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眨了眨眼,又落下一行清淚。
男人抬手去擦,卻怎麼也擦不完。
「現在想想禾弋,還好當時我拉住了你,如果你要是死了,」董正楠咽下聲音里的后怕,「那我做的一切,都沒意義了。」
禾弋反手抱住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觸電似得猛地縮回來,「你的右手……醫生怎麼說?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那一刀刺穿了他的掌心,還被人狠狠的踩壓,他還為了抓她又用了好幾次力,真要是廢了……
她怎麼過意的去?
「不能提重的東西,但不會影響平時的生活。」
女人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董家的管家趕到病房,「太太,老爺子希望你能過去一趟。」
禾弋不太明白,這個時候董老爺子找自己所為何事,但忖了忖還是同意過去,畢竟在董家,只有董老爺子對她是真的好。
跟隨管家下樓的時候,她把事情跟容修說了一遍,後者也沒有橫加阻攔,而是點了點頭,「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女人對他笑了笑,轉身看見管家已經拉開了車門,等她上去。
禾弋上了管家的車,絕塵而去。
男人看著消失在視線里的車,笑容慢慢消失,開始恍惚起來。
她跟這座城市,有著解不開的緣分,或許這一次,她不能同他一起回南城了吧?
董家。
女人下車,跟著管家一起走進去。
董老爺子坐在茶室,茶香裊裊,環境清幽。
見禾弋來了,後者眼裡流露出慈祥的笑意,「孫媳婦你來了啊,坐吧,我給你倒茶,嘗嘗我這個老頭子泡茶的手藝。」
「爺爺,您……」
「先喝茶,其他的晚些時候再說。」
女人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接過小巧的杯子抿了一口。
沒有想象的苦澀,入口滿滿是茶葉的清香。
禾弋又抿了一口。
「如何?還喝的習慣嗎?」
「很不錯。」
董老爺子嘆了口氣,「唉禾弋,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受苦了。」
女人低著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沒有說話。
董老爺子這個時候才打開話匣切入正題,「你被龐克鵬綁架的事,正楠從我這裡調了人手過去,也向我坦白了你的事。」
禾弋點點頭。
「他很少找我,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全部事情,他都可以自己處理,董家的男人,只要到了年紀,就要獨當一面不能再靠家裡了,這是規矩。」
「所以……」
「所以,他為了你向家裡求救了,」董老爺子頓了頓,又說,「他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一個人去救你,把所有的行動都安排了在見到你以後,他說,誰都可以出事唯獨你不行。」
女人又低下了頭,因為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可董老爺子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聽說,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禾弋點點頭,「是。」
「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禾弋,你告訴我,現在的你是怎麼想的?」
她把茶杯擱下,雙手交握,不停的摩挲手指,「就這樣吧爺爺,我跟他以前是怎麼打算的,現在就怎麼做,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做不到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還不計前嫌的跟他在一起,他是害死我父母的元兇,跟他捨命來救我,是兩碼子事。」
「真的不能跟他繼續在一起了嗎?他比我想象的要愛你的多。」
女人苦笑了一剎,「他再愛我,也沒辦法讓我放下以前。」
「可是你不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
禾弋擰了擰眉心,沒有說話。
董老爺子嘆了口氣,「禾弋,說到底你還是介意你父母還有禾家當年的事情,對不對?」
「是。」
「你覺得是正楠害死了你的父母,害你顛沛流離是嗎?」
「……沒錯。」
「我知道,這樣的仇恨換做是我也沒辦法放下,我理解。」
「爺爺,」女人輕喚了一聲,「如果您找我來是勸我跟他繼續在一起的話,那就沒必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這個孩子,我會生下來,但跟他無關,離婚協議書我也簽了字就差辦手續了,其實我跟他……很久以前就不再是夫妻了。」
董老爺子聽完,沉默了一下,「在你來這裡之前,正楠就沒有跟你說什麼嗎?」
禾弋回想著,隨後搖了搖頭,「他需要跟我說什麼嗎?」
「正楠這孩子啊……」董老爺子無奈的笑著,「什麼事都喜歡自己背,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聽完這話女人有些懵,不明白他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
見禾弋一臉迷茫,董老爺子一本正經,甚至可以說是嚴肅的看著她。
「怎麼了爺爺?董正楠他……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沒告訴我?」
「是,他的確瞞了一件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事,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就讓我這個老頭子來說吧。」
女人心底一沉,眼神裡帶了詫異之色。
董正楠竟然還有事瞞著她?
「那爺爺,您告訴我吧,這件事到底是什麼?」
「我這麼做,也不管正楠會怎麼想,會不會怪我,也不管你聽完以後會怎麼做了。」
禾弋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勾起來,看著董老爺子的神色隱隱帶了些迫切。
後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然後放下杯子欲言又止。
想了想,他還是開了口,「丫頭啊,爺爺還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在一起,畢竟你們經歷了那麼多苦難,明明都是深愛對方的卻要永不相見,真的可惜。」
女人默然,跟董正楠在一起的這件事,對她來說太奢侈也太困難。
「你在意的是正楠害你家破人亡,可實際上,真正害你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