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千年未有之變局
縱觀曆朝曆代， 每一代皇庭都設有類似欽天監的機構， 掌管天下天文地理實物， 大清朝入關以來本不信漢人的這套東西， 後來隨著滿漢的融合， 也知道這些流傳於漢人之中的玄妙學問自有大用處。隨後則有了欽天監， 欽天監之後又模仿前朝的神機營， 於八旗軍中抽出骨幹新設火器營， 乃是天子近衛， 康熙爺為除鼇拜練就了一批死士， 後研習康熙爺的傳統， 在皇帝身邊則有一批超脫於火器營的機構， 名為“宋齋”。 這一批人人人配有特製之金牌， 不活於明麵之上，唯有在暗處隻供皇帝差遣， 宋齋之人除了來自與八旗英勇之輩之外， 還有就是來源於江湖之中層層篩選出來武功卓絕之死士。
康熙爺後， 皇權鞏固，雖有跋扈之大臣， 卻再無可亂超綱之人， 但是宋齋卻保留了下來， 但是由原來的編製五百減為三百， 跟火器營和禦林軍不同， 宋齋行事詭異， 比如說嘉慶爺政治和珅， 最先出手的就是宋齋， 行的是暗殺之事。
而後， 欽天監更是與宋齋合作， 欽天監有一批玄學之士， 有人觀星， 有人理地， 更有人精通相麵之學， 但凡不管是家中風水地氣星象顯示甚至於麵相有不臣之心的大臣， 欽天監都會交由嘉慶爺一份名單， 再由精挑細選交給宋齋， 之後名單上之人則會詭異而亡。
世人都說大清朝之康乾盛世， 嘉慶爺即位以來， 天下已顯頹廢之事， 這位即位四年一直等乾隆爺駕崩在真正的掌了皇權的聖上從此殫精竭慮， 不求超越祖上之榮光， 但是總不想這天平盛世糟蹋在自己的手上成了那不肖子孫， 從整倒和珅開始， 大查貪官汙吏， 若有擁兵自重者， 則有宋齋出手絞殺， 前三年可謂是鐵血執政。
但是盛世之中， 有些東西根深蒂固， 在三番五次出現詭異死亡之後， 自有人有所防備， 宋齋再出手就不會每一次都馬到成功， 也有死傷慘重之時， 這種鐵血執政遭到了強烈的反彈， 並且差點導致天下之大亂。
——北京城大皇宮，有一著龍袍之老者一把把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推在地上， 掌印太監慌忙去撿，而在皇帝麵前有兩位老人低著頭默不作聲。
這兩個人， 一個是欽天監理事諸葛忘我， 一個則是宋齋當今的齋主赫連成。 此二人都是皇帝絕對之心腹， 此時在暴怒的皇帝麵前皆大氣不敢聲張。
“諸葛忘我， 白蓮為禍， 你非但不讓朕怪罪那龍虎山， 更是讓我加封那龍虎山張靈穀為當朝國師執掌天下宗教， 朕聽了你的， 依你們漢人的說法，龍虎山不但執掌天下道教， 更是以祖龍之力影響王朝興衰，對於這幫臭道士朕一切依你給足了麵子， 可是你一直在跟朕說星宿犯紫薇威震王庭乃是天下大亂之兆， 你既已觀出天象， 又那般信任龍虎山，就不能幫朕平定了天下？ 這一批亂民皆是信道之人， 龍虎山就不該以執牛耳者之身份站出來？ 真當我不敢拿他龍虎山開刀？”嘉慶皇帝大發雷霆指著諸葛忘我罵道。
“此次之事與以往不同。”諸葛忘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
“朕不管有什麽不同，朕要的是平定此事， 我不想再看到奏折， 若每一次都是束手無策，朕要你有何用？”嘉慶皇帝依舊大罵。
被罵的雖然是諸葛忘我， 赫連成卻也並不輕鬆， 自從河南那邊有陳鬆開始舉事以來， 各地紛紛響應， 禍亂迅速蔓延， 而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八旗兵又哪裏是對手？ 依宋齋不足三百的人手， 哪能單靠暗殺之士來平定這場災禍？
果不其然， 諸葛忘我被罵之後， 赫連成也被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等二人退出乾清宮，相視苦笑。
如今已是深夜， 就算是皇宮之中也多顯寂寥， 赫連成說道：“當今聖上也是不可多得之明君， 可是為何殫精竭慮也不能止住天下之頹勢？ 諸葛兄， 你既是那諸葛孔明之後家學淵博， 依你之間這一切為何？”
諸葛忘我瞄了一眼赫連成道：“赫連兄這是套我的話？”
“明人不說暗話， 諸葛兄可否如實相告。”赫連成道。
伴君如伴虎， 諸葛忘我自然有諸葛忘我的謹慎， 並且跟赫連成合作多年他深知此人脾性， 道：“白蓮不足為患， 大清朝王祚穩固， 哪怕是有小人禍亂也不能動搖。”
“你我不是外人， 不需虛言。”赫連成笑道。
“句句屬實， 我算是半個出家人， 不能打誑語。”諸葛忘我笑道。
直到二人分別， 諸葛忘我對著赫連成的身後唾了一口道：“赫連成啊赫連成， 我諸葛忘我真死了， 你以為你能獨活？”
罵完之後， 這位自小在龍虎山學藝的諸葛忘我長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扶龍經在這時候出來， 是扶龍還是屠龍？”
龍虎山雖然是張靈穀冊封金典贈紫金道袍， 卻是由諸葛忘我坐鎮京城扶龍， 諸葛忘我是龍虎山之人天下皆知， 這才有了外界龍虎山操縱王權之說， 其實談何操縱？ 隻是龍虎山與朝廷之間有那麽一些玄而又玄的關係罷了。
回到欽天監之後， 諸葛忘我上了觀星台， 對於此番星象之亂， 其實他早有察覺， 作為龍虎山上修為低於張靈穀一身學問卻遠超前者的諸葛忘我來說， 近年來星象之紊亂乃是千百年來未曾有過。 這也是他最為苦惱的事情， 龍虎山為何能在朝代交替之下卻每次都是全身而退之後功成名就， 這與他們早就可以推算出那天命之人有關，推算出天命之人早做打算則處處得占先機。
可是這一次， 諸葛忘我竟無法推算，帝星將崩， 大清王祚不會超過兩百年的傳承， 這一點天象十分明顯， 不然聖上爺也不會如此驚慌失措， 可是下一任帝星花落誰家卻看不出來， 乃是群星進犯之局。
此番格局之玄妙在於， 無帝星起， 無天命之人顯， 更無可推演未來之事。
大清朝王祚穩不穩， 諸葛忘我並不關心， 漢人得了天下的確也比滿人強， 但是既為龍虎山出世之人， 此番卻不能為龍虎山謀先機， 這才讓諸葛忘我苦惱， 此番白蓮教起義， 更是讓諸葛忘我驚出一身冷汗。
教徒之起義， 勢必讓龍虎山再次陷入被動，龍虎山作為天下道教魁首， 此番道教教徒禍亂天下， 當然難辭其咎， 聖上爺在這時候非但沒有怪罪而且再一次加封， 不是給他諸葛忘我麵子， 而是給龍虎山一個台階。
今天聖上爺的話已經非常明顯， 龍虎山若是不能平定此亂， 那要龍虎山何用？
諸葛忘我越想越慌， 他決定回一趟龍虎山， 去見一下那鎮守龍虎山二百年的老祖宗。 他相信哪怕自己看不透的東西老祖宗早已看穿。
——龍虎山最近表麵上祥和， 其實內裏塵囂四起， 白蓮教舉事， 卻舉旗為“奉三清祖師之命”， 這幫人等於是把天下修道之人架在火上烤， 龍虎山自然是首當其衝。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龍虎山要遭殃的時候， 掌教真人張靈穀卻再一次被賞紫金道袍， 加一品護國國師。外人看不透其中的意思， 張靈穀卻看的清清楚楚。
這是在點將， 也是在逼將。
沒等諸葛忘我回來， 張靈穀已經再入後山， 如今天下風卷殘雲一團亂麻， 老祖宗卻還是溪邊釣魚怡然自得， 張靈穀不氣老祖宗的悠閑， 正是老祖宗的悠閑才能讓他安下心來， 家裏有這麽一位大智近妖之人， 龍虎何不當興？
張靈穀還沒說話， 那釣魚的老者就擺手道：“ 楊慶之那小子要搞的天下大亂， 並且這一把火要把這天下的修道之人全部都給燒了，本事不知道有沒有劉伯溫大， 心卻是大的很， 我已修書一封， 等諸葛忘我回來交給他就行， 不要遇到屁大點事兒就來見我， 天下總是你們年輕人的， 你好像才六十五歲吧？ 年輕者呢， 一個是掌教， 一個是欽天監首席， 屁大點事就來找我這老頭子， 也不嫌丟人？”
張靈穀苦笑。
能說出六十五歲還年輕的話， 天下也唯有這位龍虎山老祖宗了。
“老祖宗， 我有一事不明， 百思不得其解， 大清王祚還有近兩百年， 亂世則出的扶龍經為何此時就出， 那扶龍經自己擇主， 既然楊慶之是扶龍經的傳人， 為何我卻感覺這亂天下之人， 不然是這楊慶之？”張靈穀問道。
“你能看五十步， 他卻能看百步。” 老者說道。
張靈穀點頭道：“懂了。”
老者嗤笑道：“你懂個屁！”
說完， 他自顧自的念叨道：“龍跟龍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