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漫步雲端(6)
「我想愛你。」她反握著他的手,顫抖著。
「一切就是這樣簡單,傻孩子!」
他輕嘆了一聲,聲音一柔,低下頭,唇瓣滾盪如火。
他吮吸她柔軟的唇,舌頭掃過她的口腔,和她的舌纏繞在一起,由輕柔到慢慢加重,直到她發出輕微喘息聲。她側過身,抱緊他,回應著他的吻,迷離於他的氣息之中,雙手緊緊攀住她的肩。
他不禁貼她更緊,身體一經接觸,彷彿電流通過,喚醒了她強自壓抑的內心感觸,所有的神經末梢在瞬間激活,一方面感受著他唇舌輾轉帶來的衝擊,一方面讓她不由自主貼向他,渴望更密切沒有縫隙地接觸。
風吹葉搖,月色如水。
他牽著她的手,步入房間,用腳把門帶上,沒有開燈,兩個人擁抱到了一起。
懷抱足夠溫暖,相擁毫無間隙。舒暢不知道自已是怎麼樣被推倒在大床上,身體上被加諸的壓力滿滿覆蓋。裴迪文靈巧的舌繼續觸上她光潔的脖頸,濕濕的,涼涼的一片,室內的溫度滿滿得躁熱起來。
他的手撩過她微顫的臂,大拇指輕輕刮著她脖子上的起伏,慢慢往下,修長的手指停留在美好的弧度上,輕輕地揉搓。
舒暢的腦袋「嗡嗡」,呼出的氣越來越熱,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大,明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水汽,眼神迷惘而溫柔,身體在他的身下微微戰慄。
裴迪文的薄唇緩緩下移,膜拜地擦過她難以啟口的每一個角落。
她忍不住抽搐了下,這種從未有過的珍視讓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了。她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張英俊的面孔,他同樣看著她,雙眸中的熱情和溫柔讓她眩惑。她半合上雙眼,蒼白面孔上染了嫣紅,她眨了一下眼睛,抬起手環住他精瘦的腰線。
突然,她擱在桌上的手機發了瘋似的叫了起來。
絞織的四道視線,沒有一絲偏離,任由手機上的藍光在黑暗裡閃爍個不停。
在這個只有他和她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
閉上眼的瞬間,舒暢想,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伯樂也好,嚴師也好,上司也好,現在,他只不過是一個令她迷惑、令她沉溺、令她想縱情熾愛的一個男人。旅行真的是一道無可抵擋的催情劑。
不是唇的火熱,不是脖頸的激情,不是耳際的挑逗,更不是胸前腰腹腔的慾望……當他填滿她的身體之時,舒暢發出一聲嚶嚀,好像流星劃過天穹,夜幕下,一切安好。
山裡的早晨亮得早。裴迪文覺得好像只睡了一會,就被從窗外透進來的晨光給叫醒了,奇怪的是,當他睜開眼睛時,沒有一點疲累感,發覺自已嘴角帶著笑。
他眨了眨眼,很快就想起這是在哪裡,唇邊的笑意更深了,手臂一伸,想把枕邊人攬在懷裡溫存,卻撲了個空。
他騰地一下坐起,打開門,小院的牆角邊,舒暢捧著個白色的瓷杯正刷牙呢!老婆婆家沒有建洗手間,都是打水在院子里梳洗。舒暢仰臉喝了口水,咕咕地稀釋著嘴裡的牙膏沫,一雙長臂從身後抱住她,下巴上泛出來的鬍渣蹭了蹭她白皙的臉腮,「為什麼不等著我一起醒來?」
舒暢的臉慢慢地綻出几絲紅暈,她拿毛巾拭了下嘴唇,低聲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她抬頭看看他,猶豫了片刻,說:「我去藥店買了緊急避孕藥,這幾天……是我的危險期。」
「對不起,」裴迪文不禁有些愧疚,「這事應該我先想到的,我……」
「我知道是情不自禁。」她紅著臉替他解圍。
他窩心地吻吻她的臉腮,「喜歡孩子嗎?」
她點點頭。喜歡,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和她剛剛開始,不要像談小可與楊帆一樣,突然冒出個意外,只得匆忙成婚。她記得楊帆在電話里哭泣的聲音,楊帆那時有不情願的,可是卻很無奈。
她和裴迪文,結婚還是件太遙遠的事,不要去想,現在先好好地戀愛吧!
石鎮附近有一座廟宇,還建有一個小型的水庫,兩人吃過早飯,帶上相機,去廟宇和水庫轉了轉,然後又去爬山,午飯就在山上吃的點心,吃完,背靠背坐在樹下休息。
可能是很久沒有這樣放鬆了,再加上裴迪文在身邊,舒暢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歡快地叫囂著,每根神經都舒展開來。她和他說著話,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醒來時,發現太陽已微微西斜,從樹葉間漏下斑斑勃勃的柔光,鳥兒在林間啁啾地飛來飛去,泉水在不遠處潺潺地流淌,她睡在裴迪文的懷裡,他正微笑地看著她。
「醒啦!」他啄吻了下她紅潤的唇瓣。
他的雙臂那麼有力,陽光下,微笑是如此明朗。
她眨了眨眼,「迪文,再在這裡呆幾天,我可能就不願離開了。」
「那我們就住下來,我研究古建築,你去做個小學老師,生一堆孩子。」
「好啊!」她笑著環住他的脖頸坐起身,親吻著他,兩人摟得更緊了。
這話,沒有誰會去當真,但聽著很悅耳,很心動。
兩人在石鎮一共呆了四天,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而舒暢對裴迪文的愛意也一日日的漸增。是呀,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如果錯過裴迪文,她怎麼捨得在世界毀滅前閉上眼呢!
她在二十六歲這年,才與他相愛,人生又不漫長。靜靜想來,在《華東晚報》的三年,他為她所做的一點一滴,都是愛,可是又從沒帶給她困擾。這世上,還會有誰能為她做到這樣?
兩人又坐摩托車,轉火車,空隆空隆聽了一夜又半天的車輪聲,到達杭州,再上飛機回濱江。
等飛機時,兩個人把手機開了,看看沒什麼要緊的簡訊。舒暢的手機里,簡訊擠得差點讓手機爆掉,有勝男的,有謝霖的,還有舒祖康的,令人意外的是,寧致竟然在她到達石鎮的那一夜,發了十條簡訊,差不多是每半個小時一條。
「你在哪?」這是第一條。
「是不是在飛機上?下了飛機后,報個平安。」這是第二條。
「要是不想講話,發條簡訊。我睡得很晚,隨時都可以。」這是第三條。
「我去洗澡了,最多十分鐘,如果沒人接聽,稍等一會我回給你。」這是第四條。
……
最後一條是,「舒暢,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讓人恨得牙痒痒的。」
舒暢握著手機,站在寬大的玻璃牆前,看著停機坪上,飛機起起落落,有點神思恍惚。
她扭過頭看裴迪文,他正在打電話,眉頭擰著,講的好像是粵語,她聽不懂。離登機的時間不長了,她給舒祖康打了個電話。
「唱唱,你要嚇死爸媽了,這幾天你去哪了,手機也不通,不是說好大前天到家的嗎?」斯文的舒祖康第一次對舒暢吼叫著。
舒暢內疚地說道:「我被幾個同行拉去山裡玩,那兒手機信號不好。對不起,讓爸媽擔心了。」
舒祖康重重地嘆氣,「你怎麼這樣讓人操心,手機信號不好,不能用座機講一聲嗎?」
舒暢只有低頭認罪,她總不能說自已見色忘親吧!
「沒事就罷了。那晚上,勝男和寧總還特地過來,等著為你接風。結果大家都差不多一夜沒睡。」
「寧總?」他怎麼知道她出差的。
機場廣播里開始通知去濱江的航班開始登機,舒暢只得匆匆把手機給關了。
「沒什麼事吧?」裴迪文見她眉鎖著。
她淡淡地一笑,「我爸媽以為我被人拐走了,有點緊張而已。」
「寧總是誰?」兩人走進機艙,繫上安全帶,裴迪文突然問道。
「你偷聽我電話?」舒暢歪著頭,眉一揚。
「我光明正大地聽到的。是個男人?」
舒暢眼眯了眯,「不要告訴我你很緊張。」
裴迪文聳了下肩,「這三年,我以為你在專心工作,忙得不會顧及其他。沒想到你卻談了場戀愛,還差點結了婚。舒暢,你不知道的,當我聽你說你的過去時,驚出一身汗。沒有人是萬能的,總有防不勝防的事。幸好,我還來得及抓住了你。我不想我們之間再出任何意外。」
在裴迪文的目光專註下,舒暢只覺一顆心飄飄蕩蕩的,就連飛機起飛,她都沒有發覺。
「迪文,寧總是勝男的一個朋友。我們家與他有接觸,是因為晨晨的死,那一天,撞上晨晨的是他們公司的車,他當時就在車裡。這個人是一個與我毫不相關的人。我不能說我現在就可以把以前的那段感情抹得乾乾淨淨,如果說是,那是撒謊,但我不會再願意去回憶。」她把他的手拉過來,按在心口,神情鄭重,「從這一刻起,這裡只有你。」
「我的榮幸!」裴迪文笑了,捏了捏她的手,力度並不大,她卻感到手指縫裡微微出汗。皮膚摩擦之間,有點黏膩,有點熱,有點幸福。
下了飛機,兩人坐計程車回濱江。黃昏時分,裴迪文說不要去報社,直接回家好了。他先送她回家,在巷子口,她讓他不要下車了,他拉著她,「鑰匙在身邊嗎?」
她一愣,突地明白他問的是憩園的鑰匙,以為他想要,忙打開包。
他按住她的手,「這已經是你的了。什麼時候回去?」
她羞得低下眼帘,不敢直視他的灼熱,只是點了點頭。
回到家,於芬一個人在。先是對舒暢一番責問式的轟炸,直到舒暢回答得令她滿意,她才給舒暢端上晚飯。
「爸呢?」舒暢問。
「去看門面了。」
「看門面幹嗎?」
「幾個退休的老醫生想一起開個門診,邀請你爸過去專門看燙傷。今天約好了去看看把門診室放在哪兒好。」
舒暢心裏面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預感,「他們是去找寧總幫忙的嗎?」
於芬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舒暢急了,「快說是不是?」
「那天晚上,勝男和寧總買了菜到我家來,說是幫你接風。你爸和他聊天,隨意說了這事,他很熱心地說認識許多房屋中介公司,託人幫你爸爸問問。沒想到,這事他真放心上,今天就打電話過來了。」
「媽,他為我們家做的事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貪得無厭,沒完沒了地扯上人家。找門面多大個事,我可以托報社房市版的記者打聽的。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於芬突然神秘地一笑,「唱唱,我和爸爸悄悄分析寧總怎麼對我們家怎麼這麼好,反來複去的想,不是他有點喜歡你吧!」
舒暢啼笑皆非地看著於芬,「你別亂講。這都哪和哪呀!」
「我覺得有門,他最愛聽我和你爸說你的事,我也飄了一句,說你和以前的男朋友吹了。哦,他還向我們要你和晨晨以前的相冊看呢!要是他真有這層意思,我和你爸挺中意的。他可比楊帆那個沒良心的好太多了。」
舒暢剛拿起筷子,又擱下了,什麼胃口都沒有。「不管他有沒有這個意思,我對他都沒興趣。」她說得很堅決。
剛好謝霖在這時打來電話讓她出去吃飯,她如蒙大赦地就逃了。
謝霖和舒暢約在火鍋城。
「氣色不錯呀!」謝霖掃了舒暢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火鍋夾在她和舒暢中間不停地翻騰,不斷有白霧般的熱氣從她們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乾淨整齊顏色各異的菜倒進去,成了一鍋色澤暗淡的湯,周圍的喧鬧聲蓋過了火鍋沸騰的聲響。
舒暢夾了筷年糕,吹涼了塞進嘴巴里,抬頭看看一臉黯然的謝霖,「怎麼像霜打了?」
謝霖低頭吃粉絲,「很明顯嗎?」
「有點。」舒暢喝了一大口黃桃汁,冰涼甘甜,很爽口。
「你師傅他有了新歡。」謝霖酸酸地撇了下嘴。
舒暢噗地一下笑出聲來,「那我師傅的舊愛是誰?」
「唱唱,別跟我開玩笑,我心裏面挺不好受的。他這次很認真,對方是個離婚的女子,三十歲,在衛生局工作,長得嬌小。他現在每天都接她上班、下班。」謝霖說著,一滴淚「啪」地落在了杯子里。
舒暢收斂起笑意,「謝霖,沒有誰會永遠在原地等待的。他等了你這麼多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而你卻每天笙歌鶯舞,你想過他的感受嗎?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現在終於走出來,要開始新的生活,你應該祝福他。」
謝霖捂著嘴,狠狠地嗅了下鼻子,「我沒有要攔阻他的幸福,只是……有點失落罷了。以後,我連想他都不配了。其實,不管我睡在哪個男人的懷裡,我都把他們當作是他。」
舒暢聽得心戚戚的,「既然這麼愛,當初怎麼捨得分手?」
謝霖嘴角浮起一絲苦澀:「我不能生孩子,先天性的。他家人以死相逼……」
一個沒有任何新意的故事,可是聽到,仍是令人唏噓。這樣的現實,不是憑藉一已之勇就能挺過去的。難怪謝霖這些年自甘墮落,嫁不了所愛的人,還有什麼好珍惜的;難怪崔健一直悶悶不樂,不能主宰自已的人生,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呵,不說了,都是好久前的事了。他媽媽現在開心了,找了個衛生局的媳婦,以後生孩子等於在自家院里。」謝霖拿起漏勺,又伸進火鍋專心找吃的,彷彿剛才那番話沒有說一樣。
後來,她要了點酒,喝得微醺。
舒暢替她開的車。時間已經不早了,路燈孤單地立在燈影中間,桔黃色燈光帶著微溫,在兩人身前投下細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