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信手一指
第9章
九雲上一片快活的空氣。
“庭的防守真是越來越懈怠了，怎麽就讓妖怪混進來了，偏偏還燒了李王的院子。”
“大概是和李王有仇吧。”
“李王！”辛君抱拳道：“吾等聽聞王府被燒，俱是心痛不已。若某家在上，絕不讓妖怪如此放肆。”
“當然，當然，換了我在，也一定拿住妖怪，出這口惡氣。”
“聽李王的宅子被燒得幹幹淨淨，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留下啊。”
“是嗎，真燒得這麽幹淨，什麽都沒有留下？”
“沒有啊，連塊磚頭都沒剩下。”
“王，您別太難受，無非就是一座宅子而已，回頭再建一座便是。”
雲上的眾神你一言我一語，語氣得歡快。留在上的眾神在王府被燒後大擺宴席，看這些人的樣子，待會兒也準備找個地方喝慶功酒。
那句話怎麽來著：當浮一大白。
哪吒一張臉通紅，呼吸越來越急促，手持火焰槍，當場便要讓他們閉嘴。
橫行庭許多年，也知道自己得罪不少人。無非是仗著法寶多、後台硬，本事強才無所忌憚。
可今日偏偏就走窄了，於是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笑話。
怒發衝冠的哪吒，被李王攔下了。卻見那些風言風語傳來，李王臉上並無任何動容。
“我兒，這些話便忍不下了，日後可做不得大事。”
哪吒一楞，卻見李王掃視眾神，臉上掛著一抹笑容。
“若要成大事者，須忍常人之不能忍，容常人之不能容。無有這唾麵自幹的氣量，為父怎能在庭執掌大位許多年。”
哪吒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這位父親，雖然自打落地開始，他就從未看得起自己這位父親。但今必須對其刮目相看。
成常人不能成之事，必有常人所不能之處。而自己這位父親，常人最比不了的地方，便是臉皮特別厚。
李王板直身體，目視群神，緩緩道：“本王為庭衛道，為眾生降妖。想是如此才惹來妖怪嫉恨。但李某一心為公，又何懼之有。”
諸人一楞，好一張利口，舌頭碰一下牙床，就把事實顛倒過來了。
“增長王，宮守衛是你負責吧，怎麽讓妖怪混進來了？”李王忽然道。
增長王一驚，道：“某家下界降妖，兵力大都在此處。”
“下界降妖，庭的安危就不用管了嘛。”
諸人就是滿身寒意，這李靖顛倒黑白的本事當真是一等一的高呀。
“李王，這件事的原委還未查明，王這帽子扣得忒早些了吧。”增長王道。
持國王冷哼一聲，道：“李王，還是想想怎麽降伏豬妖是好，把心思多放在這個上麵，降伏豬妖的事情就不會拖到現在。”
“等我回到宮之後，自然會徹查這件事，看妖怪怎麽混進宮的。至於豬妖……”李王到這裏就感到窩火，如果你們不是袖手旁觀，那妖怪也不會現在也拿不下。
現在，這豬妖真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關鍵是手上無大將可用，如果其他神仙不肯幫手，當真也難也降伏他。
正這時候，有手下兵報來：“啟稟王，抓到一個奸細。”
李王也愣了愣，怎麽會抓到奸細呢，這時候還有人肯為豬剛鬣當奸細。
他也來了好奇心，道：“帶上來看看。”
有兵將壓著一人上前，他身高丈二，藍臉紅發，模樣十分凶醜。
被押到陣前，卻是立而不跪。
“你是何方來的妖怪，何故探我軍營，是受何人指使？”
“啟稟王，吾並非下界的妖怪，本是上界禦前卷簾大將。隻因為五百年前失手打破琉璃盞，被玉皇貶下凡塵，在流沙河為妖。”
“原來是你。”
李王微微點頭，現在他已想起麵前這個人是誰，至於五百年的事，他本人當然比誰都清楚。
“今聞李王下界降妖，在下特來助陣，願將功贖罪，重歸庭。”
雲上眾神看著這一幕，皆想起眼前這紅發藍臉的漢子是誰。卷簾雖然在庭沒什麽地位，但畢竟是隨鑾駕護持，混個臉熟還是沒問題的。
接著大家都同時露出不悅神情。
做妖怪你就好好做妖怪嘛，為什麽要上來湊熱鬧。現在正是李王為難的時候，你如果不出現，他就真沒有辦法了。
眾神越是不滿，李王便越是開心：來得恰到好處呐。
不過，他是不會讓卷簾看出他的喜悅，隻是微微點頭，道：“你雖然身在凡塵，仍不忘記為庭立功，當真難得。好，我許你戴罪立功，隻要降服豬妖，我便給你重返庭的機會。”
卷簾單膝跪地，道：“屬下絕不辜負王信任，為庭建功，為王效力。”
垂下頭，眼底一抹凶狠無人看見。
雲上眾神的輕蔑眼神，卷簾並不是沒看到。他也並非不知道，當年自己會被貶下庭，李王沒少在其中出力。
尊嚴，卷簾並不是一個不在乎尊嚴的人。
但他見過流沙河五百年的風浪，經曆過每七日百劍穿心的痛苦。
活著，想要活得更好，首先便要學會低頭。
自從與木吒相遇，故意將他引到豬剛鬣的地盤。以豬剛鬣的脾氣，木吒不吃癟是不可能的。而以李王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會想辦法趕盡殺絕。
當他拿不下豬剛鬣的時候，也就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機會。
豬剛鬣決絕的要與李王算賬，李王興師動眾，機關算盡，要為自己的功業添磚加瓦。
可他們兩個身在自己的局中，怕誰也不知道，一切隻因為卷簾當初的順手一指。
卷簾在庭地位不高，無非是混個臉熟。但這微不足道的棋子，也有可能影響最後大局的走向。
卷簾站起身，回頭望著雲下的烏斯藏國。他模樣凶惡，眼神木訥，又像從前在玉皇身邊一樣，容易被人忽視。
但有誰知道他心底怎麽想的呢？
也許，自己當年失去的，可以通過這一戰全部拿回來。
學會低頭的目的，無非就是有朝一日能把頭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