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欒柯的表白
“博言——”我衝上去,撲進他的懷裏。
而此時,他的胸膛有些僵硬,他的眼一直是睜著的,很大,似乎,還有沒完成的心願。
他使出全力說出一句話,“何奈奈……我……不後悔……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不怕……粉身碎骨,隻可惜……我不能陪你……度過餘生……你……要……好好的……”他抓著我的手一下子垂了下來。
“李博言,你個王八蛋,不是說好要陪我到老的嗎?不是說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的嗎?你怎麽就這麽狠心的把我撇下了?”我狠狠的捶打著他的身體,然而,他卻再也不能回應我了。
他的屍身變得冰涼。
突然,似乎出了一股氣,他的身體迅速的幹癟了下去,像一具千年的幹屍。
我正在對他身體發生的變化感覺到納悶的時候,隻聽砰的一聲,他的屍身瞬間化為飛沫……
我跪在剛下完雨的地磚上,心裏仿佛有千把萬把刀在割著,雖然流著血,卻也疼痛的麻痹了神經。
李博言,你就這麽走了?連最後一點兒留給我的念想都帶走了……
心裏疼痛的早已無法呼吸。
你,將成為我心底永遠的傷,是難以愈合的傷疤。
看著滿天的飛沫,紛紛落下,如同塵埃一般,我拚命的想要護住那最後一點念想,然而卻什麽也抓不住。
我隻能眼睜睜看他變成灰燼,被北風吹的毫無蹤跡……
仿佛,從來沒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
可我,卻真的沒能力忘記那段過去。
我摸了摸胸口,赫然發現,胸前的鬼玉連同李博言消失的無蹤無影了。
隻剩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泛著熠熠的光輝。
這一切,就像一場夢。
然而,是夢卻總是要醒的。
隻不過,這個夢對於我來說,太短太短了。
這一場鬥法,寢室樓裏所有的人能看見的都看見了,包括李博言,於戈還有阿蘇的死亡。
警車也不合時宜的開進了校園。
一雙手,從身後把我架了起來。
我用哭腫的眼對視著眼前的這個人,毫無疑問的是欒柯。
“地上涼。”嗓音低低的一句話,如同他也感同身受著我的痛苦。
冷風吹著我有些麻木的臉,其實,我的腦子更麻木,無法思考任何問題。
“看你的狀態也無法把情況敘述一遍,隻能等你情況好些,我再來給你做筆錄了。”身後的欒柯說著讓我不走心的話。
人都沒了,我的天都塌了,其他的,對於我來說,什麽都不重要了。
我一步一步,挪動著灌了鉛的腿,晃晃蕩蕩的往寢室樓走去。
車輛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到了跟前才進了我的耳朵,當我發現時,為時已晚。
我被一雙手臂撈起,轉了個圈,是李博言嗎?我睜著那雙朦朧的眼,期盼著心中所想,然而,看到的卻是一個白淨的臉,夾雜著陰鬱的眼神。
果真,不是!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過客……”我漸漸的合上了眼。
當我再次醒來,卻是在一間雪白牆壁的房間,一股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頭上有著一個倒掛在點滴架上的氯化鈉注射液的瓶子。
看著點滴一滴,一滴的滴進我的血管,徹骨的冰涼。
“你醒了?”我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欒柯的聲音。
看我沒有理他,他卻自顧自的說話,“你呀,身體底子太差,吹點風就風寒了,發著高燒,還直說胡話。”我心一抖,他竟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緊緊的。
這種感覺似乎和李博言的不同。
我用力的想要抽出來,卻被他攥的更緊。我回頭對上他的眸子,清澈的像一汪泉水,裏麵卻噙滿了心痛。
他清了清嗓子,“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可是那個時候你有男朋友,我不愛幹那種橫刀奪愛的事兒,所以……”他低沉而沙啞的說著。“我知道,我這時候說這話,挺不合適的,但我覺得現在要是不說,就怕以後也沒什麽機會了,我也知道,我沒有李博言長的帥,也沒他那麽有本事,我就是一個小警察,但我有一顆,和李博言一樣愛你的心……”
“別說了!”別再往我的傷口上撒鹽了,我把視線移出他的目光。
“好。”他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幹癟的字。
半晌,他都沒有再開口,隻是幫我掖著被子。
病房的門開了。
“何奈奈?”
我慌亂把手從欒柯的手裏抽了回來,他從我的床邊站了起來。
屋裏的氣氛何其的尷尬。
“你是何奈奈同學?”欒柯的話裏竟然有一絲警惕。
“嗯,聽說她住院了,來看看她。”夏茂楠拎著一塑料袋水果進來。
“謝謝。”我說。
我衝他道了謝,一旁的欒柯一把拽開自己襯衫的兩顆紐扣,露出精壯而又性/感的胸膛。
“你們?”夏茂楠似乎嗅到了病房內空氣中的一抹尷尬。
“沒,沒什麽,他是警察來找我問,問昨天的事情。”我的聲音壓的很低。
“你們聊,我出去透個氣……”
當欒柯出去的那一刹那,我和夏茂楠之間有著短暫的沉默。
“我聽說了,李博言的事……”他沒有說完,隻是抬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我,“節哀。”
我直愣愣的望著窗外的晚霞映紅了那片天,也許,我根本不需要安慰,因為這完全不解決李博言已經離去的事實。
同樣,我也不需要所有人來提醒我,李博言已經死了。
“謝謝你能來看我。”
順境讓人看清自己,逆境讓人看清朋友,連無關緊要的人都能來,洛伊和王琳這兩個家夥卻不知所蹤。王琳?我差一點忘了,她現在也許正和我一樣,在為於戈的死暗自神傷。
夏茂楠站到我的床邊,輕輕的清了清嗓子,“奈奈,你還年輕,人生還長著呢,不要因為某個人或者某件事,讓你的人生停滯不前。”
我冷笑著,把視線轉向一邊,並不苟同他的觀點,“人若沒有可回憶的東西,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分別?”
此時,天已全黑,他深邃的眼望向窗外。
“有些東西會留給人美好的回憶,而有些讓人傷心的回憶最好當成生命中的曆練,忘記吧。”他回頭看我,眼裏卻滿是關愛。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別去做無畏的犧牲。”夏茂楠和竟然和欒柯說的如此的一致,仿佛,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
我剩下的餘生,真的會把李博言淡忘嗎?真的會讓他成為生命中的過客嗎?我想我不會!
他永遠會像迎光而長的生物一樣,在我的心裏紮根,然後瘋長,將他的枝葉蔓延到我的全身。
我收回了與他對視的目光,轉向病房的大玻璃窗,欒柯正在走廊裏轉悠著,看樣子極其的煩悶。
“天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夏茂楠聽到我的話一怔,充滿希望的眼神逐漸的暗淡了下去。一抹苦笑,劃過他的嘴角。
“好,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我點了點頭。
他似乎還有話想對我說,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不舍的離開了病房。
護士進房來拔針,欒柯也隨著她一塊進來,護士囑咐不要讓我到處跑,燒是退了,但還要觀察幾天。
待護士走了,欒柯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剛剛我給你買了點粥,身子虛,喝一點。”他將一個塑料袋放在床頭櫃上,從裏麵拿出一個密封的塑料杯子,插上吸管,放到我的嘴邊。
看著他心疼的樣子,我蠕動了一下有些幹裂的嘴唇,暖暖的米湯滑進胃裏,讓我冰冷的身體,又熱乎了起來。
眼前這個男人,想當初我竟有那麽一點迷戀他,甚至還有對他還有那麽一點相思之苦。可現在,他卻在我眼前活生生的向我表白,為何,我卻不為所動呢?
是什麽改變了我?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他放下手中粥,拽了拽自己襯衫的領子,“我不回去。”
我詫異的看著他,頭一回覺得他似乎沒有外表那麽溫順。
“我沒事了,能自己照顧自己。”
“不行!醫院的人太雜,你一個女孩在這過夜挺不安全的,我今天非得在這兒陪你不可!”還沒等我說下句,他就躺在了我對麵的那張病床上,閉目養神。
屋子裏靜的出奇,床頭上,我的背包還在,我從裏麵拿出手機。無意間翻到上回李博言給我的截圖,是他家在韓國的住址。
我又順手翻了一下相冊,裏麵全是我和李博言的合照,他笑的很陽光,我有幾秒鍾竟然還覺得他還活著……
騰地,手機一下子被欒柯搶走,“別再看了,他死了,回不來了!你接受一下現實吧!”砰的一聲,手機被摔到了地上,外殼和電池全都和手機解體了,屏幕四分五裂。
淚水順著眼角滴落到枕邊,將雪白的枕套打濕,我忘不了他,怎麽辦?
他滿屋子的轉悠,無法平靜他的情緒,“何奈奈,李博言死了,回不來了,你為什麽不能用愛他的方式來愛我呢?”
他,滿眼的祈求。
而我,卻無動於衷。
他的喉頭動了動,又放低了聲線,“我願意陪你走過這段艱難的歲月,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走進你的內心深處。”他捉住我的手按在她的胸口。那裏,咕咚咕咚的跳著。
我,依舊沒有回應。
他的眼變得失魂落魄。
“我不要求在你心目中有李博言那樣的分量,隻是希望能有我一點點的位置,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陌生,別拒絕我好嗎?”他期盼的目光讓我真的無法拒絕。
曾經,李博言對我說,不要在他和欒柯之間徘徊不定,而如今,他卻不在了。
也許,我真的該試著忘記他。
“我,現在無法走出對他死亡的那種傷痛,可能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接受你……”
他原本暗淡的眸子一下子變得精亮,“沒事兒,有你這句話,我能等。隻要,你願意讓我等。”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像個孩子。他長出一口氣,“奈奈,真的,我太高興了,真的……”
李博言屍骨未寒,我卻跟另一個男人定下海誓山盟的誓約,這不是我的個性,也許,我隻是不忍心傷他。
看著欒柯一臉興奮的樣子,我的心卻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