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自欺欺人
所以說，冥王的實力是最弱的，同時也是最強的。在生死簿上寫上誰的名字，那人就注定了會下地獄。
但是他沒有將某人的名字從生死簿上消除的能力。
冥王就是個悲劇。每天都有多如繁星的人被他請去“喝茶”，冥界的門都被擠破過好多次了，不知道孟婆湯會不會供應不足。
把事情交給冥王來做，滄海鳶是很放心的。不說他們交情不淺，冥王有情有義，讓人挺有安全感的。
冥王把滄海鳶交給妖君的原因很簡單，不希望滄海鳶再回到魔界。
兵荒馬亂之中，他衝破被鮮血浸染的層層紅霧，以為在這麽多血肉模糊的屍體中會有魔君。嗬，看來是他多想。
魔君好似是不敗之神，衣袍是讓人畏懼的暗紅色，血色殘陽映照著他的側臉，雙眸微斂，從懷中拿出白布，擦拭著手上的鮮血。
他才是魔。真正的魔。
對敵人會毫不心慈手軟，來一個他殺一個，來一群他殺一群。滿手是罪惡的痕跡也無所謂，自己嫌髒也無所謂，做過了就不要後悔。
沒有人可以比得過他，他的心是一片深淵，看似寂靜無聲，其實隻要掀起波浪，就很難停歇。隻要不經意間和他相處那麽一段時間，就會淪陷。
正如滄海鳶。並非是她一廂情願、自欺欺人，她在意他，她擔心他會變得不認識任何人，她的心甚至身體都是屬於他的，隨他怎麽蹂躪，隨他怎麽浪費，她不會吭一聲。因為她知道，他不是那樣的男子。
他會負責任。她不會說什麽“愛他”，什麽“陪他到地老天荒”，她隻想說，和他在一起鬥嘴，是最快樂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將她放在首位，其實也沒必要讓他把她放在首位。若是她導致魔界最終走進泥潭，那她死一萬次都不夠。
陌玉是無所謂的，對任何人都是漫不經心的，失去和得到也不是他能估量的。
失去了滄海鳶也好，滄海鳶疏遠他也好，他從來沒奢望過擁有的東西永遠不會消失，更不是愚蠢地認為沒有她，他自己就堅持不下去。她和他之間有一道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屏障，那就是他們的堅持。他們堅持的東西不一樣，滄海鳶是為了守護所有人，陌玉也隻不過是順帶。
陌玉是為了能讓魔界活下去。他的確自私，沒想過要挽救什麽人或什麽東西的死亡。
他隻是想讓魔界活下去罷了。因為他不希望，等到她回來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片廢墟。
此時，在與她相隔千裏的地方，也有一人從睡夢中驚醒，也有人心裏沉重得仿佛雨天的烏雲，也有人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容，也有人明知不能相見而又很奇怪得從心底泛起微小的漣漪。
合衣而眠，君不知，湖中的那一朵純淨無瑕的白蓮，沒有被夜幕占領，它再一次地，綻放雪白的花瓣，沁人心脾的幽香竟飄出去好遠……
滄海鳶把劍放在地上，仰首凝視著天空。如果她有辦法找到南宮明，她該說什麽？“把所有的都告訴我吧”？
她還不能見陌玉。她的生命隨時都有可能走到盡頭，就如南宮明，用盡了所有的法力隻為讓她能活得久一些，將她從刑誅天牢中釋放出來，本來他是沒這個實力，但是他付出的代價也已足夠。
他輪回後的壽命隻有短短的七年。
他究竟是愛她，還是舍不得她？明明他用不著用他的命換她的命，明明是他將她傷得最深，卻還是希望她活下去。他不是一直想讓她死嗎？因為，隻要她在，六界就不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師父，千萬不要連話都不說一句就去西天啊，這樣真的太自私了。
“滄海鳶，”沉重的聲音從她身旁的大樹裏傳出來，“又是一個人嗎？”
“一直都是一個人啊。”滄海鳶笑道。
樹葉掩蓋的陰影中，出現一位男子，綠色的眸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自從你解除我的封印，把我放回妖界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保護不了你的。”暄樾坐在她身旁，銀發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帶著絲縷檀香，恍惚間，滄海鳶還以為是南宮明。
“這是兩碼事兒。暄樾，你是狐妖一族的老大吧？”
月輝映照之下，他的銀發閃著微光，狐妖中最俊美的男子，也是法力最高強的男子。
“算是吧。”暄樾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隻是淡淡道。
繁星滿天，滄海鳶的眸子裏好像也散落了星光：“對你們妖怪來說，人類的一年隻是你們的一瞬間吧？”
“你這是在遺憾什麽嗎？”他聽得出來她話語中的落寞，但是他也沒法做些什麽。
滄海鳶笑著搖搖頭，握住了劍柄：“我隻是估摸著，你差不多有幾千歲了。”
“兩千多歲吧，算不清。”在六界還沒有區分開來的時候，他就存在了。除非遇到什麽，妖才會突然死亡，不過，要是自己不想活了，那也很容易。
“你認識璃雪嗎？”
聽到這個名字，暄樾的手一頓，愣神了片刻才道：“用人類的方法來說，她應該是我堂妹，可我們從來就沒說過什麽話。”
“你們雪狐一族的容貌都這麽逆天嗎？”滄海鳶似是調侃地問了一句。
暄樾瞥了她一眼：“你對我感興趣嗎？”沒錯，狐妖的人形一般都很漂亮，為了就是誘惑獵物或者人類。
“咳，你想多了。我見過這麽多美男子，你隻是其中一個罷了。”冥王、祭蓮、妖君、狄龍……幾乎全都是美男子啊！魅惑的、清秀的、妖孽的、冷漠的，各種各樣各種各樣的類型都有……
“都是男寵嗎？”
“你看，那顆星星好美。隻可惜，可能它的生命很短暫。不過，那麽耀眼的光芒，真的很讓人難忘。”滄海鳶指著天上的某一顆星星，看似很惆悵悲傷。
“說人話。”暄樾咳了兩聲。
“我不介意讓你變成天上的星星。”
這樣就對了嘛。她一個連浪漫都不懂是什麽意思的潑婦，何必裝得這麽有文學素養。
“暄樾，你一出生就是妖嗎？”滄海鳶機智地轉移了話題，似乎很有興趣聽聽他的故事。
“我的爹娘是九尾狐。”
“啊？那你就是九尾狐啦？不是雪狐嗎？”滄海鳶還真的提起了興趣，對這些八卦，她可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