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她盯著電視機一直都在看,最後聽到裏麵清楚的傳出來一句話:“……易氏前總經理易連愷已經去世,易總在美國是因故去世,逝者已逝……”


  後麵說了什麽宋雅欣都沒有再聽進去,隻看到易連愷已經去世幾個字。


  她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


  的的確確就是那幾個字,她立即打電話給傅良宴,此時此刻傅良宴正坐在會議室裏開始早會,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便震動起來,嗡嗡嗡的讓他的心頓時亂了起來,他抓著電話看到了是宋雅欣打過來的電話。


  下意識裏,傅良宴有些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雅欣。”傅良宴問:“錦枝有事?”


  “不是,傅良宴。”宋雅欣氣息不穩,她依然沒有從剛剛的震驚裏回過神來,依然在那裏低聲歎氣,香城離著四九城有些遠,所以消息不會這樣快傳到四九城去,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難以想象一個好好地人竟然會突然間傳出死訊。


  “你沒有看到新聞嗎?”


  “什麽?”傅良宴問,他此時看了看會議室裏的人,叫來了助理詢問他情況,助理立即回答:“剛剛傳來消息,好像……易氏前總經理易連愷已經去世。”


  傅良宴還握著手機的手頓時收緊,回頭看助理:“你說什麽?”


  助理再次重複:“剛剛易氏已經發出消息,不會有假。”


  傅良宴神情頓時呆住,突然間想到了易連愷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回頭跟宋雅欣說:“我知道了。”


  掛斷了電話。


  傅良宴擺擺手示意大家都出去,早會取消。


  他站在會議室裏低頭看著腳下的那些風景,忽然想起了易連愷讓人將東西送回來,逼迫著他跟宋錦枝結婚的時候,想到了宋錦枝肚子裏的孩子。


  為了讓宋錦枝跟他結婚,他算是下了好大一番苦心,想了好大一出戲,讓大家都配合著他的演出,說到底,易連愷,你才是最後的贏家。


  讓宋錦枝徹徹底底的斷了心思。


  讓她徹徹底底的絕望。


  易連愷,說到狠其實你更加狠,你就不怕宋錦枝知道真相會恨死你一輩子嗎?

  還是你想讓別人永遠都活在那些內疚裏麵。


  傅良宴冷笑,因故去世?你確定是因故去世?傅良宴握緊拳頭,想到那個男人,一拳頭猛地砸到牆上,助理看到傅良宴此時此刻的樣子,嚇的不敢出氣,“傅總。”


  傅良宴站在那裏,許久未動。


  許開心此時已經到了易家,易家的其他親屬也已經悉數到場,對於易連愷的去世大家都很是惋惜,易夫人穿著素色衣服坐在那裏,麵無表情,親屬來過之後也並未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許開心看著易家那個小小的靈堂突然間想到了宋錦枝,她沉聲說:“易哥哥下葬的時候我就不去了,看著會傷心,我不想去送他,不去送他就讓我覺得他還沒有死掉。”


  她搖頭,許開心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他已經死了。


  可是,沈漸離聯係他們的時候易連鬆帶著她直接去了美國。


  沒有見到最後一麵,沈漸離已經辦理好了所有事情,易連鬆則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些遺物便帶著許開心回國了。


  易連鬆也不勉強,點點頭說:“好,人固有一死,反正死之前他都已經把自己的責任給撇開的幹幹淨淨了,死了大概也是一身輕鬆……反正,已經死了。大概此時此刻他還在哪個地方笑呢。”


  死了,灑脫。


  活著的人,怎麽辦?

  那位如果知道他已經去世的消息,大概會如何。


  “你不會說話能不能不要胡說!”許開心肩膀出都在猛地抖動,朝著易連鬆大吼著:“你知道什麽啊?你知道什麽?你憑什麽這樣說,你明明知道的……”


  在易家兩人便吵起來。


  許老盯著許開心站起來衝著易連鬆大吼,立即教訓了許開心:“開心,你再胡鬧什麽?”


  許老怒目盯著她問:“這裏這麽多人,鬧起來像是什麽?”


  開心紅了眼睛,轉頭看著許老委委屈屈的不說話,她在原地踏腳看了一眼許老:“我不開心,我不開心,我很難過難道你也要管我?就不許我傷心難過嗎?”


  她就是覺得難過,想要發泄。


  許開心大吼著說,她說完便衝出去,開了車子跑了,管家跑出去想要去追許開心沒有追上人,回頭來問許老:“開心小姐開車跑了,要不要人去追?”


  許老花白的眉頭微蹙,搖頭:“那丫頭一向主意大,知道分寸,別管她了,易連愷跟她一向關係好,他去世了,開心難過,就讓她去吧,要是不發泄出來,她心裏麵又會堵著難受的。”


  “讓她去吧。”


  許老點點頭說,管家便也就點點頭沒有在問。


  許開心從易家出去之後便直接去了白鷺灣,許開心吐著白氣站在門口朝著裏麵大聲大喊:“宋錦枝,宋錦枝!你出來啊!你給我出來!躲在裏麵算什麽?你躲在裏麵算什麽?”


  許開心大聲喊著:“你給我出來!”


  此時已經夜幕降臨,屋子裏還透著光芒,許開心站在車燈光芒中瘋狂的朝著裏麵大聲喊叫。


  一聲聲在黑夜裏尤其刺耳。


  傭人是最先聽到聲音,聽到外麵有人在叫宋錦枝的名字,問:“是誰在外麵?”


  外麵刮著冷風,傭人披著衣服出去見到許開心發絲淩亂,滿臉都是淚,詢問:“小姐你是找誰?”


  傭人開了門,許開心已經從外麵衝進去,她推開裏麵的門,裏麵很溫暖許開心的渾身卻都在顫抖著,因為冷,也因為胸腔裏的那些憤怒,她大聲的喊叫著:“宋錦枝,你給我下來啊!出來啊!”


  傭人聽到聲音都出來了,忙攔著許開心,宋錦枝懷孕之後睡的早,這會兒已經休息了。


  “姑娘,宋小姐已經睡下了,你這樣喊叫不好,你找小姐有什麽事情?”傭人將許開心攔著,許開心穿著黑色的裙子,露出了半截小腿肚,穿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滿臉蒼白,鬢角邊戴了一朵白色小花。


  她仰頭看著這棟房子,沒有理會那些傭人。


  “宋錦枝,你出來!”她大吼著。


  宋錦枝是被聲音吵鬧醒過來的,她隱隱約約聽到樓下有吵鬧的聲音,一整天都有些心緒不寧,她穿了衣服站起來推開門出去,站在扶梯口在看到樓下的人。


  她洗過澡,頭發披在身後,一手將頭發別在而後,微微的眯著眸子低頭看著樓梯口站的人。


  “許開心,你來這裏做什麽?”


  她沒有留意許開心的裝扮,隻覺得這一身衣服不適合她,許開心是娃娃臉笑起來的時候很可愛,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許開心了,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白鷺灣,除了定時的產檢之外就沒有再出去過。此時許開心到了這裏神情失控,宋錦枝扶著欄杆處才將自己的身體穩穩地穩住了。


  白心瞧著宋錦枝想要靠近,“太太。”


  宋錦枝的心裏隱約已經有了些不好的預感,聲音低沉:“有什麽事情嗎……”


  “他死了……死了。”許開心紅了眼睛吼著:“去送送他吧。”


  “不會的……”宋錦枝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搖頭:“怎麽會呢。”


  “跟我走,他已經回了易家,後天就是下葬的日期,去不去由你。”


  易連鬆本身是不打算告訴她這個消息,她肚子已經很大了,如果知道這個消息難免會出什麽意外,所以易連鬆讓家裏的人都不許告訴她。“宋錦枝,他回來了,你不去看他嗎?”


  她站在那裏扭頭往回走。


  許開心大叫:“宋錦枝,你別裝傻了,我剛剛說的是真的,你不相信嗎?是我親自把他從美國接回來的!”


  她大吼著,宋錦枝的腳步突然間停下來,許開心抓著宋錦枝的手便往門邊衝去,開車直接到了易家。易家別墅宋錦枝熟悉,此時此刻裏麵燈火通明,已經是深夜,裏裏外外卻依然亮著燈光。她艱難的邁著步子一步步的走進去,推開門,屋子裏站了許多人。


  她目光直勾勾的望著遠處。


  靈案在前,放著黑白照片……


  冷峻的麵容,唇角處挑著一抹笑……卻是易連愷!


  “許開心,不是讓你不許帶她過來?”易連鬆瞧著她,回頭質問許開心。易連鬆也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易家此時都沉浸在悲傷中,燭光搖曳,大家都看著門口處走進來的宋錦枝,挺著大肚子站在那裏。


  她看著靈堂,沒有再往前走。


  屋子裏壓抑的哭聲,也沒能夠讓宋錦枝緩過神。


  她站在那裏,呆呆的未動,照片裏的人依然年輕,可是笑容卻永遠都停在了這裏。


  易連鬆以為她會歇斯底裏的大哭大鬧,可是宋錦枝卻沒有哭,也沒有鬧,而是很平靜的站在那裏,慢慢的走過去,拿了香點燃插在靈前。


  蠟燭在不停地搖曳著,將年輕的麵容照耀的越發清晰。宋錦枝站在那裏慢慢說:“你不讓我跟著去,我也不會去的,我會好好地照顧寶寶。”


  她回頭跟易連鬆說:“我想在這裏陪著他,你們都去休息吧。”


  她現在能夠做的就是在這裏陪陪他而已,陪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來易家送別的人很多,時間一點點遊走,人群來來往往宋錦枝都沒有太多感覺。悍馬停在易家門口,席示霖推開車門下車,踩著黑色的靴子走進來,看著裏麵的靈堂眯著眼睛卻是勾著冷冽的笑:“死了?還真是……灑脫。”


  他走進來,上了一炷香,並未在易家多做停留便離開了這裏。


  最後一夜,宋錦枝依然坐在靈堂裏陪著他,露水滴落,擲地有聲,外麵的朝陽緩緩而生,清晨第一抹陽光照進易家大宅裏。宋錦枝坐了一夜滴水未進,已然十分滄桑。勉勉強強的吃了些東西大家出發送易連愷下葬。


  宋錦枝穿著黑色的裙子跟著走在易家人中,幾輛黑色的車子從易家出發,宋錦枝將骨灰盒抱在自己腿上,一直垂眸望著那個黑色的盒子。


  車子出了易家,直往香樟陵園而去。


  香樟陵園是易家陵園,易家起家之後便將祖輩的陵墓都遷到這裏。車子往城外走,緩緩地攀爬山丘的時候宋錦枝看到山林裏還有些縈繞的霧氣。


  車子停下,宋錦枝推開車門自己下去,走出兩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宋雅欣和褚星辰也來了,孔令真沒來席皚霖倒是來送了易連愷一程,宋錦枝下車的時候差點摔倒,易連鬆一手扶著她:“我來。”


  “不用,我來。”她搖頭。


  席皚霖看著宋錦枝手裏抱著的骨灰盒,雖說人總有一死,可突然間知道他死了,到底還是覺得有些詫異,看著那個黑色的盒子,席皚霖多少還是婉歎。


  宋錦枝抱著易連愷的骨灰盒在前麵走,後麵的人則是緩步跟著,她走得慢,每走一步都是在跟他告別。


  香樟陵園十分靜謐,聽得見蟲鳴鳥叫。


  已經有人提前在墓園裏等候,易連鬆將宋錦枝手中的骨灰盒拿過來,宋錦枝一直都沒有哭沒有鬧,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放聲哭了起來。宋雅欣將她抱著,易連鬆則是將那個骨灰盒放進了棺木裏,再緩緩地推上。


  易連鬆後退幾步。


  宋錦枝大哭起來:“易連愷……”


  宋雅欣將她抱著才阻止了她往前,她已經冷靜了2日,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的,可是這時候宋錦枝到底還是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出來。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從此以後,這個人便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世界上。


  再也不會存在。


  宋雅欣看著宋錦枝憔悴的臉,也低聲哭出來。她一直都抱著希望等著易連愷回來,等著他回來的。


  現在,等回來的確是他的骨灰盒。


  墓碑上已經刻好了字跡,巍峨的字體被刻在上方,上麵還掛著他的照片。褚星辰比宋雅欣更冷靜,到底是醫生,見多了生死離別,現場的悲慟與他而言,並無什麽觸動。


  宋錦枝哭暈過去,葬禮還未結束,易連鬆便送宋錦枝直接回了白鷺灣,薑醫生過來給宋錦枝做了檢查。並無大礙,傷心過度加上又操勞過度所以一時休克。


  易連鬆開車送宋錦枝回來的時候,看到白鷺灣周圍種滿的薰衣草,放眼過去,全是一片薰衣草花田。


  易連鬆站在那片薰衣草花田裏,卻是深鎖了眉頭,想到了那個人。


  不知道宋錦枝在種下這片花田的時候到底是在想什麽。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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