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條繩上的螞蚱
“王爺,還是算了,我跟他去一趟也無妨。”
??楚芙上前抱住凰澤的手臂,搖頭示意,並且溫柔軟語的說,“王爺,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麽樣。”
??“芙兒,你不明白。”
??不明白內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間地獄,但凡是已經進去的人,基本都沒有能夠活著出來的。
??凰澤從前工於心計,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信都侯府於他來說不過是通往至尊之路上的一塊墊腳石而已。
??而女人於他而言,隻是有用與無用的區別。
??直到信都侯出事,浮現在凰澤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如何保住信都侯不讓自己的籌謀功虧一簣,而是楚芙穿著鳳冠霞帔雷淚雨梨花的傷心模樣。
??凰澤大可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以信都侯通敵叛國為借口,毀了這樁婚事,撇清與信都侯府的關係力求自保,然而他並不願意。
??“芙兒,聽話,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隻要有我在,便不會讓任何人欺辱於你。”凰澤看著她那張憔悴的小臉,明明化了最好看的妝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抹不開的愁思讓她如同隨風的浮萍,凰澤的心髒像是一雙手捏的緊緊的,讓他無法呼吸。
??“可是……”楚芙眨眨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現在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撇清關係?
??怎麽……
??陸昭臉色大變,焦急威脅道,“王爺可知道這麽做的後果,一旦陛下龍顏大怒……”
??“有什麽後果我自會一力承擔下來,你隻管押著其他人回去複命,至於本王的王妃,你無權過問。”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昭退無可退,雖說人多勢眾,但他也沒辦法對凰澤動手,隻好作罷。
??“既然淩王殿下都這麽說了,王妃下官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世子爺下官是一定得帶走的,不然不好交代。”陸昭說完,抬了抬手,身後的禁衛軍立馬將楚嶸霆給拿下。
??“阿霆!”
??楚芙驚呼,試圖上前阻攔,被凰澤給攔下了,“芙兒,不會有什麽事的。”
??“王爺,你也說內獄是什麽地方了,阿霆嬌身慣養的去了那種地方如何能夠安然無恙,能不能……”
??“姐姐,沒事的。”楚嶸霆一改嬉皮笑臉的紈絝模樣,扯了扯唇角,滿眼裏倒映著的都是楚芙那副淚雨梨花的樣子。
??他低垂著眼瞼,然後重新深呼吸看向陸昭,說了句,“陸昭,我可以跟你離開,不過我想和姐姐說兩句話。”
??陸昭抿著唇,礙於凰澤在場,他也不好直接拒絕,煩躁的擺了擺手,“行吧行吧,讓他們說兩句話。”
??“阿霆。”
??楚芙掙脫凰澤的束縛跑向了楚嶸霆,撫摸著他沾染了血跡的臉,泣不成聲,“阿霆,你不要怕,相信姐姐,一定會沒事的,你……你好好的,一定得好好的吃飯,不要受傷,姐姐,姐姐……”
??說著說著,楚芙泣不成聲,那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明明自己已經很難受了,但她還一個勁兒的安撫楚嶸霆。
??擔心楚嶸霆會害怕。
??也怕楚嶸霆再有個什麽不測。
??“好了姐姐。”楚嶸霆唇角揚著無比溫柔寵溺的微笑,年紀雖小,卻也高出了楚芙兩個頭。
??他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伸手輕輕的放在楚芙的頭上。
??楚芙愣了半秒,癡癡的看著他別樣平靜的眼眸,聽著楚嶸霆稚嫩卻格外平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姐姐,你別擔心,我不害怕,也不會怕,隻要你好好的,我就可以放心了。”
??楚嶸霆摸摸她微涼的臉頰,大男孩兒的臉上浮出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紅暈,然後他抿了抿唇,看向同樣是一身喜服的凰澤。
??他說:“姐夫,我把姐姐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她,算我……求你了。”
??“芙兒是本王的王妃,現在是,以後是,永遠都不會改變,夫妻榮辱共存,不用你拜托本王也定會護王妃周全。”凰澤本可以不必理會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小子,不想楚芙太難過,又想給她一些寬慰。
??陸昭冷眼旁觀,忍不住煩躁開口,“世子爺,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再耽擱下去,天都快黑了,他還要不要回家吃飯。
??“阿霆!”楚芙眼睜睜的看著楚嶸霆被帶走,強忍著的淚水說決堤就決堤,哭得凰澤心疼不已。
??信都侯府已經是住不下去了,雖然今天並沒來得及行禮,凰澤卻並沒有拘泥於形式。
??他溫柔的將自己的王妃納入懷中,冷聲掃向身後的侍衛,“蕨衣,備好馬車送王妃先回府。”
??蕨衣頷首,“是,王爺。”
??“王爺,你不與我一同回府嗎?”楚芙心漏拉安排,纖細的玉指死死揪著男人的袖口,如受了驚嚇的小鹿一般。
??礙於凰緋清在場,即便從始至終都沒怎麽說話,凰澤到底有些不怎麽自然。
??他摸摸楚芙的後腦勺,耐著性子說道,“本王還有一些事情處理,你且回府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不要想太多,本王盡可能早些回去看你。”
??說完,凰澤與蕨衣使了個眼色,蕨衣心領神會,率先將手中的佩劍放在左手上,右手恭敬做出一個請的收拾。
??“王妃,這邊請。”蕨衣的聲音冷冷的,字裏行間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楚芙抿了抿唇,隨即點了點頭,戀戀不舍的看了凰澤好幾眼,這才跟隨著蕨衣離開信都侯府。
??該走的不該走的都走完了,隻剩下凰緋清和凰澤麵麵相覷。
??凰緋清淡淡一笑,主動打破了僵局,“皇兄,時間尚早,不如去喝一杯吧。”
??“去哪裏。”
??“瀾夢軒如何?”她下意識脫口而出,抬眼看向男人並不好的神色。
??凰澤到底沒有拒絕,淡淡應承下來,“也好。”
??……
??瀾夢軒到底是聲色場所,前去喝酒找樂子的都是男人,凰緋清為了引人耳目換上月白色的長衫,束好了烏絲長發,隨手拿著下班潑墨畫的紙扇,襯著那冠美如玉的麵龐,自是一派翩翩公子的俏麗模樣。
??而凰澤肯定是不能穿著大紅色的喜服去青樓招搖過市的。
??相比起凰緋清的翩翩少年感,他則一改平日裏妖孽的模樣,換了一套玄色的長袍,整個人從容中透著凜冽的戾氣,想必是還在為信都侯一事憂心憂慮。
??“哎喲,凰公子好些日子沒有來瀾夢軒了,今晚可是要玥季作陪啊?”
??媽媽身邊的小廝看到凰緋清的馬車停在了門口便通傳了她,凰緋清一來,就好比搖錢樹在招手,媽媽可不得盡心盡力的伺候著。
??“不必了,今日我們不找姑娘,沏兩壺好茶,撿一些上好的點心送到房間來,沒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凰緋清淡淡囑咐。
??媽媽了然於心,哪怕凰緋清今日帶了個俊美的公子,她也沒有多加打探,隻知道盡心伺候就好。
??“沒問題,公子裏麵請,我我這就吩咐他們準備茶點去。”媽媽得嘴巴都合不攏,急吼吼的迎著他們進去。
??凰澤跟在凰緋清的身邊,瞧著她與瀾夢軒的媽媽去辭職相熟,下意識調侃,“看來凰弟是這裏的常客啊。”
??“哪裏哪裏,常客算不上,偶爾來聽聽曲兒而已。”凰緋清沒有回避,反而坦坦蕩蕩的回答了。
??領著人進了包房,凰緋清示意燕雀去門外守著。
??與此同時,凰澤也看向了蕨衣,示意他也出去,不經準許不能擅自進來打擾他們。
??沒有了礙事的人,周圍的環境變得格外的寂靜,凰緋清倒了一杯清茶放在他的麵前,攤開手笑道,“皇兄嚐嚐,新到的茉莉龍井,龍井是絕對的上品,口感不會比你平日裏嚐的差,更重要的是茶裏夾雜了一絲茉莉的清香,你嚐嚐符不符合胃口。”
??“茶聞著已經清香不已,回頭,也給芙兒帶一些,她應該會喜歡這個味道。”凰澤抿了一口,臉色果然緩和了幾分。
??凰緋清眼珠滴溜轉了下,輕笑起來調侃,“皇兄與皇嫂果真恩愛,什麽事都會想著彼此。”
??“她是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要對她好的。”
??“我還以為皇兄看上的隻是皇嫂的家世以及能夠成為自己的助力,不過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皇兄還能為了皇嫂出頭,凰兒看著別提多羨慕了。”
??凰緋清繼續倒了一杯茶,送到唇邊喝了一小口,紅唇微張即合,那雙狐狸般的眉眼在燈光下勾魂攝魄,好不撩人。
??凰澤皺著眉,不動聲色冷嗤,“多少人在看本王的笑話,凰兒呢,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
??正所謂樹死猢猻散,他們之間縱然有口頭上的盟約,隻要凰緋清不承認,那也是徒勞,凰澤失去了信都侯的助力,不僅相當於自斬臂膀,如若元帝追究下來遷怒於他,等待他的將是未知的死亡。
??凰澤藏在袖子下的雙手漸漸收緊握成了拳頭,恨不得將幕後黑手大卸八塊。
??“皇兄說什麽傻話,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皇兄都能夠為了芙兒以身犯險做到如此地步,可比背地裏玩陰謀算計的人光明磊落多了。”
??歎了一口氣,凰緋清琢磨著他此刻的想法,正色相問,“皇兄可相信信都侯是無辜的。”
??“我相信有什麽用,關鍵看父皇到底會不會相信。”凰澤拿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眸中盡是不甘和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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