,都沒有說出什麼。


  繁音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沒事就掛了?」


  「你回去怎麼沒有告訴我?」我還想說下去,卻沒有觸碰關鍵處的勇氣。


  也不知我的問題哪裡難了,繁音竟沒說話。


  我也沉默。


  門外孟簡聰的聲音已經很清晰了,他正跟保鏢聊些有的沒的,而從保鏢的回應來聽,似乎只是不得不應付他而已。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開始了正題:「音音,你可不可以不回家?」


  他似乎一愣,問:「什麼意思?」


  「你不要回去。」我說:「到溫哥華機場等我。」


  「等你做什麼?」他平靜地就像在聊一次興趣索然的約會。


  「等我……帶我一起走。」我說。


  他大約過了五秒鐘才開口,語氣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奇談:「你在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甚至很清楚自己現在的這些話,只要動動腦子,就會明白都是瘋話。


  但我還是說:「當初跟你結婚,我並沒有圖過什麼,只想跟你一起偏安一隅,幸福地過完下半生。十年了……我……」


  他又不說話了。


  我擦了擦眼淚,按捺了一下自己幾近失控的情緒,說:「其實,不用任何人告訴我,我自己太清楚了,你的病沒得治,醫生做不到,我更做不到,你有這種病,根本沒辦法溝通,而且兩個人格都這麼可恨。我也始終沒有忘記,你們兩個分別都是如何傷害我、折磨我,甚至一次又一次地殺我。跟你結婚,跟你生孩子,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對於這些決定,我比誰都後悔……」


  他還是不說話,但並沒有掛電話。


  我繼續說:「我之前說想跟你離婚完全不是開玩笑,直到今天我也沒有改變這個想法。因為我受不了你了,知道就算不為了我自己,也要讓念念她們在安全的環境里,可是……」我也知道這樣很沒出息,很蠢,「可我還是愛你。」


  他依舊沉默。


  「如果可以,我也想愛上一個好人,至少是沒有精神病的正常人。」我說:「要是可以乾脆地恨你,我也早就解脫了。可是音音……我早就陷在這個怪圈裡,早就出不來了。」


  他終於開了口,語氣卻很冷漠:「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一陣失落:「我爸爸要殺你。」


  「喔。」他應了一聲。


  「我是說真的,」我說:「就算你爸爸還沒有告訴你,你回家時也肯定會知道。你們的組織要易主了,你當初在蘇家大禮堂做的事被拍成了清晰的錄像,那麼多人命,而且還涉槍,你很可能會死的!」


  「哦。」他懶洋洋地回答:「放心,我媽媽會周旋。」


  「你媽媽那邊根本沒這種能力!」我說:「論勢力,你媽媽跟你爸爸加起來才跟蘇家差不多,你們的組織一旦給了蘇家,你媽媽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


  「哦?」他這才來了些興趣,聲音微微揚起:「這麼說,你有辦法?」


  「我……」我自然聽得出他語氣中的諷刺,「我沒有。」


  「那你讓我去加拿大做什麼?」他問。


  「我……」我說:「我想讓你帶我走?」


  「走去哪兒?」


  「不知道,」我說:「先走了再說。」聽他不說話,我忙又補充:「這樣我爸爸肯定要有所忌憚,他會怕你殺我。」


  「我也怕他殺我爸爸。」他冷漠地回答:「我還以為你怨婦似的嘮叨了那麼多,是在鋪墊一個有建設性的意見。」


  我被噎住了,沒說話。


  他略微有點煩躁地問:「還有事么?」


  我說:「我現在沒辦法跟我爸爸談,因為念念說是在珊珊那邊,我也不知這是真是假,但我見不到她。如果沒有孩子威脅,這件事我就還能……」


  我話還沒說完,那邊突然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不要聊了,人家好煩!」


  那聲音有點耳熟。


  那邊似乎正在爭搶,女人嬌柔的、男人低沉的笑聲時不時傳來。老半天,繁音帶著笑意的聲音才傳來:「我現在有點忙,就這樣吧。」


  我問:「她是誰?」


  「剛不是說想離婚么,離吧。」他乾脆地說:「就這樣,派你的律師聯絡我。」


  我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她是誰!」


  繁音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似乎把電話拿遠了,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問你是誰。告訴她。」


  又是一陣窸窣。


  聽筒那邊傳來笑嘻嘻的聲音:「姐姐,是我呀!你過得還好嗎?眼睛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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