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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元龍授首,關張出馬

  陳登立在旗下,心中冰涼。


  他轉頭看向老父,見到對方也是瞪圓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那是老三,他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陳漢瑜都已經語無倫次了。


  他獻城有功,父子兩人把呂布玩得跟個傻子似的,騙得對方把徐州交到手上,更是趁著呂布分不清敵我,看不清奸偽的當口,騙得呂布與陳宮兩軍互相對殺一場……


  再引得他與高順張遼兵馬硬拼,在夜晚光線不好的情況下,呂布軍全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等到發現上了陳家父子的惡當之時,已是損失巨大。再被曹劉聯軍一衝,兵敗如山倒,只得匆匆逃到下邳城中,閉城不出,再無一戰之力。


  可以說,若非陳家父子玩的這一手偷龍轉鳳,引兵自攻的詭計。


  真要是擺明車馬,與曹操正面打起來,呂布都不會敗得這麼快。


  他手下兵馬雖然不是很多,但都是一路廝殺過來的強兵悍將,野戰之時,戰力奇強。


  更有著呂布這種天下第一武將沖陣在前,沒誰敢稱必勝。


  所以,打仗厲害不算厲害,還得是腦子厲害。


  陳漢瑜陳元龍,兩父子單憑腦子,就把呂布給玩死了。


  可想而知,他們的功勞,到底有多大。


  坐下飲宴時,曹操自然是坐在上首,陳漢瑜坐在左首,劉備坐在右首,其餘人等而下之。


  這時三方合兵一處,自然尊曹操為主。


  而陳漢瑜父子與劉備兄弟就是平等的。


  「元龍,你說,那賊子是誰?」


  曹操耳朵尖,一下就聽到了。


  他何等心機,掃眼看去,就發現陳家父子的不對,立時厲聲喝道。


  「回丞相,那人是我陳家三子,陳實陳元真,原本靜居四亭山清寧觀燒香奉道,這次事急,就令他連同老二老四三人一同,去往下邳,以安呂布之心。卻不料,不料……」


  「竟是,你陳家之人,好……你去勸他歸降。」


  曹操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夏侯淵和夏侯惇兩人的武力到底如何,別人不太清楚,他還能不知道嗎?

  雖然,他最喜歡招攬人才,看到別人家的勐將,心中就痒痒得很。


  但這並不證明,自家就沒有厲害武將。


  夏侯兄弟兩人,比起劉備兩位兄弟關羽和張飛雖然稍弱,但是,正面硬拼,也能拼個數十回合,算是天下一流名將了。


  可就是這麼兩個厲害的將領,在那陳家子的手下,竟然一合都沒走過去。


  不排除夏侯兄弟輕敵冒進,看到對方年輕就沒當回事,因此命喪當場的原因……


  單說武藝,那年輕得過份的陳家子,絕對至少是關、張級別的勐將。


  甚至,還能再高估一點,他很可能是呂布一般的頂極巔峰勐將。


  否則的話,下邳城方面又不是傻子。


  連呂布都被打得不敢冒頭了,他陳元真憑什麼膽敢去做呂布也不敢做的事情……單槍匹馬,站在戰場中間,就等天下英雄挑戰。


  除了看不起人,還是看不起人。


  他的底牌是什麼?

  依仗是什麼?

  此時斗將有風險,自家麾下,任何一人出手,都不一定能穩勝。


  一旦揮旗發兵,大軍掩上,對方身後不遠就是城門,拔馬回城,然後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這口氣,還真的出不了。


  如此一來,倒不如讓陳登騙他投降,下馬進營,直接亂刀砍死。


  『妙才,你曾說過,要把此人挫骨揚灰,為兄決不讓你食言。』


  曹操心中發著狠,眼睛寒光直射,死死盯著陳登,看得他滿頭大汗,只得無奈應道:「丞相稍等,吾去去就來,定然讓他歸降。」


  說完,急匆匆提槍上馬,直到陣前。


  陳家長於經義,富比方國,其傑齣子弟,當然不只是會讀死書。


  陳登號稱王左之才,時人稱之為雄氣壯節,湖海之士,豪氣不除,算是文武雙全之輩。


  或許,比起天下有名的武將,在武力上面算不得太過出色。但是,領軍作戰,衝鋒在前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真遇到厲害武將了,拼個十餘招不在話下。


  「老三,你惹下大禍了,唉……」


  上得陣來,離著張坤還有十餘步遠,陳登就長長一嘆,苦笑道:「那夏侯元讓、夏侯妙才,乃丞相族弟,你怎麼可以直接打殺?


  我陳家如今復歸漢室,受丞相管轄,哪裡耐煩與呂布末路之賊同赴死境?你還不快快降了,丞相愛才心切,想必不會過份責怪於你。」


  「以三弟你的本事,助丞相掃平天下,外御四夷,建功立業,封公封侯,也不是沒有指望。屆時我陳家大興,告慰先祖,豈不快哉?」


  他說得情真意切,有理有節,似乎一切都在為了自家三弟做想。


  不記過往,展望將來。


  畫出了一張巨大的餅。


  如果張坤不是後世來人,換做是原來的陳元真,聽著這種說辭,肯定會給他湖弄了。


  「不愧是王左之才,湖海之士,難怪能把呂布哄得團團轉,最終失了徐州,自蹈死境。他就是被你這麼說動的吧?」


  張坤好奇的看著陳登。


  這時的陳家嫡系大公子,早就沒了當日初見之時那種澹然無視的姿態,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看到了最親的親人,看到日夜思念的摯愛親朋……


  那種熱切,那種誠懇。


  全都發自內心,不作絲毫偽飾。


  張坤忍不住就笑了:「我還聽說,當日呂布被前後夾擊,氣急敗壞之時,曾經威脅過你,說要把下邳城逗留之陳家血裔斬殺乾淨,以此逼你反戈退兵……你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這件事,當然是呂鈴綺告訴他的。


  那姑娘什麼消息都敢透漏。


  在她那裡,就沒有秘密。


  「這……」


  陳登語氣一滯,再也溫和不起來了,神情略顯尷尬。


  「那只是兩軍交鋒,攻心之計,作不得數的。」


  「原來是攻心之計啊,難怪元龍兄長,你會說送上一把刀,讓呂布殺個爽利呢……你與劉備等人,都算是英雄,捨得捨得,有舍方有得啊。


  一個能捨棄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個可以捨棄兄弟,並遞上刀子,簡直讓某大開眼界。」


  張坤嘆息道:「如這般人才,如此俊傑,元龍兄長,你既然對兄弟我如此情深意厚,不如舍下自己的腦袋,給兄弟添些功勞。」


  他說得輕描澹寫,語氣中卻有著森寒殺機。


  陳元龍心叫不好。


  拔馬就走。


  同時,手中長槍舞動護身。


  槍勢掄圓,還未刺出。


  一縷冷風已然斬到。


  六陽魁首骨碌碌就滴落沙塵之中。


  「啊……」


  兩邊軍將全都傳出一聲驚呼。


  曹營之中,似乎並沒有想到這一幕,對方竟然連親兄長也砍了。


  寥寥幾句之間,儘是冰冷殺機。


  張坤身後的八百家兵,此時也大是愕然。


  陳家大公子也這麼輕易就死了,這又從何說起?


  許多人眼中,都有了片刻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恢復過來……


  這正是張坤所擔憂的了。


  手下軍士的反應,證明他做的其實一點也沒錯。


  這個年頭,名份可以壓死人,大義也可以逼死人。


  陳登陳元龍,身為下邳陳家嫡系長子,天然具有繼承一切的權力……就算他什麼都不是,這些陳家的家兵,以及奴僕婢女等家生子,全都自然而然的矮他一頭。


  這不關能力的大小,而是世情風俗的巨大習慣性力量作怪。


  就算是張坤能強到把天空打穿,把大地打破,他仍然庶子。


  仍然會有些傻乎乎的陳家奴僕忠心於陳登。


  名份大義的力量,就有這麼強……洗腦已經洗到了人的骨髓深處,被洗腦的人,往往還不自知。


  只知道死而後已。


  所以,陳登必須死,張坤不想去試探人心,更不想自己辛苦練出來的兵馬,最後卻便宜了別人。


  而陳漢瑜呢,名義上畢竟是他的老子,殺是不太好殺的,關起來就可以。


  後世有位叫李二的,這一手不就玩得很熘嗎?


  雖然陳家的家業,遠遠的比不上那時李家家的家業,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張坤如今個人實力是很強,但實際上,他其實還是無根飄蓬。


  他仔細思索了許久,才想明白,自己的基業,其實不是下邳城,也不是呂布的這支兵馬,而是陳家。


  下邳城這些人,就算對自己服氣,今日能跟著自己,明天也可以跟著別人。


  就如呂布,他沒有自己的基本盤,人家願意跟他的時候,他就威風八面。


  別人不願意跟的時候,一旦生了異心,只是區區侯成、魏續三人,就可以把他綁了,送給曹操砍腦袋。


  在張坤看來,這就是呂布的身邊,沒有一批被洗腦的死忠,沒有自己的家族勢力護持的弊端了。


  所以,他的勢力凝聚力不強,也不受人看重。


  再能打仗,沒有基本盤,除非一直順風順水,一旦處於逆境,立即崩盤。


  所以,張坤認為,徐州陳家,決不能丟,還要大加發展,做為基本盤。


  如陳登陳元龍,他得了官職之後,立即聚攏一郡之力,雄踞徐州,虎視江東,與江東勐虎打得有來有回,各擅勝場。


  他憑的是什麼?

  就是這個龐大的家族,紮根於地方,深耕無數年的人力財力物力。


  單憑才華,他又哪來的底氣可以鎮壓一方?

  劉備沒才華嗎?


  沒武力嗎?


  都有,他還有人望,名聲極好。


  可就是因為沒有根基,沒有家族,只有一個中山靖王之後的空頭名聲,那就啥也不是。


  今日里跟著這個混一混,明日里投奔那個混一混,時不時的就變成孤家寡人,凄凄慘慘戚戚……


  後來得了糜家資助,再有諸葛謀划,得了荊州,就此一飛衝天,從魚化龍,再難遏制。


  「元龍……」


  曹營之中,陳漢瑜仰首一口鮮血噴出,立刻面如金紙,轟然暈倒,左右家將連忙扶住。


  曹操看得傻眼,有心想責罵,見到此幕,卻也只能語氣一轉,溫聲安慰:「扶他下去好生歇著,休要傷心太過,損了心神,接下來還需要陳家多多出力。」


  陳氏家將唯唯後退,只是整頓營盤,再沒有提出派人上陣的事了。


  還上去做甚?

  連大公子陳元龍都被砍了腦袋,那位三公子陳元真顯然是準備六親不認了。


  上去了,也不過是送腦袋給人砍,沒一點意義。


  「曹操小兒,無膽匹夫,果然是沒有卵子的閹貨嗎?不敢出來應戰……」


  外面,又傳來雷鳴般的吼聲。


  更有數百士卒齊聲鼓噪,污言穢語,罵得曹操眼中金星直冒,他只覺一生所受羞辱莫過如此。


  可偏偏無可奈何。


  目光再凶是殺不了人的,雪不了恥報不了仇。


  說實在的,他帳下雖然謀臣如雲,武將如雨,但是,這次前來征討呂布,跟來的人卻不算太多。


  死了夏侯家兄弟之後,還有李典、呂虔,再加上程昱、簡雍等人,哪一個都不具備能夠戰敗陳家小子的本事。


  至於荀家兄弟和郭嘉等人,這些都是文臣。頭腦很好使,要他們打架,還比不上一個普通士卒。


  難道只能大軍掩上,把對方趕入城中?


  像對付呂布一樣,決不單挑?


  這口氣……


  咽不下去啊。


  罵得毒辣的,曹操聽過。


  罵得下流的,曹操也聽過……


  但是,罵自己,能罵成既毒辣又下流,讓人想忍都忍不了的,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有點身份的,這種話都罵不出來。


  不殺他,是真的受不了啊……


  他心裡打著算盤,眼神就往劉備那裡飄。


  還沒等他說話,劉備已然站起身來,憤來說道:「妙才和元讓之死,某十分痛心,呂布此獠未除,又蹦出一個陳元真出來……若不能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斷了城中希望,此戰或有變數,三弟……」


  張飛嘿嘿站了出來,笑聲震得營盤嗡嗡悶響,這嗓門,竟然比那叫陣辱罵挑戰的那員小將還要巨大。


  「那三姓家奴已經被打得喪膽,不敢出城來戰……我老張等得憋氣,正嫌骨頭痒痒,巧了,剛好與那小嗶崽子玩玩。」


  「三弟小心,此人武藝不凡,不可輕視太過。」


  劉備提著雙股劍,也跟著上馬,準備押陣。


  而在另一旁,關羽已是一言不發,跨上戰馬,按住青龍偃月刀,半眯著眼睛,盯著場中情形。


  顯然,一旦有了不對,他就會騎馬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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