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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慘死又入羅網

  第十一章 父慘死又入羅網


  阿史那頌疾衝上前,叫道:「阿邕!」伸手要去抓他。


  宇文邕一手將她揮開,咬牙喝道:「無知婦人,管好你的奴才!」再不多看她一眼,疾步衝出府門,緊接著蹄聲隱隱,很快消失在鋪天蓋地的大雨中。


  阿史那頌被他用力一揮,站立不穩,一跤摔倒在地,眼看著宇文邕身影消失,心中又恨又怒,咬牙叫道:「獨孤伽羅!」


  頭頂,又一聲焦雷炸響,伴著她求而不得的嫉恨直衝雲霄。


  沉睡中的獨孤伽羅突然驚醒,翻身坐起,聽著窗外的風雨,一顆心突然不安地狂跳。她伸手按住胸口,白天發生的一切疾速在腦中迴旋,突然間,小楊爽的一句話撞入腦海:「那個小人,怎麼這會兒發病?要不然,今日伽羅姐姐就可一家團聚!」


  獨孤伽羅悚然一驚,隱隱覺有什麼不對,卻已經顧不上細想,一躍而起,拔腿向門外衝去。


  房門被打開,黑黝黝的門外站著一個人,獨孤伽羅大吃一驚,厲聲喝道:「什麼人?」一手驟出,向那人劈面一掌。


  那人也被她嚇一跳,忙側身避開,低聲道:「伽羅,是我!」


  獨孤伽羅一掌劈空,手指回勾,再要擊出第二招,聽到他的聲音,頓時頓住,詫異道:「楊堅,怎麼是你?」


  楊堅搖頭,低聲道:「不知為什麼,我總心緒不寧,一時睡不著,來瞧瞧你!」見她只是穿著一身家常的衣服,不禁皺眉,問道,「外頭下著大雨,你做什麼去,也不打傘?」將手中的傘向她一遞。


  獨孤伽羅被門外的冷雨一激,腦子更清楚一些,被他一問,立時臉色大變,一把將他抓住,連聲道:「楊堅,那蕭左病得蹊蹺,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我要去天牢瞧瞧我父親!」


  楊堅一怔,低頭默思一下,隨即低聲道:「是啊,眼看翻案有望,又橫生枝節……」幾句話說出來,也是心神不寧,果斷點頭道,「好,我陪你!」再不多說,取來雨披罩上,兩人衝進大雨之中。


  瓢潑一般的大雨,沒有絲毫止歇的意思,狂風抽打下,街道兩旁的大樹也幾乎折斷,滿街都是殘枝敗葉。小小的雨披已無法抵擋肆虐的風雨,兩個人剛出府門不久就已全身濕透。


  而這一切,獨孤伽羅都已經無法顧及,只能冒著大雨向天牢方向狂奔。


  奔近天牢,她正要上前叫門,冷不丁聽到「咯吱」一聲響,天牢的厚重鐵門竟然被緩緩打開。楊堅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伽羅,拖著她沖入對面的巷子,避入角落,探頭向天牢張望。


  狂風襲擊下,連氣死風燈也無法點燃,短短的距離,只能看到有十幾個人走出天牢大門,卻難瞧清是誰,隱約中,還有兩人手中拖著什麼。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將天牢門前照亮,被拖在地上的,赫然是臉色慘白的陳州。他的身上,鮮血混著雨水流淌而下,很快混入路上的大雨中,被沖得無蹤無跡。而最前邊正在踏上馬車的,竟然是宇文護和趙越一行。


  獨孤伽羅一見之下,險些失聲驚呼,卻被楊堅死死捂住嘴。


  眼瞧著宇文護的馬車穿過雨幕遠去,大雨中,兩名獄卒還在躬身相送,獨孤伽羅再也忍不住,一肘撞開楊堅,拔步向天牢疾沖而去。


  楊堅猝不及防,伸手去抓,卻一把抓空,只好一咬牙,跟著她一道兒衝進天牢,徑直向關押獨孤信的最裡面的牢房衝去。


  兩名獄卒見宇文護的馬車消失,轉身回來,竟見兩道身影沖入天牢,都是大驚失色,拔步追去,揚聲喝道:「什麼人?膽敢擅闖天牢!」


  隨著二人的喝聲,幾道門后,天牢守衛疾沖而出,看到楊堅、伽羅,疾衝上前攔阻。


  獨孤伽羅心繫獨孤信,不管不顧,只是發足飛奔。楊堅見一名守衛拔刀劈向伽羅,疾沖而上,飛起一腳徑踢他的手腕。


  守衛吃疼,單刀脫手飛出,還沒反應過來,楊堅已一肘橫撞,將他撞出老遠。楊堅跟著接住落下的單刀,信手連揮刀,將第二名守衛劈翻,刀光閃閃,向第三人直擊。


  眾守衛人數雖多,可是看到他如此神勇,一時膽寒,只是遲疑的一瞬,獨孤伽羅已疾沖而過。楊堅更不多停,拔步衝上前,刀劈掌擊,片刻之間,十幾名守衛全部倒地。


  這一會兒,獨孤伽羅已奔到獨孤信牢外,只見半開的牢門內,一人懸空,月白色的身影還在輕晃。


  只這一眼,獨孤伽羅只覺心膽皆裂,厲聲叫道:「爹——」她踉踉蹌蹌地撲上去,抱住獨孤信雙腿哭道,「爹,你怎麼樣,你不要嚇伽羅……」


  楊堅打倒最後一人回頭,也是大驚失色,疾步衝來,助伽羅將獨孤信放下,但見他臉色青紫,雙目突出,額角青筋暴出,早已經氣絕身亡。一時間,他心中又驚又痛,似乎連周身的血液也已經凝固。


  愣怔一瞬,眼見獨孤伽羅仍在呼喊,他伸手握住她肩頭,輕聲道:「伽羅,岳父大人……已經去了!」


  「不!不會的!」獨孤伽羅瘋狂搖頭,緊緊抱住獨孤信的身體,連連搖晃,哭喊道,「爹,小七來了,你睜開眼看看,你就要沉冤得雪,我們很快就能全家團聚,你怎麼會走呢?你醒醒,和小七說說話……」


  是啊,這些天來,獨孤信受盡折磨,卻仍然堅挺如山,如今,眼看著就要沉冤得雪,他怎麼會死?


  楊堅抬頭,看到樑上虛飄的白色腰帶,雙拳不自覺地握緊。


  可是,這不是久留之地!

  楊堅壓下心頭的怒火,解下身上的長袍,輕輕蓋在獨孤信身上,心中默念:「岳父大人,你安心去吧,楊堅定會照顧伽羅!不管是誰害你,楊堅必會讓他血債血償!」


  長袍蓋住獨孤信青紫的臉孔,獨孤伽羅打一個哆嗦,頓時清醒過來,狠狠咬牙,恨恨叫道:「宇——文——護!」一字一字,從齒縫間迸出徹骨恨意,轉身向牢門外衝去。


  楊堅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伽羅!」不敢多停,跟在她身後衝去,直等到衝出天牢,才一把將她抱住,大聲吼道,「伽羅,你幹什麼,你停住!」


  「放開我!放開我!」伽羅拚命掙扎,一拳拳揮向他,叫道,「是宇文護!一定是宇文護那個狗賊害死了父親,我要找他報仇!你放開我!放開我!」


  楊堅死死抱住她,大聲吼道:「伽羅,你醒醒,你現在趕去,根本殺不了他,只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從此之後,你父親的冤屈再也無人能夠替他昭雪,還有你的母親、你的兄嫂,你不管了嗎?」


  楊堅的大吼,伴著頭頂一聲聲炸雷,在獨孤伽羅耳畔轟響。


  是啊,母親還在蒙難,兄嫂還被羈押,如果她死了,他們該怎麼辦?

  獨孤伽羅再也支撐不住,身子慢慢軟倒,跌靠進他的懷裡,失聲痛哭。


  馬蹄聲伴著雨聲疾速而來,宇文邕躍身下馬,看看大敞的天牢,再看看雨中相擁的二人,整個人頓時如石化一般,再也動不了分毫。


  他,終究還是來晚一步!

  第二日一早,驟雨初歇,天王臨朝。


  獨孤信在天牢身亡,消息傳入大殿,滿朝皆驚。楊忠等人震驚之餘,力指有人殺人滅口,宇文護一黨卻一口咬定獨孤信是畏罪自殺。雙方爭辯之下,定於三日後再審蕭左。


  消息傳回隨國公府,令悲痛中的獨孤伽羅精神微微一振。


  獨孤信雖死,可是若能從蕭左身上打開缺口,替他翻案,不但為逝者昭雪,還可以救出在押的母親和兄嫂。


  楊堅見她終於止住眼淚,輕輕鬆一口氣。


  按照風俗,人死三日,親人要前往靈前祭拜道別。只是獨孤信一案未結,屍體仍然存在秋官府的殮房裡。到那天夜裡,楊堅疏通秋官府守衛,帶著伽羅前往殮房,祭拜獨孤信。


  推開殮房沉重的木門,殮房內陰沉的氣息撲面而來,月光灑進來,落在慘白的蓋屍布上,更使整個殮房變得陰森。


  獨孤伽羅怔立片刻,只覺兩條腿重逾千斤,一步一步,拖著步子向停屍床走去,看著白布遮蓋下的身體,幾次伸手,卻不敢掀起,彷彿若不掀那白布,不去看白布下的屍體,自己的父親就還活著。可是,若是掀起,是不是就要承認那個殘酷的現實?


  楊堅感覺到她的無助,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喚道:「伽羅!」他望向她的目光,皆是溫柔,只願意將自己全身的力量給她,讓她能夠支撐過這痛苦的時刻。


  獨孤伽羅受到他的鼓勵,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給自己一點勇氣,慢慢將蓋屍布掀起,看著獨孤信安然的面容,眼淚又忍不住撲簌簌滾下來,嗚咽道:「爹,小七來看你了……」


  一滴一滴眼淚順著面頰滾落,落在獨孤信烏青的臉上,又順著他的腮邊滑下去,就像是逝者聽到了女兒的聲聲呼喚,也在落淚一般。


  楊堅嘆氣,在伽羅肩上輕拍,意示安撫,輕聲道:「伽羅,你父親在天之靈,看到你如此傷心,也會走不安穩,還是節哀吧!」


  獨孤伽羅默默點頭,隔一會兒,終於忍住滾落的淚水。見獨孤信的臉被自己淚水打濕,她用手帕去輕輕擦拭,低聲道:「爹,你一直說女兒總要長大,卻一直寵著我,生怕女兒受一點點委屈,如今,女兒長大了,日後的路,女兒一定會堅強,你安心去吧!」


  楊堅輕輕點頭,跟著說道:「岳父大人,日後楊堅必會陪著伽羅,你放心吧!」


  聽著他誠摯的話語,獨孤伽羅心中暗暗感動,卻沒有應聲,只是一下一下,將父親的臉擦拭乾凈。


  或者,這是她最後一次服侍父親了!日後天人永隔,相見無期,她……再也見不到父親一面!

  眼淚再次湧上來,獨孤伽羅暗暗咬牙,強行忍下,低聲道:「父親,天王已經下旨,明日會重審蕭左,女兒必定設法還你清白,救出母親和兄嫂!」


  手帕擦拭到頸下,輕緩的動作突然停住,獨孤伽羅輕聲喚道:「楊堅!」顫抖的手指慢慢掀起獨孤信的衣領。


  楊堅順著她的手指望去,但見獨孤信脖子上露出兩道勒痕,心頭不禁一跳,忙俯身細細查看。只見一條勒痕經過咽喉,平直向後,在後頸交叉,而另一條卻只是環過前頸,斜斜向上,他不由臉色微變,抬頭去看伽羅。


  獨孤伽羅看到他的臉色,證實了自己的猜想,身子開始瑟瑟發抖,啞聲道:「父親是被人害死的,如此明顯的痕迹,又怎麼會沒有驗出來?」


  氣憤之下,楊堅一張俊臉也早已變得鐵青,咬牙道:「宇文護縱然能買通獄卒和仵作,可是眼前鐵證如山,怕他不能抵賴,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即刻回府,與父親商議!」


  獨孤伽羅點頭,細心為父親整理好衣領,重新蓋上白布,默默再瞧片刻,這才狠一狠心,跟著楊堅離開。


  二人剛剛走出殮房不遠,突然間,就聽到鑼聲大響,有人揚聲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二人一怔,還沒有回神,但見濃煙滾滾,竟然是從身後竄起。獨孤伽羅大吃一驚,失聲喊道:「父親!」隨即轉身沖回去。


  楊堅也跟著她向里疾沖,哪知道剛剛衝出十幾步,就見前邊烈火熊熊,早已將整個殮房吞噬。楊堅暗吃一驚,衝上前幾步,一把將伽羅抱住,大聲吼道:「伽羅,來不及了!」


  獨孤伽羅連連掙扎,哭道:「父親,父親還在裡邊!」


  「來不及了!」楊堅再喊,強拖硬拉,帶著她衝出殮房。回過頭,只見火苗狂卷,烈焰衝天,火勢之猛,竟然極為少見。


  楊堅強壓住心頭的狂跳,見一名守衛拎著木桶從身邊跑過,一把將他拉住,急聲問道:「這位兄弟,這殮房為什麼會起火?」


  守衛搖頭,茫然道:「剛司刺只將我們叫去片刻,哪知道就起這般大火,這殮房四周,也沒有引火之物啊!」說完搖頭,又趕去救火。


  沒有引火之物,這火起得還如此猛烈,還如此突然,偏偏是在守衛走開之時!


  這一瞬間,楊堅俊眸驟寒,暗暗咬牙。


  這樣的情形,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


  「宇——文——護!」獨孤伽羅也同時想通其中的關鍵,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喃出滔天的恨意!

  這一切,自然是宇文護要毀屍滅跡!

  只是,看著眼前紛亂奔跑的人群,不但找不到物證,也找不到人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將一切吞噬。


  獨孤信屍體被焚,被殺的證據被銷毀,要想為他翻案,證明他的清白,剩下的就只有蕭左一個人證。


  楊忠聞報,即刻帶人趕往秋官府,秋官府的大牢里卻已經沒有了蕭左的蹤影。楊忠大怒,將守衛抓來,逼問之下,守衛道出蕭左已逃離長安。楊忠再不多停,立刻集齊隨國公府府兵,出城去追。


  伽羅得到消息,愕然片刻,看看楊堅,又看看楊整,皺眉道:「宇文護心計深沉,蕭左已是這件案子唯一的人證,宇文護既然將他救出大牢,又豈能如此容易讓人知道他的行蹤?」


  楊堅一驚,失聲道:「你是說此事有詐?」微一凝思,想到從獨孤信被殺,到火燒殮房,一步一步,宇文護不但手段毒辣,還都做得天衣無縫,不禁心驚肉跳,失聲道,「糟了,父親有危險!」


  楊整也跟著變色,急道:「府中已無兵可用,這可如何是好?」


  獨孤伽羅略略一想,向楊整道:「二公子,請你即刻去稟報天王,我和大郎去請救兵!」


  楊整挂念楊忠安危,顧不上多問,答應一聲便飛奔而去。獨孤伽羅和楊堅二人出府,徑直趕往魯國公府。


  宇文邕聽二人說明來意,也是大吃一驚,連忙集齊府兵,與二人一同趕出城去。


  城外五六里之外的山裡,已經屍橫遍野,一片廝殺聲。楊堅等人趕到時,只見一輛馬車翻倒在路邊,楊忠等人被蒙面人團團圍住,已經陷入苦戰,山坡上十幾名蒙面人時時偷放冷箭。


  楊堅眼見楊忠勢危,等不到趕到近前,忙取弓箭在手,連珠箭發,楊忠身旁蒙面人應聲倒地。


  眾蒙面人見楊忠來了救兵,發出一聲喊聲,兵刃齊出,分出一半人馬向楊堅等人迎去,試圖阻止他們與楊忠匯合。


  楊堅、宇文邕一左一右將伽羅護在中間,手中兵刃展開,所向披靡,向楊忠殺去。楊堅擔心楊忠,揚聲問道:「父親,你怎麼樣?」


  楊忠廝殺多時,本已漸漸力盡,看到三人率兵殺至,頓時精神一振,揚聲道:「無妨!」長槍抖起,泛起點點銀光,瞬間將包圍撕破一個口子,漸漸向楊堅靠近。


  蒙面人眼見包圍之勢被破,已難傷到楊忠,突然發出一個信號,接著有幾人轉身直奔獨孤伽羅。


  楊堅、宇文邕二人齊驚,一同回招救援,宇文邕挺身擋在獨孤伽羅身前,替她擋去正面的攻擊,楊堅在側,揮劍替她擋去另一邊的襲擊。


  這樣一來,宇文邕也倒罷了,楊堅卻空門大開,背後無遮無擋,一名蒙面人刀至中途突然轉向,向楊堅後背直劈而去。


  伽羅一眼瞧見,失聲大喊:「楊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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