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醒夢迷幻
李在一直半夢半醒間,從那日從疑似七星塚的墳地裏醒來,和黃聽雨黃小姐在溪水邊相遇,到歸塵老道把他領回玉泉山,李在一直蒙圈中,他還不能肯定這周遭的情形是否真實。
大和四年?李在對這個比太和少一點的字眼一點都不感冒,嗬嗬,大和四年聽都沒聽說過!大唐帝國的黃昏,一隻腳淩空站在懸崖邊上,這個輝煌的巨人就要墜下萬丈深淵,老子才不要這麽悲催的穿越呢?房二、李賢、雲燁他們都站在大唐初生的朝陽下,乘龍飛九天,為什麽老子這麽倒黴?
李在雙手被綁在身後,掙紮著坐起來,抬頭看幽幽的夜空,記得自己來的時候,月是圓的,現在已經缺月,缺月?李在張口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不遠處歸塵一邊提防著夜行人,甚至純陽宮來人,他並不是很擔心李在,他對李在有一種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信心,他相信李在不會有任何事情,那貨隻是疲憊耍賴而已,他正想說什麽,卻被李在突然吟道詞匯驚道,“缺月掛疏桐。。。缺月?”
大敵當前,暗處更躲著不明來曆的人,歸塵老道竟然無可抗拒的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天上掛著一輪缺月,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首,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寂寞沙洲冷!!!歸塵老道感覺自己寧靜如枯井的心境跳動不堪,這個混蛋李在,又來擾他心境,歸塵心裏默念了三遍,確認自己已經記住這首古怪的詩,歸塵道人開口道,“李在,敵我不明,你別偷懶了,快點脫身,你口中的詩什麽名字?”
李在想了想,江城子?什麽算子?這麽美的詞自己竟然沒記住名字,可恥啊!李在搖頭以示對自己的鄙視,“忘記了,你看起吧?你別管我,讓我發會神經?”
李在突然間的發神經,震住了所有人,明裏的暗裏的,那首意境優美到有毒的詩詞,入耳就無可抗拒的往心裏鑽,飄渺孤鴻影。。。寂寞沙洲冷,一遍都能把這幾句話刻在心裏。李在被雙手被反綁著,坐在露水很重的泥草地上,伸著脖子努力的看著天,樣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可此時又誰敢笑他?
李在發神經,對月幽思,自己這算是啥呢?遊戲吧,真實的有點可怕,那隨主流玩個穿越吧,別的主穿來穿去都沒問題,起床就該幹嘛幹嘛,上床還能把美女推上床,可自己這腦袋痛起來,恨不得像砸核桃一樣給砸開,更重要的是,記憶就跟被橡皮擦一樣擦出了大片的空白,更更更重要的是尼瑪別的穿主怎麽就這麽命好,自己卻站在中唐的尾巴上晚唐的的開端,就像午後三四點的太陽,如何掙紮都免不了墮入黑暗。
安史之亂之後朝廷就是失去了河北三鎮的控製權,隋煬帝唐太宗唐高宗數代先皇以百萬計生命打下的東北疆土損失殆盡,漢人從此後千年都失去了那片被漢家將士鮮血浸泡的土地,直到東方紅太陽升,毛爺爺聖人出世,還是打了一場慘烈的抗美援朝,漢人才徹底掌控那片土地,整—整—千—年!
真的很不甘心啊!李在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寒夜裏回響,萬物靜寂,無誰敢出聲!李在忽然來了興致,自己如果真的來到了這個時代,不做點什麽怎麽對得起自己的不甘心,就算事不成,也可以死在那裏啊!
歸塵也聽見了李在咬牙切齒的聲音,他不知道李在又在憤怒什麽,卻感覺李在在月下有些飄忽的身影更加凝重了一些,忽然,歸塵眼睛一縮,就在李在身邊陰影裏突然出現一個淩厲的身影,寒光直刺李在的脖頸,瞬間李在的脖子就感覺別勁風刺的生疼,歸塵驚叫出聲和純陽宮的道士一起就往這邊撲,暗處不知道有多少往這邊衝過來。
利刃帶著一往無前的霸氣,眼見就要斬斷李在的脖子,李在還有心思輕輕一笑,李在的眼裏又進入了那種看電影慢鏡頭的感覺,刺客的動作雖快,李在卻感覺自己還有時間擺個BOSS,李在脖子一伸頭一擺就撞在在刺客腰腿上,就聽見哢嚓一聲脆響,刺客的身體被淩空撞飛,李在雙臂一振,一直綁著他的繩子就跟燉透了麵條一樣,被恍然無物般的掙開,李在伸出手掐住那個刺客的脖子,腰腿稍稍一用力,順著這股勁就飄了出去,一堆人往這邊撲,撞一起多不好玩,嗯?好像有幾個女俠,撞一起也不是不可接受?
於是李在手裏拎著那個可憐的刺客,站的不遠不近,準備看大夥笑話,要是歸塵老頭子撞到一個小妹妹身上會發生什麽事呢?李在帶著壞笑看,那堆撲向一起的人也發現李在已經脫困,身手高明都已經閃身躲開,卻依舊有人用力過猛勢頭過大收招不住,短暫的金鐵交鳴的聲音,眾人略微狼狽的散開,歸塵手撫胡須有些氣惱,他明知李在不會有事,卻關心則亂,他感覺自己修道三十年,動氣動怒的次數沒有遇見李在這幾天的次數多。
歸塵道人先向純陽宮道友點頭示意,扭頭帶著火氣的對李在道,“李在,別鬧了,你氣息紊亂,趕緊回山調理,免得留下後患。”
哦,李在手裏拎著那個刺客,那個刺客全身無力四肢下垂在他手裏無力的掙紮,李在提著刺客在看了看,不認識,帶著蒙麵呢,也懶得動手扯他蒙麵了,李在抖著這個可憐的刺客,就像折騰一個可憐的破舊布娃娃,李在輕輕笑著,如惡魔的低語,“為什麽要殺我呢?如果這真是一個穿越事故,那我應該是剛剛才來到這裏,我和這裏所有人都沒有關係,不沾任何因果,幹幹淨淨坦坦蕩蕩,身如琉璃心似水晶,對嗎?”
歸塵道長道,“李在,你。。。?”
李在一隻手伸直,把那個可憐的刺客舉在眼前觀賞,一隻手衝歸塵擺擺手,“師兄,別著急嘛,讓我多玩一會。”
玩。。。歸塵吹胡子瞪眼睛,被李在氣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可憐的刺客被李在掐住脖子,一隻腿扭曲的可怕,四肢無力的抽搐,就像一隻小雞落到凶殘的老鷹爪子裏,又像一隻被惡魔折磨著的可憐雞仔,抖,左抖抖右抖抖,晃,前晃後晃上晃下擺,可憐刺客的頭顱搖搖欲墜就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一下,“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我得罪你了嗎?我得罪誰了?有人想要搶我的東西,這又有人幹脆想來殺我?為什麽?”
看著似乎癲狂的李在,歸塵眼神微微一縮,他想起李在那個碩大的包裹,那些物件難以理解的神奇和珍貴,他之所以選擇潛修,未必就沒有眼不見為淨,斬斷心中貪念的絕然,歸塵眼神清明,很快就想清楚,李在今夜的癲狂,似乎是被誰誘發的?
明處暗處的人先是被李在一首驚世絕倫的詩詞震住,接著又被李在近乎鬼魅般可怕的身手驚呆,接著又被李在近乎瘋癲的行為嚇住,幾乎沒有人能做出什麽具體的行動,李在問了半天,手裏那可憐的刺客一個字都沒說,你都被我掐手裏還敢不陪我玩?呃。。。死了?李在趕緊去看,刺客雙目圓睜,帶著無盡的絕望與屈辱,眼神都發直了,李在看著他的眼睛道,“拜托,你可不要死在我手裏啊,我長這麽大,手上還沒有沾過人命呢,你死是小事,弄髒了我的手可是大事。”
李在一手拎著那刺客,那刺客身高胖瘦一般,最起碼也有百十斤,可是感覺在李在手裏就像一根羽毛一樣毫無重量,李在跨步伸腰,半旋轉身軀,做出一個標準的擲鐵餅的動作,嘴裏喊著,“飛翔吧,少年,天空才是你的極限啊!”
嗖~~~,那個可憐的刺客被李在暴力的拋向東方泛白的天空,飛的那麽高,那麽遠?眾人都被驚的張開嘴巴,李在瀟灑的衝半空中飛遠的刺客揮手,“哥們誒,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要死了,你死是小事,千萬別弄髒我的手啊,再見啊,再也不見哈!拜拜了你啊!”
李在一身輕鬆的走向歸塵,站歸塵旁邊的人,都趕緊閃開,連純陽宮道士都躲開幾步,“誒,師兄,你嘴巴張那麽大幹嘛?空氣多髒。。。”
歸塵趕緊合上嘴巴,嗬斥李在道,“混蛋小子,閉嘴,你怎麽丟。。。了那個刺客,好歹是個活口。”
說到丟字,歸塵感覺特別艱難,那叫丟嗎?特麽都飛天上去了,都聽不到落地的聲音,這該飛出去多遠?
李在輕鬆的一擺手,“一隻蟲子罷了,何須在意?”
歸塵眼睛微微一眯,“就算是蟲子,也能榨出二兩汁水,師弟可不要再這般魯莽了。”
李在無聊的聳聳肩,“何必在意?無論什麽樣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前麵都會被碾成齏粉。”
歸塵吹胡子瞪眼睛,“荒謬,人生在世,聖人且三省吾身,怎可放浪形骸?”
“咦。。。師兄你胡子飛起來了,我幫你撫一撫,你看你看胡子多礙事啊,我那有剃須刀,刮了唄,你看我多敞亮。”李在嬉皮笑臉的湊過來,嘴裏的話可把歸塵氣的,抬手就要抽他。
李在嘿嘿怪笑著躲開,“玩笑了,師兄別介意,我說師兄,這不對啊,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事,又沒有得罪什麽人,有人想搶我東西可以理解,可這跑出來刺客要殺我,這就不對了吧?師兄知道是神馬情況嗎?”
歸塵道長張口,“師弟,你。。。”
李在忽然伸手製止歸塵的話,“師兄,不要著急,我隻是問問,不急著得到答案,有些事情不能說謊話,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的謊言來遮掩,最後也注定會暴露。”
歸塵道長緩緩點頭,“師弟說的是,我們回去從長計議。”
此時天空已經大亮,李在四下打量,看到純陽宮的道士,“道長早上好!”
純陽宮的道士三縷長須三十多歲的老帥哥樣,一手提著寶劍,一手作揖回禮道,“道友日安!”
林中還有其他的人隱秘著眷戀不去,不過那邊三個你穿著夜行衣,黑黝黝的,那麽打眼,你光明正大的站在光亮下,合適嗎?這算不算製服誘惑呢?李在目光閃爍,緊身衣誒,那腰肢那曲線嘖嘖,好像那個黃小姐穿上緊身衣就很漂亮,嘿嘿!
梆,哎呀!李在整琢磨呢,被歸塵在腦門上打一個爆栗,“老道,你打我幹嘛?”
歸塵吹胡子瞪眼睛,“臭小子,你在看什麽?”
“看美女啊!”李在理直氣壯用下巴點點那邊三個黑衣人,“她們穿成那樣子,不就是給人看的嗎?”
歸塵氣的哆嗦,對麵三個穿著夜行衣的女子,為首的那個看樣子十分棘手,“非禮勿聽,非禮勿視,江湖行走,眼神言辭不當就會徒生是非,你小子聽好了!”
李在不服氣,“他們跑到玉泉山,還不許我多看兩眼。”
為首的那個黑衣女子伸手落下蒙麵,麵色白皙,淡眉鳳目,九十分的美女,隻是看著年紀有些大了,李在下意識的打個呼哨,歸塵謹慎的打量了一眼對麵的女子,不認識,但本能的覺得很是危險的一個人物,聽到李在竟然打呼哨,這算什麽?騷擾?氣的歸塵眼前一黑。
對麵的女子忽然上前一步,“誰說是玉泉山的地盤,荒郊野地的,誰能來誰又不能來?”
李在笑嗬嗬的驚奇,“看來我跑出來挺遠啊,都跑出玉泉山地界了,姐姐來綁我有什麽事?有什麽好奇的事,可以直接問我嘛,我知道的一定說。”
女子抿嘴一笑,“姐姐?玉泉山的道士什麽時候出了你這異類,你從哪裏來?又是什麽人?”
李在仰著頭,看看天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誒,我一醒過來就就被歸塵師兄撿回玉泉山,感覺忘記了很多事情,頭還很痛,痛的狠了就會發狂,我發狂的時候,姐姐可不要靠近我,不小心傷了姐姐,我可不大願意!”
女子微微眼神一縮,李在笑笑吟吟的與她對視,眼神清澈坦誠無比,她沉聲道,“我長歌一門隱世多年,從未在世人麵前行走,長歌名號知道的人極少,你是怎麽知道的?”
啊?李在撓頭,回到看歸塵,“長歌一門不是江湖數第一流的大門派嗎?”
歸塵與純陽宮的道士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驚奇,歸塵搖搖頭,“江湖上未有從未聽過長歌字號,師弟從哪裏知道的?”
李在撓頭,“沒有嗎?藏劍、天策、七秀、少林、純陽、萬花、唐門、五毒、丐幫、明教、蒼雲、長歌,威名赫赫十二大門派,江湖第一流的宗派,沒有嗎?哪個沒有?”
歸塵道人眉頭緊鎖,“師弟是哪裏知道的這些?破例令之戰後天策已經名存實亡,明教被擊敗敗走西域,中土殘留的不過火教殘餘,中原大派尚有華山純陽宮,嵩山少林寺,隱世的尚有幾家,餘者不足論,哪有師弟所說幫派眾多?師弟,你又是什麽眼神?”
歸塵老道又開始吹胡子瞪眼睛,李在太能挑起他的怒氣了,李在低頭,“師兄,玉泉山一直走的都是上層路線吧?精力大都集中在朝廷官府是不是,對江湖關注不多是吧?”
歸塵道人想了想,“師弟說的也有些道理,差不多如此吧!不過江湖也沒有那麽多門派。”
李在搖頭,“師兄此言差矣,你數數天下有多少節度使,就有多少江湖門派,甚至更多,哪家節度使沒有一隻或者幾隻看不見的手,誰家節度使沒有養著幾隻暗地裏咬人的狗?”
歸塵。。。對麵的女子眼神一縮,怒氣一閃而逝,反倒是她身後兩個年輕人怒了,喝罵道,“你這個不僧不道不俗像太監一樣的家夥罵誰是狗?”
一抬手,幾粒寒光就衝李在疾飛過來,李在眼睛一閃,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睛又進入了那種古怪的狀態,看到速度極快的物體的時候,會變得很緩慢?難道淺淺大神賜予了自己神技?李在可以清晰的看到三個樣式古奇的飛鏢帶著寒光朝自己飛來,李在伸手把飛鏢從它的彈道上摘下來,拿在手裏看,而在眾人的眼裏,李在輕描淡寫的就接住了襲來的暗器,歸塵又開始嘮叨了,“師弟,等閑不要用手去接來曆不明的暗器,聽聞巴蜀苗疆那邊會在暗器上淬毒。”
李在攤開手,“嗯,謝師兄,我注意著呢,沒讓東西沾自己皮膚。”
李在的手上,三粒暗器竟然懸空在他手心,李在給歸塵看看開,然後把手掌合上,再鬆開手就是一堆碎屑,對麵為首的那個女子眼神一縮,“好功夫,不愧魔星之名!”
魔星?誰?李在好奇了,那女子眯起眼睛,“七星聚首,魔星降世,地覆天翻,再造乾坤,莫不是真應在你身上?”
李在看著前麵這女子,“姐姐想多了,我是個連自己都弄不清楚狀況的糊塗蟲,我懶得的很,不想做的事情拿鞭子打都不會動,還有姐姐再夜行的時候,不要穿黑衣,黑衣太打眼了,最好穿迷彩服保護色,偽裝起來才好。”
“偽裝色?”那女子微微沉吟道,“今天時候不早了,希望下次有空能和閣下詳談,長歌在丹同渡略有資產,閣下有空不妨前來一敘。”
又是丹同渡?李在一笑,“多謝了,姐姐可以直呼我李在,木子李,在下的在,李在是也!”
“李在?”那女子起手式道,“那回見?”
“回見!”李在輕鬆的擺著手,笑著回應,看著那女子窈窕的身姿走了幾步,“哦,對了,李在,那首驚豔的詩我可不可以做首曲子?”
李在哦一聲,“姐姐請自便,反正不是我寫的!”
那女子目光閃亮,“哦,那又是誰有此驚世之才?”
李在抬頭看天,沉默了片刻,“唉,忘記了。。。”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好吧,你所說的那些江湖門派都是一個甲子年前的秘辛,很多人很多事都被世人遺忘,如今又被你提及,莫不是你真要再掀起江湖大亂?”
李在垂頭喪氣,“姐姐多慮了,這倒黴催的晚唐風流哦,我神馬都不想做,我隻想找到葉子,向她認個錯,回去上班,還想對娟姐說,棉花糖吃多了上火,切。。。”
。。。那女子又沉默了,晚唐風流?她沉默的擺擺手轉身帶著人離去,李在歎息,“隋唐英雄滿地煙塵沒趕上,貞觀大唐淩煙閣二十四豪傑沒趕上,雙聖臨朝女帝日月淩空沒趕上,三宮六院無顏色從此君王不早朝楊貴妃絕世風情沒趕上,安史之亂波瀾壯闊沒趕上,一教兩盟三魔四家五劍六派七星戰十惡九天之亂也沒趕上,你說我來這裏幹嘛?”
李在垂頭喪氣邁步就走,歸塵在後麵看的奇怪,“李在,你要去哪裏啊?”
李在頭也不回,“回去啊,回去洗個澡,身上髒的都不能要了吧?”
歸塵無語,“玉泉山在這邊,你往哪裏去?南轅北轍!”
李在整個人都沉沒了,耷拉著肩膀,無精打采往回走,歸塵道人很想抽他又懶得動手,轉身對純陽宮道士稽首道,“道友又往哪裏去?”
那純陽宮背劍於背上,混元抱拳道,“家師玉虛子,貧道靜仁見過歸塵道長。”
歸塵道長頜首撫胡須一笑,“玉虛道長安好?道友請了。”
靜仁上前兩步,“家師收到道長傳書,先派我前來打點,家師和眾師兄弟隨後即到,昨夜觀夜行人出沒,遂出來查看,得見歸塵道長,榮幸之至。”
歸塵道長微微點頭,“玉虛道長古道熱腸,貧道萬分感謝,師弟歸心頭腦有恙,卻又頑劣不堪。。。”
歸塵正說著話呢,抬眼掃了一眼走遠的李在,勃然色變,吼道,“李在哪裏去?這邊走!”
靜仁道士。。。
玉泉山上鬆木軒,李在出走之後,心蓮徹夜無眠,她麵容焦灼而憂傷,看著鬆木軒的院門,眼睛一眨也不眨,整個鬆木軒安靜如鬼蜮,連院外守夜的道士劍手換防都悄無聲息,老太監也一夜未眠,但精神很好,他就像一道鬼影子一樣在院裏遊走,似乎在練功?心蓮不介意,她很害怕,她很擔心李在一去不返。
心蓮呆呆怔怔的看著院門,忽然一道陰影擋在前麵,老太監站在他麵前,心蓮又些呆滯的抬頭看,老太監頭發雪白銀亮沒有一絲雜色,但臉皮肌膚宛若孩童,看著陰氣森森十分下人,尤其他臉上就像刻著的一樣的古板笑容,心蓮嚇得一激靈連忙垂下頭,“你這樣等,很傷身體的。”老太監語氣柔和的對心蓮道。
心蓮不敢答話,整個人都縮成一團,卻又不敢逃開,老太監又道,“你該做點什麽?出去找,或者準備什麽他回來你要做什麽?你是爺的侍女,咱們都是奴婢,你不用怕我,我能肯定,你要是出點什麽事,爺估計會生氣。”
心蓮眼神亮了,李在最喜幹淨,日日洗浴,睡前必洗腳,他一夜未歸,回來必定疲憊,心蓮來了精神,她想他應該準備熱水,換洗衣服什麽的啦,心蓮馬上開始行動,老太監一笑,卻有些擔憂的看著正屋,李在的屋子裏,一直靜寂無聲,黃羊觀主一直沒有動靜,老太監很擔心。
清晨,寒露晶瑩,大地略有霜降,空氣清新的令人沉醉,看著霜降蒼茫大地,李在心情忽然很好,嘴裏嗚嗚啦啦不知道哼著什麽奇異腔調,歸塵老道臉色一直黑著,靜仁道長風度極好,臉上笑容不斷,隻是目光絕不往李在那多看一眼,李在身上那叫一個髒啊,短袍道服上麵遍是泥漿還有其他什麽顏色,撕扯了大大小小的口子,狼狽不堪。
三人的腳程都是很快的,不多時就能搖搖看見玉泉山,玉泉山周圍村落早起的村民用敬畏的目光著看他們,對李在的狼狽竊竊私語,他們可不敢得罪如神仙般的道爺,尤其是歸塵,閉關出來,養氣移居神仙風骨大漲,李在都不得不承認這貨現在賣相極佳,由原來的神棍現在可以升級為資深神棍了。
歸塵怒視之,“混蛋小子,你目光鬼祟,又在琢磨什麽怪主意,一直看我幹嘛?”
靜仁道人笑而不語,李在撓頭,“我說師兄,你這次閉關看樣子收益不錯啊,這人都帥氣幾分了。”
歸塵老道胡子一翹,板起麵孔,“我正要說呢,回山之後,我要親自教你功課,想要偷懶可是休想。”
啊?李在苦著臉東張西望,一副你說什麽我聽不懂誒的欠揍表情,目光轉移見,李在似乎看見野地裏一處破爛的窩棚裏有人?都霜降了,還露宿在野地裏?好像還是半大小子?李在眨眨眼路過。
玉泉山山門外整齊的石板鋪道,整齊而威嚴,三道高大的牌坊沉默的屹立大地,道路兩邊平整田地裏大片的菊花在秋霜中盛放,情景壯觀,李在站在道邊,醞釀著情緒,歸塵和靜仁不得不停下來等他,歸塵一臉不滿,“你又要耍什麽幺蛾子?”
詠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晚唐,怎麽都避不開這位黃巢啊,李在目光憂鬱,嗬嗬。
歸塵目光柔和,“師弟又想起什麽了?”
“師兄,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這兩句詩詞如何?”李在看著遍野秋菊問歸塵。
歸塵道長麵上顏色一變,“師弟在歎菊花嗎?氣勢衝天,還有下聯?”
李在看著歸塵,“我說下聯了,你會不會害怕?”
歸塵心中一凜,目光掃了一眼旁邊的靜仁道士,“嗬嗬,那你還是不要說了,師兄年紀大了,經不起驚嚇!”
靜仁道長也是伶俐人,李在的兩句詩詞,意境霸道,似有內涵深遠,他是一點都不想攙和,誠如師尊所言,靜觀其變,他看出歸塵與李在似乎在打機鋒,“道長,是否需要我回避?”
李在擺擺手,“一起走吧,我就是感慨而已,師兄,用良田種菊花,你不覺得浪費嗎?”
歸塵淡然一擺手,“玉泉山擁有良田萬畝,不介意這百十畝地,雖說我從不攙和經營,但百畝菊花賣花收集藥材收益要比種麥子收益高的多,何來浪費?”
李在心不在焉,“糧食夠吃嗎?”
歸塵一擺手,“觀中陳糧積梁無數,處理起來十分麻煩,這些瑣事你要問寧桓,寧桓搭理這些庶務。”
李在低頭邁步,“我說天下,糧食夠吃嗎?”
天下?歸塵和靜仁都愣住了,即使是太平盛世,也有饑民無數,何況此時外有藩鎮割據,內有宦官專權,朝堂動蕩,天下風聲鶴唳,更是流民無數。
李在低著頭走路,“師兄,何謂道?順天意應人心而已,物能盡其用,人能盡其才,如此簡單而已!我就覺得用良田種他物,坐視饑民無數,有傷和氣,師兄以為呢?”
何謂道?順天意應人心而已!李在這兩句話,讓歸塵和靜仁大驚失色,物能盡其用,人能盡其才,更是驚豔絕倫,有氣吞天下之勢,顯經天緯地之才!
歸塵道長與靜仁道士斂容肅穆,混元抱拳拱手,“師弟(道友)高論,師兄(貧道)受教了!”
李在轉身看著這兩位,拱手回禮,“道友客氣了,師兄,你要給我正經,我就給你不正經,你看怎麽樣?”
歸塵臉一板,甩袖怒嗔道,“胡鬧!玉泉山庶務經營多是歸林師兄一脈在打理,但若師弟要有興趣,盡可由著自己的想法來,山中略有薄資,還能容你糟蹋幾天。”
“切!師兄,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夕陽西下,日薄西山,長夜降臨,凜冬將至,這個冬天特別難熬啊!”李在感慨道。
靜仁道士麵色平靜,但眼中還是泛起好奇的神色,歸塵歎息一聲,“師弟,你說的話師兄我記下了,可是事情牽連實在太大,等到眾家同門齊聚之時,大家好好商議一番才是。”
靜仁道士旁邊侍立,沒有攙和他們師兄弟的對話,卻細心的急著每一個字,夕陽西下,日薄西山,長夜降臨,凜冬將至,這個冬天特別難熬?意指何意?為何這些字眼帶著透骨的寒意?
靜仁正心算呢,李在的目光忽然帶著驚疑的看著他,歸塵不知道李在又要發什麽神經,這小師弟真是太能折騰了,比歸果都淘氣,忙問道,“趕緊回山,你看你現在樣子多麽狼狽,你又像耍什麽把戲?”
李在一邊走,嘴裏念叨,“純陽宮?怎麽這麽耳熟呢?呂洞賓,呂岩,山石道人,純陽宮?咦,靜仁道友,呂祖就是純陽宮祖師爺?”
靜仁道人先聽李在直呼祖師爺名諱,心中微微有些氣惱,後麵聽李在稱呼呂祖,心中又微微得意,“正是!”
李在開心的一錘手掌,“純陽演正警化采佑帝君!是了,我身上這古怪的情形,別人不清楚,呂祖一定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