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火車向北
你沒有如期歸來,而這正是離別的意義。
終於在這一刻踏上了回家的火車,而王燕林就站在火車門口迎接著我的到來。有她在,這一路的旅程會輕鬆很多。
她的一句好久不見像是久違了的遠方的親人般,總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我現在終於能夠體會出一句話來:距離產生美,時間產生感覺。
火車上的人和行李把本來狹小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幸虧我們是有座兒的人。火車一路向北咣當咣當行駛著,我靠在車窗旁拉開了窗帘,周圍的景物光禿禿的,像枯草亂石一樣沒有一點色彩。本來就有點冷,看到那些更讓人難受,索性還是拉上了帘子。
我從背包里掏出了一些零食,她也從她的背包里掏出一堆零食。我們相互謙讓著吃著對方帶來的零食,各自樂不思蜀。她再次把她的一個耳塞塞進了我的耳朵里,這次裡面沒有放歌。我問她你的MP3是不是壞了,怎麼沒有一點聲音。她笑了笑說這是無聲的音樂,需要用心去聽,然後她又調皮的看著我說剛才忘記了按開關。
漸漸地,我的耳邊響起了一首熟悉的《老鼠愛大米》。我問她這麼老的歌你也喜歡聽嗎。她說我是個生活比較慢節奏的人,很多別人喜歡的新歌她不喜歡聽,直到別人聽吐了她才對那些歌感興趣,有的從始至終都不喜歡。我說你這點很像我,不過任何歌曲聽多了都會有厭煩的一天,就像巧克力吃多了也會感覺膩。再喜歡的歌都要適當的去聽,而不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去聽。
由於昨夜陪王燕林上通宵的緣故,現在有點困了,她好像也困了。我說我的肩膀借給你,你就安心的睡覺吧。然後她的頭一沉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把頭靠在了車窗上,就這樣一起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奇妙,越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越能擦出不一樣的火花。越是每個人都有獨特的一面,越會有人為了刺激而冒險。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自己竟然和身邊的王燕林結婚了。而我的女朋友周雨晴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怎麼找都找不到,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當我醒來的時候,火車裡面已經亮起了燈。車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偶爾可以看到一片昏黃的燈光,那裡一定居住著一群我看不到的人家。或許我們一生都不會和那些人碰面,但是我們卻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活在同一個時代,只不過命運讓我們無法相遇罷了。
所以我會珍惜每一個出現在我身邊的人,儘力用我的熱情、用我的沸騰去感染他們。此刻好想摸一摸王燕林的臉,摸一摸她的輪廓。我剛伸出手來,王燕林突然醒了,我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她揉了揉眼睛然後問我幾點了,我說不知道,反正是晚上,到家還早呢。她說她餓了,想吃泡麵。於是我穿過幾節車廂買了兩包泡麵,並且接了熱水泡上。回到座位時,王燕林拿出來一袋火腿腸,隨手丟給了我兩根。
旁邊坐著的人很識趣,他們見我倆吃飯便直接把胳膊縮到了一邊去。我感覺這頓晚餐吃得很香,因為大半夜的好像也只有我們倆在吧唧吧唧的啃東西。
吃完泡麵一點睡意也沒有,我和她便各自玩起了手機。彼此沉默了很久她最先開口說話了。她說她的手機快沒電了,趁沒電之前留個合影吧。我說無所謂。然後她便湊到我跟前跟我拍起了合照,看起來很親密無間的樣子。
整節車廂里的人大多數都在睡覺,也有打牌的,還有躺在走廊里打地鋪的,一張又一張的面孔,不禁讓人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陌生。
睡不著覺的我們手機都玩沒電了,MP3也沒電了,彷彿我們又回到了原始的狀態。我問她你現在困不困,她說不困。我說要不要跟我出去散散步,然後做點好事,她說你沒做夢吧,在火車上怎麼散步。我說你跟著我走就是了,然後我們把座位讓給了旁邊的兩個農民工坐下。農民工邊說謝謝邊給了我一支煙,我把它放到了耳朵上。
就這樣,我和王燕林像是闖關似的,從一節車廂走到另一節車廂,車廂與車廂相連的那個狹小空間也擠滿了人,裡面全是香煙的味道。
我問王燕林有沒有看到風景,她說什麼風景也沒看到啊。我說這列火車上的人以後你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了,那些人不就是風景嗎,真正的風景不是固定物,而是陪你一起看風景的人。她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啟發似的,然後說要拍下這些張可愛的面孔,但是她好像忘記了手機沒電的事。有時候你越想抓住一些東西,反而那些東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不覺,我們來到了車廂的最後一節,再往裡走是列車的小倉庫,有個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列車員在看守。我們剛要悄悄溜進去就被她發現了。
她立刻打死精神來問我們是做什麼的。我說我們不是小偷,就是想到裡面看看,我們也不是逃票的,你看我們有車票。她說不行,裡面是倉庫,萬一少了什麼怎麼向上面交代。這時候王燕林開始嬌滴滴的跟那個女列車員套近乎,她說她想跟我一起看看風景,可是這個倉庫一直擋著我們的視線。不知道她又跟女列車員悄悄的說了句什麼話,女列車員竟然同意了。
女列車員只給了我們十分鐘的時間。我問王燕林跟她說了什麼,她卻不告訴我,只是說了句沒說什麼,好好享受當下的風景吧。
我們坐在火車尾的箱子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天空已經漸漸黎明,忽然間亮堂了起來。只聽王燕林張大了嘴巴說下雪了。我仔細一瞧,還真是下雪了!正當我倆開心的摟摟抱抱時,女列車員進來趕我們出去,真是太掃興了。
我們又開始一節又一節的往回趕,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時兩個兩個農民工立刻把座位還給了我們。王燕林說她快到站了,謝謝我這一路的守護,她很開心。她問我要不要去她家坐坐,我說等下次吧,畢竟現在跟你還不是很熟。
這真是一趟奇怪的旅程,我跟她永遠都隔著一個小時的距離。在相同的大部分時間裡,我的學校比她早一個小時到達,而老家卻要比她晚一個小時。
我幫她把行李搬到了列車門口,然後揮手再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禁讓我想起了周雨晴離別時的背影。前仆後繼的人下火車,又有前仆後繼的人上火車。火車繼續向北盤旋著、滾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