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他輸得起的

  鮫兵都提醒了,百裏明川卻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幾個鮫兵麵麵相覷,那說話的鮫兵著實忍不住,走到百裏明川麵前,認真道:“三殿下,您錯失了殺孤飛燕的大好時機。您到底想做什麽?”


  百裏明川這才緩過神來,他瞥了鮫兵一眼,並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就走,“走水路,去晉陽城!”


  鮫兵大步追去,問道:“三殿下,您到底是要複仇?還是……還是隻是想見到她?”


  百裏明川立馬止步,轉身看來,那雙迷人的桃花眼冷得駭人。


  鮫兵立馬跪下,身後數名同伴也一道跪下了,再無人敢開口。


  百裏明川冷冷看著他們。他在深呼吸,心裏頭必有怒意,似隨時都可能發飆。可最後,他竟欲言又止,隻揮手衝鮫兵道了一個“滾”字。


  鮫兵雖恐懼,卻沒有走,仍舊跪著。


  百裏明川的呼吸更沉重了,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惱這些以下犯上的手下,還是惱自己。最終,他狠狠拂袖,轉身健步離開。


  “三殿下!等等屬下!”


  “三殿下,您不能去晉陽城,您隻有十天的時間,得盡快找到孤雲遠!”


  ……


  鮫兵焦急地追,可百裏明川卻走得極快。他一頭栽入一個深湖裏。鮫兵追至,正要下湖,湖中的水卻驟然衝天而上,鑄成了一道大水牆。百裏明川的怒意,無疑全都撒在水裏了。幾個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止步不前。最終隻能在一旁候著。


  不過片刻,水牆就坍塌,好似一場傾盆暴雨落在水裏。湖麵恢複平靜後,不留痕跡,可周遭卻是一片狼藉。同是一片狼藉的還有百裏明川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坐在湖底,抱著雙膝蜷縮著,安靜而孤獨,就像是個孩子。


  “你去做什麽?擔心她嗎?”


  “除了本皇子,誰都不能碰她!不能!”


  “三殿下,您到底是要複仇?還是……還是隻是想見到她?”


  孤雲遠的聲音,他自己的聲音,鮫兵的聲音在他耳邊一次接著一次,不斷地重複,就如同水浪洶湧而來,一次一次地淹沒他。


  他快受不了了!


  “不是,不是的!”


  他捂住了自己的雙耳,可是,這幾個聲音這幾句話卻還在重複,不在他耳邊重複而是在他腦海裏重複,揮之不去。


  為什麽,他要救她?


  為什麽,他要背叛孤雲遠?

  為什麽,他站在她麵前會不知所措?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明明跟她沒欠他什麽,他卻固執地認為她欠了他的賬?他百裏明川從來都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不是玩不起的人,更不是輸不起的人呀!桃夭穀,陰陽毒,他輸得起的……


  為什麽!?


  百裏明川緩緩地垂落雙手,他就這麽枯坐著,低著頭,表情呆愣。


  他坐了一天一夜,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接受了什麽,他終於抬起頭來。他上了岸,一臉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對鮫兵道:“去晉陽城。”


  鮫兵不放心,仍是提醒:“三殿下,血戾……”


  百裏明川冷冷而笑:“他若想我活著,自然會找上門。他若要我死,我找上門也徒勞!走!”


  雖然北海那一戰,驗證了他的猜測,孤雲遠跟他合作,並非衝著逐雲宮主,而是衝著孤飛燕和君九辰。孤雲遠並沒有展示出真正的本事來。但是,他看得出來,孤雲遠的來頭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而且,逐雲宮主竟認識他?這可蹊蹺得很!


  血戾是唯一可以抗衡乾冥之力的力量,他相信孤雲遠不會那麽輕易讓他死的。他很期待,在晉陽城同孤雲遠相見。


  孤飛燕他們往晉陽城,百裏明川也往晉陽城。


  晉陽城看似平靜,城裏城外卻是暗濤洶湧。君九辰幾乎調用了所有可以調用的勢力,協助秦墨找人。秦墨都已經把晉陽城內外尋了三遍,而如今正在追蹤各條水路。至於孤飛燕他們懷疑過的孤家,秦墨搜了數遍無果後便留人守住府上的內湖水池,不再來搜。


  然而,錢嬤嬤他們並沒有躲水路,也沒有通過水路逃,而是一直躲在孤家藏經樓的密室裏。錢嬤嬤比孤二爺這個當家人還熟悉這座藏經樓,她要避開秦墨的搜出,可謂易如反掌。


  昏暗的密室裏,秦敏靠牆而坐,一手擁著小念塵,一手擁著阿澤。


  秦敏隻著底衣,能脫掉的衣裳都給了小念塵和阿澤。臘月的末端,天寒地凍,如此陰暗的密室更是陰冷得令人難以承受,再者錢嬤嬤一日隻給他們一餐,都是冷食,他們的處境可謂是饑寒交迫。錢嬤嬤被秦敏算計後,並沒有對他們動刑,卻以這樣的方式折磨他們。溫飽乃是人最基本的需求,錢嬤嬤此舉無疑比動刑還殘忍!

  秦敏本可以為兩個孩子施針驅寒,隻可惜,自從她身上的小刀被發現後,她身上發髻上,身上的藏針全都被搜走了。此時,她正在給小念塵他們講雲空醫城的故事,講的正是顧北月拿下醫城城主的那場醫城史上最激烈的醫鬥!她明明冷得唇齒都快打架了,卻還是強忍著,講得繪聲繪色,聲情並茂,令人如臨其境。


  小念塵和阿澤認真聽著,時而緊張,時而拍手叫好,以至於都忘記了寒冷和饑餓。講到激動處,秦敏自己都能忘記一切痛苦。


  然而,秦敏非常清楚這麽熬不是辦法,終究有熬不住的一日。她借季江蘭一事,把能傳達出去的都傳達出去了。剩下的,隻能是等待。


  日子,就這麽熬著熬著,一日複一日。臘月到底了,新年來了,元宵近了。


  這一日,秦敏剛剛講完故事,密室的門就開了。走進來的並非每日給他們送飯的鮫人,而是許久不見的錢嬤嬤。


  這些日子,秦敏一直在琢磨錢嬤嬤劫持了他們,為何隻問季江蘭的下落,其他的什麽都不問。她想,難道錢嬤嬤對他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既是如此,那錢嬤嬤劫持他們的目的,就隻剩下一個,那便是威脅燕兒和南辰!錢嬤嬤親自來了,那必是要用他們的時候了。或許,他們馬上就能見到燕兒和南辰了!

  秦敏連忙將兩個孩子護到身後去,有些不安卻也有些驚喜。


  錢嬤嬤不聲不響,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一室突然明亮起來。秦敏不動聲色,豈料,錢嬤嬤卻拿出了一套金針,一盒顏料……


  她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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