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是你永遠都比不了的
她在蔚家的處境，從來沒有跟誰提起過，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顧謹之，他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還知道的一清二楚。
蔚夢雪母女，的確有在言辭中譏誚，諷刺，挖苦她，甚至趁蔚父不在的時候擠兌她，但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等到蔚父在家的時候，她們自然要擺出一副對蔚夢瑤呵護備至，情真意切的樣子。
父親年事已高，精力和心思都不如從前，她沒必要因為這兩個人，讓好不容易寧靜的家，支離破碎。
所以，這些委屈，這些苦楚，就讓她一個人去承受只要父親健在，她就滿足了。
「顧謹之，」蔚夢瑤隱忍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說的話，你不會聽不懂的。」
蔚夢瑤越往下聽，心底的那股恐慌就距離她越來越近，感覺所有的情緒都要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像是在叫囂，在憤吼，但是她又不得不將這些複雜的情緒悉數壓制，只有一雙杏眸暴露了她的無助。
顧謹之伸出手，遮擋在她的眼前，一時間，她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只剩下了黑暗。
她正想揮去他的手，卻聽見隸屬於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夢瑤。」
他最難以接受的，就是她這幅樣子。
她的惶恐，她的不安，都忍不住想讓他將她緊緊擁在懷裡，融進他的骨血。
但是他們兩個，早就不是最初的那個樣子了。
蔚夢瑤渾身打顫，但很快她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麼嗎？」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蔚夢瑤攥緊了手指，指尖嵌進肉里，但此刻，她卻因為深深的厭惡而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疼痛。
他依舊淡然如斯的看著她。
彷彿她在嫉惡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我們兩個，從分手那天開始，就沒有任何私人關係了，但是你，跟蔚夢雪在一起之後，對我忽冷忽熱的，顧謹之，你到底要幹什麼？」
忽冷忽熱。
這措辭，還真是準確無誤。
他剋制住自己想要靠近她的情緒，但每一次都因為他的情不自禁，而靠她越來越近，就連董正楠都說，既然決定要開始計劃了，又怎麼能因為他的優柔寡斷而終止？所以，他聽從了他的意見，不得不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只要不讓她牽扯在其中，不要讓她受到無謂的傷害，能讓他遠遠的看著她，看她平安，快樂，幸福，足矣。
「你不要再用這樣的語氣叫我的名字，」她的情緒雖然沒有剛才那般激動，但已經有冷卻下來的跡象，「顧謹之，分手就分手，乾脆一點，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拖拖拉拉的毛病，最好……」
她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到了肚子里，「最好，別讓我瞧不起你。」
顧謹之定神看著她，神色一暗，慢慢緩和下來，「你別激動，夢瑤，我……我只是想問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在蔚家，還好嗎？」
「我在家過的好不好，你每次來接蔚夢雪出門，每次送她回家的時候都沒有看見嗎？還是說，你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蔚夢雪是你的未婚妻，她媽是你的准岳母，我爸是你的岳父，那我呢？說白了連前女友都不算，應該說是墊腳石吧？」
「你是……蔚夢瑤！」顧謹之咬字清晰，一字一頓的說著，「蔚，夢，瑤。」
蔚夢瑤，這三個字，在他心裡，無可取代。
「難為姐夫還記得我的名字，」她冷冷的笑了笑，「我在蔚家過的好與不好，就不勞您傷神了，蔚夢雪母女對我如何，也不需要你在這裡假好心。」
顧謹之往椅背一靠，低下頭，又慢慢的抬起來，眉色清冷如一個陌生人，「沒錯，我承認你說的都對，你的事，也的確跟我沒有一點關係，我會請你吃這頓飯，也不過是因為我對之前的你心存愧疚，你不用想的太多，也不要自作多情，我跟夢雪，情比金堅，是你永遠都比不了的！」
蔚夢瑤身形一晃，手撐扶著桌面，穩住身體。
「最好是這樣，顧謹之！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再懟我有這樣的愧疚之心，我承受不起，也無法承受，今天，我就把話給你撂在這裡了，求你，不要再突然沒來由的對我好，然後又惡語相向戳我傷疤，也不要用你姐夫的身份來壓我，我蔚夢瑤，是瞎了眼瞎了心，才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她拿起包包轉身就走，昂首挺胸，像一個高貴冷艷的女王，急步匆匆。
顧謹之噙著一抹笑，目視著她離去的背影里，他的眼裡漸漸摻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傷。
蔚夢瑤，還是那個蔚夢瑤，性格脾氣，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做一點點的改變。
即使在受傷的時候，在別人的面前也總是一副趾高氣揚，容不得別人看輕她一分，只要誰戳起她的傷疤，她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反擊。
顧謹之慢慢起身，看著滿桌沒動過的精美菜肴，他執起筷子夾了一口送進嘴裡，酸甜苦辣咸在他的口中，只剩下了苦澀，隨後，他拉起桌布，用力一抽，一桌的菜肴連著杯碟碗筷，全部橫掃於地，伴隨著叮叮咣咣的聲音。
蔚夢瑤冷著臉走出餐廳，站在路邊招手攔車。
不經意的一瞥，卻發現禾弋就站在距離她十五米開外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
咖啡廳里。
蔚夢瑤用湯匙輕輕攪動著咖啡，勺柄與杯壁碰撞，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聲，她低頭，神色落寞，眼底寫滿了難過，和剛才在顧謹之面前冷若冰霜的她，完全是判若兩人。
禾弋輕輕抿了一口咖啡，不動聲色的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你和顧謹之，你們又吵了？」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沒搖頭也沒點頭，答案有些模稜兩可，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明顯將她出賣。
「你們兩個……怎麼只要單獨在一起，就勢必會吵架，你們之間到底有多大的深仇怨恨？」
蔚夢瑤擱下勺子，看著杯子里的咖啡一圈一圈的旋轉，目光定神兒了好半晌，才開始回答她的問題，「我也不想跟他吵啊禾弋，但是……」
說著，她斂起眉頭，挨在身後的靠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