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亡命天涯（三）
淑妃第一次醒來時，是在夜中，四周漆黑一團，隻覺腹劇痛，痛入骨髓那種痛。
她想伸手去摸一下自己的傷口，卻發現兩臂已被綁在床沿，一扭動，不心牽動傷處，更為劇烈的痛感襲來，使得她悶哼了一聲。
咣當一聲響，由於她扭動身軀，把放在床頭的一個盆摔落在地。
響聲驚動了屋內的人，昏黃的燭光溢滿了屋子，淑妃這才發覺已身在冰霞宮。
早有丫鬟過來查看，發覺淑妃已睜開了眼，連忙大呼，“淑妃娘娘醒了，劉太醫！”
“水，給我水”
淑妃隻覺全身無一絲力氣，囁嚅道。
“淑妃娘娘，劉太醫特意關照了，您剛剛產，還不能進食！連水也不行！”
“什麽，本宮有孩子了……”
淑妃思來想去，這，這，是了，這是齊王的孩子，思及此處，萬箭穿心。
如果這個孩子能留下，她淑妃的地位豈不是更為尊寵，這件事萬不能讓齊王知曉。
正思忖間，劉太醫來了，拿著一個瓶，交給了丫鬟，拿起火燭察看淑妃的傷口包紮，看到紗布外有些滲血，搖了搖頭。
“淑妃娘娘，您萬不敢再晃動身體，剛剛縫合的傷口，心崩開！”
“劉太醫，本宮的傷情嚴重嗎？”
淑妃感到腹部一陣一陣的疼痛，讓她頭上一頭一頭的冷汗往出冒。
“淑妃娘娘，那橫刀直入您腹後，還四處攪動，這傷賭是凶險萬分，您還在危險期呀”
劉太醫麵露難色，一個勁搖頭，一番話得淑妃心驚肉跳。
“不過，隻要淑妃娘娘安穩，別再亂動，卑職再多開些化於的方子，靜養一月，性命無憂了，隻是……”
淑妃聽完這話上半截還好，可見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忙追問:“隻是什麽？”
看到淑妃一臉哀求的神色，劉太醫心下不忍，隻好道:“隻是娘娘以後再也無可能有孩子了！”
這句話猶如晴霹靂，在後宮，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對於皇室還有何存在的必要，這簡直讓她生不如死！
這時丫鬟拿來兌好的藥汁正要過來喂她，她急忙伸手拽住正要離開的劉太醫，死盯著他，咬牙問道:“那個老賤婦知何了？”
劉太醫知她問的是誰，唉歎了一聲，道:“皇太後被娘娘你刺成重傷，微臣給她縫合好後，本來性命保住，可她性格剛烈，直言一定要娘娘您生不如死，竟以手撕開傷口，自絕而亡！”
“什麽，她為何執意去死？”
麵對一臉驚詫的淑妃，劉太醫唉歎了一聲，卻顧左右而言它，“淑妃娘娘，這是微臣給您配的麻沸散，喝了它，您就不會感到疼痛了！”
完正要轉身離開，卻又被淑妃叫住，“等一下，劉太醫，你還沒回答本宮的問話！”
劉太醫站住身形，卻未轉身，這是極大的不敬，淑妃正待厲聲喝斥，卻聽劉太醫講了一句話，好玄震得淑妃沒昏過去。
“淑妃娘娘，您不該動皇太後，她當年堅守危城，救下了所有的大梁開國將領，更何況，她還撫養過先帝和齊王兩兄弟十五年！”
“什麽……”淑妃失聲叫道，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給穆家闖下了塌的禍事。
“娘娘，您還是先養傷吧，其它的再想也無用了！”
罷，劉太醫推門離開了。
淑妃服下了藥，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間，再睜眼，已是白日，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卻見父親站在身旁。
“你居然沒死？”
穆閣老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麵色蒼白的女兒，淑妃重傷在身，流血過多，臉上無一絲血色，就連嘴唇都發白。
“父親大人，我知道，我給咱家闖了大禍，但我還有用，您不能殺我！”
“你還有什麽用？用到你的時候，純兒死了，讓你去勾引齊王，本來降一張王牌，你居然弄丟了！”
穆閣老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又咆哮道:“你動誰不好，偏偏動太後，可知這一次你把我們穆家置於世家大族，勳貴子弟的對立麵！”
穆閣老到那氣憤處，一手拍到女兒傷口上，疼得淑妃幾乎暈死過去。
淑妃閉上了眼，心想，看來父親全知道了，不行，必須找到自己還有存在的理由，不然，自己將會死得很慘。
可她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下，末了，還是穆閣老替他找到，“你繼續裝作這個孩子還在，明，你必須下地！”
“可是這兒的人全是偵緝處的人，劉太醫也知曉啊！”
“剛才進來的那丫鬟，我已經派人把她清理了，至於那個劉太醫，我不會讓他活到明！”
穆閣老輕飄飄一句話，瞬間兩個饒生命已灰飛煙滅，“來呀，給淑妃娘娘繼續服藥，你要好好伺候，務必讓她明就下地！”
一個老嬤嬤在旁點頭稱是，顯然，這個人是父親帶來的，這個人會絕對遵命於父親，可父親如若要她性命時，那這個人也會變成殺手。
想到此，淑妃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京都城已將九個城門關閉，城內禦林軍的兵士們挨家挨戶的搜查鬧得全城人心惶惶。
然而並未搜到公主一行三饒蹤跡，這時早有死士向黃錦秘報，在前皇後的仆從，柔嬤嬤家附近，發現了幾滴血跡。
黃錦搖手一擺，那死士不再言語，他將不對任何人再講起，恰巧有禦林軍的帶隊軍官回報，一無所獲。
黃錦淡淡的了一句，“那就收隊吧，想必沈易先一行人，早已出了城！”
公主一行三人在柔嬤嬤的冰窖中呆了兩個晚上一個白，直至外麵的喧鬧聲，風頭一過，柔嬤嬤的大兒子才下來告知，把公主一行人接了上來。
公主肩上的箭傷本想請郎中看過，可這是官方製式的箭矢造成的傷口，是無人敢看的，好在柔嬤嬤經驗豐富，箭頭射得極淺，隻怕是好了會留下傷疤。
入畫的傷腿不怕請郎中，好在是輕微骨折，並未踩實，將養上幾，也就無礙了。
起來，這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冥冥之中，自有神佛保佑吧，公主一行人總算是有驚無險。
故人相逢，自有一番衷腸要訴，講起那先皇後的死，柔嬤嬤不住的掉淚。
隻是任誰也無人留意柔嬤嬤兩個兒子不一樣的眼神，大兒子盯著公主楚楚可憐的可愛樣兒已是一刻也挪不開那猥瑣的眼神了。
隻是他礙於沈易先高大威猛的樣貌，使之不敢太過顯露。
而二兒子早已盯上了公主皓腕上的一對碧玉翡翠鐲子，翠綠的能滴出水來。
他在想，這對鐲子一看就非凡物，賣了，可抵萬金，還了賭債，也夠這輩子好吃好喝了。
柔嬤嬤將三人讓進家中，公主這才發覺，家中徒有四壁，屋中連個像樣的家具也無，心中詫異，卻未明。
倒是柔嬤嬤先開了言，許是看見公主一臉疑惑，才解釋道:“殿下莫要笑話，先皇後本來給了奴家一筆豐厚的安家銀子，這輩子也吃喝不盡的！”
講到這裏，她深深歎了口氣，兩個兒子麵有慚色，卻聽她憤憤道:“誰也別怪，要怪就怪奴家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好吃懶做，還嗜賭如命，把個偌大的家業敗光，唉！”
公主聽到這裏，卻也不好什麽，隻好勸柔嬤嬤，凡事看開些，可她心想，這事怕擱誰頭上，也看不開。
怪不得這個家隻是徒有其表，裏子已敗光了。
剛思及此，忽又想到極為現實的問題，公主不得不心詢問:“柔嬤嬤，你們家陡然多出我們這三張嘴，怕是餘糧不夠吧？”
這才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柔嬤嬤趕緊站起，跑到廚房一看米缸，心中叫苦不迭，又馬上跑回正屋。
在眾饒注視下，翻箱倒櫃，將箱籠中的破衣爛裳倒騰了個底朝，末了，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邊公主睜著大大的眼睛不明就裏，看了這個看那個，入畫已明白了，沈易先也猜到了。
柔嬤嬤的兩個兒子互相看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一前一後往屋外跑，卻被柔嬤嬤站起身來死命拽住。
“，你們兩個挨殺的，把我的首飾是不是拿去賭了！”
當著外人，哥倆不敢推搡柔嬤嬤，隻好互相推托道:“大哥，你好意思嗎？咱媽就剩那點家底了，你還拿去翻本！”
大兒子比弟弟稍遲鈍些，卻也不甘示弱道:“我沒拿，你才拿了！”
“大哥，你也是，老媽藏那麽隱敝，你也能找見，我算服了你了。”
“我呸，不是我當了一百三十兩銀子，你有錢還嗎？”
“什麽？你不是告我隻當了五十兩嗎？其餘的八十兩呢？你私吞了？”
老大自知失言，急忙奪門而走，卻被弟弟拉住，兩人扭打在一起。
柔嬤嬤見這兩活寶如此不爭氣，越發哭嗆地，終究是公主心軟急忙勸解道:“柔嬤嬤，你別傷心了，我戴的一這對鐲子，大概很值錢吧，給你一隻先救急！”
入畫和沈易先聞言大驚，柔嬤嬤一愣，兄弟二人急忙住手，異口同聲道，你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