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開山後登山
北京城楊家，作為楊筠鬆嫡係一脈的傳人，以前的京城楊家乃是天下風水師的執牛耳者，但是自當年沒落之後經曆這兩百餘年，越發的一落千丈，但是楊家的每一代家主，哪怕是變賣田地家產也未曾放棄過楊家孩子的培養，當年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現在都已經不在，剩下的也隻是四座石雕代表了楊家當年的繁榮，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之後，這讓本來就很難受的楊家就越發的雪上加霜。
反而是破四舊這一場整個天下玄學都要遭殃的大事件，楊家卻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龍虎山能保留了山頂的那些東西是因為有欽點萬歲之功，而楊家能再這次浩劫之中得以喘息，是因為“進諫”之德，這一份進諫，就是當年的家主楊登山上表偉人說楊開泰要太子出征是有忤逆之嫌，那一句事後震驚核心圈子的猛龍過江必夭亡，就是從楊登山口中說出來的。
猛龍過江必然夭亡，這是楊登山算出來的不假，但是這不代表了楊登山的造詣有多麽深，當時隻要是能進風水核心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這個天象，但是他們同樣知道楊開泰此舉是為何意，正因為如此這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天下時值當日，楊慶之所有的布局都已落定，加上劉伯溫八臂哪吒城的永世之都，未來一片興旺昌隆之像，真正能看穿局勢之人誰也不想由人民的天下再一次成為家天下，所以才會對楊開泰所行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不是說當時偉人派太子出征就是為了撈軍功回來立儲，這隻是未雨綢繆，所以楊開泰的舉動，被風水界認為是秉承楊慶之遺誌為國為民為天下的壯舉，沒有誰會真的想到去拆穿。
但是楊登山做了。
一時之間，楊登山乃至整個京城楊家，都成了天下風水人士的眾矢之的，口水幾乎都要淹死整個楊家之人，更乃至接下來的這場破四舊，天下風水人士都把過錯歸根在了楊登山的身上，若不是他當年的“進諫”，偉人何以慍怒他最為信任的楊開泰？甚至遷怒與整個天下的玄學之士？所以就算是楊登山憑功德而讓楊家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但是此舉卻也同樣讓整個京城楊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未來之時想要重回當年的頂峰，哪怕是真的出了一個類似楊慶之的曠世奇才，也沒有服眾之力。
楊登山又為何這麽做？楊慶之乃是家中先輩，楊家雖然沒落，但是有楊慶之定永世之功，翻身定然是有望的，再說了，楊開泰雖然是洛陽那一支的人，但是洛陽的楊與京城的楊同氣連枝，天下誰還不知道京城楊家和洛陽楊家之間的香火之情？所以一開始的楊登山是拒絕諫言的，錯就錯在楊開泰此人之迂腐，楊登山本以為楊開泰的得勢可以給楊家帶來榮光和機會，但是幾次遞上拜帖去見這一位得勢的本家都被拒之門外，這個本家非但不念及香火之情，反而一個楊家子弟出了一點小過錯本不至死卻被定了死罪槍斃，這讓楊登山對這個本家極其失望，從希望到失望，這是有多大的心理落差？
就在楊登山苦惱之時，另一位本家找上門來，這就好比是瞌睡了有人送上枕頭一般，這位本家也是大有來頭，當年以長江為分界線的南北龍虎之爭，楊開泰成龍，而這一位就是虎，龍虎相爭必有一傷，所以誰也不會在乎尋常百姓心中的成王敗寇，楊登山對這個給楊家帶來一整箱黃金的兄弟十分敬重，這位兄弟本姓楊，乃是楊開泰的胞弟，後過繼給了大清國最後一根稻草林八千林先生為子，更名為林開山，背後更有西域小雷音寺的楊慕白支持，在他更背後的地方，可是有退居寶島的蔣家猛虎。
林開山送來了楊家最為稀缺的黃金，楊登山沒有不與他結交的道理，但是楊登山也知道分寸，他更知道若是與這位兄弟的關係暴漏，那他就將是楊家的千古罪人，帶給楊家的將是一場滅頂之災，但是他同樣知道，今日的京城楊家，沒有任何地方值得這位兄弟巴結，而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亙古不變之真理。果不其然，很快這位本家兄弟就表明了來意。
那就是進諫楊開泰有忤逆之心。
楊登山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認為這是這兩兄弟的意氣之爭，無非就是做弟弟的敗給了哥哥心中不服，所以想出了這麽一出詭計，為的就是哥哥也不得太平，他還好生勸諫林開山莫要如此糊塗，他雖然敗了，但是兄弟之間，還談什麽成敗？
林開山當時就笑著對楊登山說道：“楊兄，你不願意如此做，無非就是不想做千古罪人，還怕得罪楊開泰而已，但是你放心，如今天象已顯，幼龍必死無疑，再說了，以那人對楊開泰的信任，你一封信很難阻止猛龍過江，這一封信的意思，就是為了讓幼龍死後，回想過來的那人遷怒與楊開泰罷了。”
楊登山說道：“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倆本是同根生，就算有昔日之成敗，他成則不是你成？”
林開山搖頭道：“楊開泰此人你不了解，迂腐至極，他與我等不一樣，楊兄你莫有顧及，難道你就不想楊家在你手上重回頂峰？不想恢複當年楊家一門四堂號召天下風水人士的榮光？你還想楊家子弟僅僅是因為行竊就被槍斃？”
最後一句話，讓楊登山想起了當日楊開泰閉門不見之辱。
林開山繼續說道：“楊開泰若死，我便能充當其位，到時間你我兄弟二人聯手共創大業，豈不痛快？”
楊登山眨了眨眼，盯著林開山道：“兄弟，你當年可是那一麵的人，以我對那人的了解，就算楊開泰死，他斷然也不會信任於你，你又談何上位之說？”
林開山拿出筆，在一張紙上寫了兩個字，交給楊登山，楊登山看完，瞪大眼睛的看著他道：“你有此法？”
“有沒有此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那人相信，就算不能篤信，在這件事上，這天下的任何人都會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不是嗎？”林開山笑道。
楊登山屏住呼吸，看了這個本家兄弟良久，最終點頭。
無論如何，相對與那迂腐的楊開泰，他楊登山還是喜歡這瘋子一樣的賭徒林開山。
他那個紙條上寫的兩個字是：長生。
——因為楊登山的勸諫，在幼龍死後，楊開泰失勢，雖然免了一死，但是此生定然是回京無望，那瘋賭徒林開山則由敵對陣容一步登天成了天子近臣，雖然有多人勸諫說此人不可信，畢竟林開山當年可是那蔣家王朝的禦用之人，但是還是林開山的那句話，沒有任何人能抵擋這長生二字的誘惑，雖然不知道林開山是用什麽辦法讓那一生精明之人相信了他，但是林開山一步登天卻是事實。
林開山並沒有忘記當時對他楊登山的承諾，很快就有一支特別行動小組成立，而因為有“進諫”之功混個臉熟，再加上有楊筠鬆嫡係一脈這一個金子招牌，楊登山成了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隊長，因為這一次發起人的特殊，當年的中原風水三大家族洛陽的宋家，南陽的吳家，寶豐的劉家皆派出精英人物參與。
得中原者得天下，楊登山得了統領中原三大家族的機會，地位瞬間水漲船高，就連一直對他罵口水的風水界人士，也各個噤若寒生。
林開山對成王敗寇最好的解釋，莫過於此，就連楊登山，對林開山敗給楊開泰都感覺不可思議。
先開山後登山，這二人，瞬間占據了風水界的半壁江山，雖然現在的風水界，可以說是滿目瘡痍。
對於那長生之法的搜尋，楊登山最為京城楊家的掌門人，自然知道那是玄而又玄的說法，就連當年的張彥之等人不入天門也隻能算是一線仙人境，雖然世人稱他們為仙，卻也是為仙，雖壽命長久卻也有竟時，所以他內心其實不抱任何希望，說白了，這隻是一場戲而已，所以中原三大家族的人入昆侖“尋長生之法”，而他楊登山，則在京城享他此生從未有過之榮華。
但是楊開泰一日不除，他心就難安，正因為楊開泰之迂腐，他才害怕那僥幸逃過一劫的楊開泰會來拆穿他和他兄弟的陰謀，雖然楊開泰此時自身難保更丟了信任，但是他與偉人的香火情還在，這份香火情比任何情分都重，當年偉人能給他一條生路一樣這就出乎所有人的想象。
所以，楊登山在等林開山這一次出征凱旋而歸。
他沒等來林開山的好消息。
卻等來一個自稱楊慶之的人。
一身長衫。
寫意風流。
——那一日，龍虎山後山張彥之釣魚的那條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