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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麻在初一的陪同下出現在初見房門口時,那恍如隔世的相對,三個人都是無語淚先流,曾經那為她們遮風擋雨的姐姐,如今瘦的不成樣子,窩在輪椅裏,讓初見和瑾璃心痛的不行。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經曆了那人心險惡,在這異國他鄉還能再次相聚。
初見從沒想過,在這異國他鄉還能有這麽平靜祥和的日子,眼看著春節就要到了,主仆幾個甚至坐在一起撿起了窗花,雖然在這些事上初見一向是最拿不出手的,可是窩在躺椅裏蓋著厚厚的裘被在冬日的暖陽下看著桑麻,瑾璃以及後來回來的連翹,半夏,青黛,茯苓反手間一個個漂亮的窗花便出現在手裏,即便是現在很少有事能牽動情緒的初見,也在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好奇。
連翹溫柔,半夏穩重,青黛和茯苓的性格則是靈動活潑,甚至比之以前的瑾璃還要活泛。她們出現在竹園時,初見甚至有些好奇,那超脫世間,鸞姿鳳態,不食煙火的人怎麽會教出如此接地氣的手下?
玉無心和雲傲過來時,老遠便聽見了院子裏的笑聲,兩個人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愉悅。
“在做什麽?老遠就聽見笑聲。”
“咦,玉少主,這往年每逢年底,各家都是最忙活的時候,今年莫不是玉家換了少主了。”
“茯苓。”連翹瞪了茯苓一眼“主子麵前,不可沒大沒小。”
說著和幾人一起見禮。
“連翹,茯苓和青黛何時對咱們客氣過,少主我大人大量,不計較。”
青黛大眼睛眨了眨,歪頭道“是不計較,還是打不過?”
玉無心聽這話,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同樣有些尷尬的雲傲,得有難同當。說來也確實鬱悶,王爺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奇葩,看著無害,卻偏偏功夫手段驚人,他們也都是自幼習武,算得上數一數二了,可在這些人跟前,卻總是……,一言難盡。
倒是瑾璃,難得看見玉哥哥如此尷尬的時候,又看著罪魁禍首的青黛一副無辜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大哥,玉哥哥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雲傲瞪了玉無心一眼,這麽多年,每次在這四個丫鬟麵前都從未占過便宜,偏某人總是往槍口上撞,每每讓別人跟著受連累,雲傲默默得向旁邊挪了兩步,離那人遠了點,雙手抱拳“姑娘。”
然後笑看著瑾璃道“祖母想著年下了,收拾了些許東西,讓我送過來,另外就是讓我帶你們也出去逛逛,看看有什麽要買的?”
玉無心也不甘示弱“我也是,祖母祖父也準備了很多東西,母親也選了很多收拾,讓我一並送過來。”
聽到可以去街上,幾個人都是十幾歲的年紀,正是玩樂的時候,即便是沉穩的連翹都有些雀躍。
“真的麽?可是年底了,會不會太麻煩你們。”
雲傲抬手揉了揉瑾璃的頭“傻丫頭,這有什麽麻煩的,今日祖母可是給我拿了很多銀子,出來時再三囑咐隻要你們喜歡,不管是什麽,都有祖母來買單。好了,快去換衣服吧。”
初見看瑾璃幾人都看向自己,點了點頭“去吧。”
青黛看著初見“主子不去麽?”
初見搖了搖頭“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主子若是不去,我們也不去了,好在我們也沒什麽缺的。”
“姑娘身子弱,坐了這會子,也累了,正好讓姑娘睡會。”桑麻拉住連翹的手“我和瑾璃說來還沒逛過濮陽,正好今日好好逛逛,姑娘的喜好我們全都知道,有什麽好的隻管帶給姑娘就是。”
“可是”連翹還要說什麽,就看見初見已經背過身去“我無事,你們去吧。”
桑麻和瑾璃看著那個瘦小落寞得背影,衝著幾人搖了搖頭,一行人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初一和桑麻她們過來的時候,容伯和初二,初七他們也一起過來了。桑麻和初一來竹園時,其他人便沒有進濮陽,隻在城外的鎮子上買了個院子安置。初一和初見說起時,初見半晌無語,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桑麻知道她自覺是自己才害了許多人,如今這些人死裏逃生,姑娘卻不肯放開自己。初一無法,本想著讓容伯先帶人回去五指山,卻在竹園門口遇見了百裏流雲身邊的青雲。
青雲將所有人都帶進了濮陽,找了宅子安置,初一並未瞞著初見,百裏流雲被初見問起時,隻說這些人都身懷絕技,埋沒荒野未必是他們的心願。初見默了默便放開了。隻讓初一多多看顧。
今日初一去見容伯,瑾璃邊推著桑麻一起往外走,可是兩人都沉默無語,玉無心向著兩人靠近了些許“好了,別不開心了,你們家姑娘有人陪的。”
看著兩人都看向他,玉無心頗有些傲嬌道“放心吧,要不是有人允許,我們怎麽敢把你們都帶出來。”
桑麻有些遲疑,雖然瑾璃將百裏流雲和姑娘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可是經曆了用心險惡的鳳翔,懦弱無能的尚青城,悲苦癡情的鳳飛還有無恥惡毒的尚雲,這等等為了自己卻以愛的名義將她的姑娘陷入水深火熱的人,不管是可恨的,還是可悲的,都帶給她的姑娘無盡的痛苦,如今的姑娘在經不起風霜了,哪怕一點點都不可以了。
雖然雖有人都在告訴桑麻那人是可信的,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那人是不同的,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可是桑麻還是怕,還是擔心,她知道自己有些杯弓蛇影,可是若她都這樣,那姑娘呢?
十幾年的相處,瑾璃怎會不知道桑麻的心情,可是,她願意相信百裏流雲,不知道為什麽,她打從心裏覺的若是這世上還有一人可以拉回姑娘,她深信,這個人便隻能是百裏流雲。
她推著桑麻“桑麻姐姐,姑娘的路沒有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辦法為姑娘在開辟一條路出來。
懸崖上,紫筱姐姐抱著我跳下時,她的話我一直記著,她說若是我們都死了,姑娘活不下去的,她說瑾璃,活下去,帶著她那一份回到姑娘身邊。她說老天不會那麽殘忍,總是有一條路是對的,隻是我們還未找到。
桑麻姐姐,紫筱姐姐得話我一直記得,可是在我找到姑娘的時候,在我看見她一動不動躺在那裏的時候,我真的怕死了,我覺得我辜負了紫筱姐姐。
是王爺,是他帶給了姑娘可以活著走下去的路,不管這條路會通向哪裏,總是還有希望不是?”
桑麻聽著,半晌無語,想想憐竹,想想紫筱,隻覺得眼睛幹澀。
連翹走在身邊,拍了拍瑾璃的肩膀“王爺可以的。”
瑾璃推著桑麻一群人離開,卻沒有看見身後本事背對著她們的人兩頭轉過來,看著人群中坐在輪椅上的人,眼裏溢滿悲傷。
百裏流雲的身影出現時,正看見那人身上的悲涼,他加重了腳步,初見被腳步聲驚醒,看向那翩翩身影,眨了眨眼,似乎是確認那是真的人。
百裏流雲走到她身邊,將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放心,能治。”
初見有些不明所以。百裏流雲又道“青山居士為你送藥,順路看了桑麻的傷勢,可治!”
初見睜大眼睛看著百裏流雲,半晌才明白自己聽到了什麽,慌忙從躺椅上下來,卻被毯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撲了下來,被百裏流雲接住,她也顧不上她此刻整個人都被百裏流雲抱在懷裏,隻攥著人胸前的衣服,大眼睛裏都是不確認,甚至是話都帶著顫抖“真的麽?真的可以麽?你確定?”
一遍遍的確認,一聲聲的詢問,百裏流雲感受著手裏的身軀都在發抖,她眼裏帶著真誠,嘴角一抹寵溺的弧度“真的,確定。隻是這過程有些許痛苦,青山居士說他要在和師傅商量一下,將痛苦將為最低。”
實際上桑麻的腿被打碎了,如今已經長成,若是要恢複,便需要將曾經碎裂的地方重新斷開,然後再重新接骨,即便這過程用到麻沸散,那疼痛也會讓人痛不欲生。青山居士和百裏流雲說起時,本是要告訴桑麻,讓桑麻自己拿主意。
百裏流雲卻搖頭阻止了,他本就性情冷淡,可是他知道桑麻對初見有多重要,初見若是知道這過程這麽痛苦,她絕對不會同意,而斷骨在續,絕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這件事瞞著初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百裏流雲知道初見受了太多的蒙騙,不管這蒙騙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他都不允許在發生在初見的身上。
最後青山居士咬牙切齒的走了,說他會去想辦法。
初見隻覺得她的天空似乎又有光明,她死死的攥著百裏流雲的衣服,手上的關節都犯了白,眼睛也睜的大大的“謝謝你,謝謝你!”
百裏流雲有些心疼,她的心悸症經不起這樣的情緒激動,他抬手點了她的睡穴,初見的頭靠在了百裏流雲的肩頭,雙手將人緩緩的抱在懷裏,冬日得暖陽將這一雙雪白的身影籠罩,如夢如仙。
竹園裏的人,都是百裏流雲的人,百裏流雲在,自是都遠遠的躲開了,也隻有這樣的時刻,百裏流雲才可以將心愛的人緊緊的擁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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