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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流雲初三晚上便離開了白駝山,才下了山便收到了連翹的傳信,看了穿心能內容,他讓暗一趕緊回去,請青山居士去王府,他帶著手下先行,一路上除了喝水,便是連飯都沒用,才在今日上午進了京城,他直接奔向竹園,卻在看到門口掛著歐陽府牌子的馬車,來不及交代什麽,飛身進了府。


  到了初見的院子,正好看見院子裏的歐陽家一眾人,歐陽老太君看到他進來,趕緊帶頭向百裏流雲跪下請安,百裏流雲還未說話,便聽見屋子裏連翹她們的驚呼聲,他忙飛身進了屋子。


  與百裏流雲一同來的還有跟隨他一起去往白駝山的歐陽慕白和歐陽慕寒。兩兄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這一路上隻要有信鴿到,王爺臉上便更恐怖一分,甚至最後看他們兩人的目光都帶著冷。


  回來的時候幾乎就沒停歇,兩兄弟心裏惴惴不安,又不敢問。到了京城王爺直接就來了竹園,他們了然的跟著進了園子,卻在裏麵看到了自家人,兩人突然覺得心底發涼。


  看著那對王爺重於生命的人居然奄奄一息,他們隻覺得脖子酸,一眾人跟到臥室門口,便自覺停住了腳步。


  等在院子裏時,他們將自家妹妹拉到一邊,低聲詢問,越聽心越冷,越聽頭越疼。


  百裏流雲隻覺心如刀割,將初見放到床上好用手去探初見的脈搏,卻如何也感受不到跳動,他的雙眼看著初見的臉色逐漸變得灰白,似乎一團團死氣籠罩。


  百裏流雲手都在發抖他從懷裏掏出瓷瓶,卻因為手抖,半天也打不開,索性一掌震碎了瓶子,也不管灑在床沿和地上的藥丸,隻捏著手裏的一粒塞入初見的嘴裏。


  他的手握在初見的手腕上,拚命的想要去感受那跳動的心卻隻感覺到了越來越刺骨的寒涼。突然,百裏流雲的眼裏流出了一滴眼淚,他徒然的放下初見的手腕,將人從床上抱起來,緊緊的摟在懷裏,他感受到初見的生機在流逝,他手上用力,似乎這樣便可以將她的生機挽留。


  青山居士跟著暗一過來,一進屋子就看見了床上那緊緊相擁的人影,他清晰的感受到百裏流雲渾身洋溢的悲痛與絕望,青山居士顧不上驚訝,加快腳步來到窗前,在看到初見的臉色是我大驚失色,抬手便要為初見診脈,卻被百裏流雲抬手擋住了。


  青山居士知他是失去了理智,趕忙開口“雲兒,是我。”


  熟悉的聲音入耳,百裏流雲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依靠,他抬起臉滿臉的哀求與期許的看著青山居士,青山居士被他臉上的那一行淚痕弄的心痛不已。


  百裏流雲去白駝山的時候,還是不到一月的嬰兒,是他們是兄弟一把屎一把尿的親自帶大的,雖然名義上百裏流雲是他們的師弟,其實就是他們的兒子。百裏流雲自從記事以來,即便身帶劇毒每月發作痛不欲生也從未在哭過。


  如今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眼淚,青山居士抬手拍了拍百裏流雲的肩膀“別擔心,無事。”


  青山居士兩手放在初見的手腕上,半晌,才感受到那微弱的脈動,他鬆了一口氣,隻要人還活著,就好。


  青山居士抬手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瓶,打開蓋子,裏麵是一顆血紅的散發著異香的珠子,血靈芝心。


  這是她們的師尊才得的寶貝,傳說可起死回生,在暗一折返回去要他一同前往時,他便先去找了師尊要來了血靈芝心以防萬一,如今卻暗自慶幸,床上的女子若不拿靈藥吊住氣,最多也就一時半刻。


  “放下她,我來施針!”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不過眨眼功夫,初見渾身便插滿了銀針,青山居士運起內力,沿著銀針遊走初見的奇經八脈,足足大半個時辰,才拔下銀針。


  青山居士抬手又診了診脈,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遞給青黛,青黛是他的親傳弟子,醫術精湛“給她換身衣服,這裏麵的藥半個時辰後喂。”


  青山居士看著百裏流雲“我們出去說。”


  百裏流雲看了看床上麵色蒼白,呼吸幾不可聞的小人,點了點頭,跟著青山居士身後走了出去。


  歐陽老太君帶著人一直守在門口,看到人出來,歐陽震扶著老太君急忙上前一步。


  百裏流雲沒有說話,隻看了他們一眼,便帶著青山居士去了書房,歐陽老太君看了看關上的房門,終是沒有勇氣進去。


  歐陽震扶著老太君,他看得出來,賢王看他們那一眼帶著恨絕和冷漠。他看了看臉色蒼白生無可戀的兩個兒子


  “母親!”


  老太君沒有說話,她知道她們是不受歡迎的,可是那昏迷中吐著血的蒼白臉色,讓老太君隻覺得心口發疼,眼眶發熱,她想了想,沒有說話,向著百裏流雲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她的身子本就被接二連三的毒拿空了,如今心緒大起大落,心悸症加重,而之前壓製的毒爆發,如今她也就剩一口氣了。


  好在喲臨出來,像師尊拿了血靈芝心,如今也算有驚無險。”


  青山居士的話讓歐陽老太太提著的心落了一點,卻沒讓百裏流雲放心,他是青山居士養大的,他太了解他的師兄了,此刻他師兄的臉上並沒有放鬆。


  果然。


  “藥醫不死人,即便是靈丹妙藥著的可以起死回生,也是要被救的人有活下去的。


  她不想活了,即便我將她硬生生的拉回來,卻也撐不了多久?”


  青山居士歎了一口氣“現如今,恐怕你最該做的便是看看如何能激起她活下去的!”


  百裏流雲坐的筆直,一動不動,當初阿見就曾經有過死誌,那時候他用仇恨將她拉了回來,如今又該用什麽?初見身邊曾經留下痕跡的人有太多,可是,百裏流雲卻想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讓她活下去的。


  百裏流雲突然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扶著大長公主的歐陽初,他淡泊的眸子裏,毫不掩飾的殺意,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貝,他費盡心思嗬護的寶貝,他曾經發誓在他的護佑下,不會讓那人在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如今才過了多久,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


  百裏流雲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明明知道歐陽初是誰,明明知道初見看見那人會受不了,更是為了防止歐陽初出現在宮宴上,他讓人給大長公主用了手段讓她胎心不穩。


  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的,可是為什麽沒有殺了那個人。


  歐陽初在百裏流雲的殺意幾乎凝結成實意的目光下,隻覺得脊背發寒,渾身僵硬,青山居士歐陽初不認識,可是不妨礙他聽明白青山居士說的話。雖然那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孩子,可總還是他的女兒,身上流著他的骨血,即便她對他沒有絲毫作為子女的尊重,他雖然生氣,卻自覺那孩子是受了她母親的影響


  如今聽到青山居士話裏隱含的意思,他的女兒竟然是中了毒麽,可是怎麽會?

  他突然想起當初派人去接她們母女時,去的人回來時轉述的話“當初在一起,便是一場錯誤,如今他回了歸處,我也自尋我的去處,自此兩不相見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今想來,她果然是在嫁了,歐陽初隻覺得胸口憋了一股氣,不上不下“先生說她中了毒,是什麽毒?什麽叫她不想活了?”


  青山居士看著那似乎是一家子的人又看了看自家小師弟明顯不善的視線,似乎並沒有想要阻止他回答“以前的老夫不太知道,可是她那身體被毒沁過的痕跡老夫還是看的出來的,如今嗎,還有兩種未解,灰飛煙滅和冰蟬寒毒,至於不想活了就是想死。”


  灰飛煙滅和冰蟬她們都是知道的,雖然沒見過,可是那傳言他們這些大家族有誰未聽過?


  歐陽初隻覺得腦袋生疼,他突然鬆開大長公主的手,向門外就走,大長公主身體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刺骨的疼痛順著肚子蔓延全身,大長公主抱著肚子痛的尖叫連連。


  歐陽初走出去的身子在聽見背後的尖叫聲時,猛地轉身,看到心上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尖叫,撲上去將人抱在懷裏“琪兒!”


  大長公主的手死死的拉住歐陽初的衣袖,額角因為疼痛冷汗涔涔“初郎,好痛,我肚子好痛。”


  歐陽初抬起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肚子,卻又怕弄疼了她,隻覺得手足無措。


  青山居士醫者仁心,有人在他眼前手上,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視而不見的,起身走過去,看了看大長公主麵色,有診了診脈,抬手見銀光閃爍,不過片刻,七根銀針遍布在大長公主的肚子上,不過片刻功夫,大長公主緊繃的身體鬆軟下來,人似乎還未從苦痛中反應過來,目光呆滯得看著自己的肚子。


  青山居士抬手將銀針取下“幸好,幸好。不過是一下的胎氣不穩,夫人又緊張過度,若是不放心,回去了熬一碗安胎藥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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